千萬別說後悔

05-10

《東邪西毒》中張曼玉飾演的大嫂轉過身問黃藥師「為什麼不告訴他我在這裡？」

黃藥師揣著明白裝糊塗，「你不讓我講的」。

大嫂絕望地搖頭，「真老實」。

到了《一代宗師》，被完美展示功夫奇觀（以一雪當年被罵「王家衛不懂功夫」之恥）慾念驅使的墨鏡，居然讓宮二在葉問面前說出了「人生若無悔，那該多無趣啊」這樣的台詞。

這段相似情景的台詞處理讓我耿耿於懷。即便是悲痛如大嫂，也僅僅奢求黃藥師能夠告訴歐陽鋒「我在這裡」，而愛惜羽毛如宮二，晚年居然跑到葉問面前訴說悔意。

一方擺擺手，說「我後悔了」，被告知悔意的那一方尷尬的站著，似乎多年來扛在肩頭壓完了脊柱的存在僅僅只是一團空氣。

一開始為了刺入心臟的那顆刺，我們被「總有一天要讓他後悔」的執念支撐著，割肉剔骨，單薄的在世俗中跌跌撞撞而從不敢趴下。終於越走越遠，尋得屬於自己的繁華或落寞。

這些早已與最初的你無關了，我早已把肉和骨交還了，你且走你的路吧，從此兩不相擾各自安好。

《教父》第二部，德尼羅飾演的壯年教父終於手握刀刃劃穿了弒父仇敵的肚皮，雖然這個人已經很老很老了。《歸來》中手握鐵勺前去尋仇的陸焉識最終卻在仇敵的苦難吶喊中不了了之。

一個是戲劇，一個是生活。

但不管戲劇或生活，「有悔」都是無趣的，把「悔」說出來便更加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