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

像我這樣不浪漫、懶、並不愛好天文的人,竟然也是看過流星雨的,每每想起總有些不可思議。

應該是小學快畢業前後,具體想不起來了,白天受了家裡少有幾個頻道里新聞的蠱惑,得知當晚有流星雨,具體是雙子還是獅子或者其他,也實在想不起來了。就在這樣平常的夜晚,自己是怎麼堅持到父母熟睡的凌晨以後的,如今也不得而知了。我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走到另一個小房間,搖醒比我小近三歲的弟弟,一起去看流星雨。起初他並不願起來,後來可能覺得醒都醒了不如看看,我們倆便拿著一條床沿巾溜出了門。

好像是夏夜,所以搭上一條床沿巾就不大覺得冷了。床沿巾這種東西,看起來和浴巾差不多,為了不弄髒床單,時常搭在床沿。應該是物質匱乏時代的產物,沒有桌椅客廳接待來訪,朋友來了就坐在床邊聊,一樣不可思議。可是這樣的習慣和物件到現在自己竟還一直保留。和弟弟一起蹲在洗衣台的蓄水池裡,搭著一條淺色的床沿巾,「做賊心虛」似的縮在那裡,怕被大人發現,也怕空等一場。這樣的場景如今也還歷歷在目。

所幸是等到了。流星雨並不是想像中密集地大量發射,而是間斷的,一陣一陣依次划過,有時兩三顆、有時一顆顆。多一些的時候,有七八顆跟進掃過,雖令人驚嘆,但仔細想想,還是很像縣城早年僅有的那種金箍棒似的煙花,點燃以後一顆一顆劃向天空,每顆之間有十秒左右的「候場」時間,不同的是煙花是縱向的,流星看起來是橫向的。

中間空太長的時候,我們倆又轉移到操場、天橋上,不過看得最密集的還是在蓄水槽里。以為後面還會有更密集的「雨量」,沒想到卻越來越弱、間隔也越來越長,等了老半天也只有一兩顆散漫掠過。於是我倆就回去睡覺了,父母沒有發現,不知後來有沒有告訴他們,不過即使告訴了,那時的他們也並不在意這樣的離生存現實相距甚遠的事情吧。

弟弟和我也許並算不情深,我們很少同時行動,也不會認可彼此的圈子,如果說自己也算有圈子的話。隨著年齡的增長,價值觀隨著累積不同的生活軌跡逐漸相去甚遠。所以那一次,算是記憶里少有的二人作為姐弟的單獨行動,此外,還有一次,我也記得比較清楚。

夜裡父親發脾氣,膽小的我倆一起跑到了樓頂。我們從小住在學校的教師宿舍里,那個時候有一個現在看來姑且算的上樓房的三層樓,沒有廁所和浴室,每天早晨去公廁倒馬桶的鄰居會睡眼惺忪的相互問好,一起在上面提到的那個洗衣槽里洗馬桶。這個樓房的三樓頂上有一個正方形的口子,可以通往樓頂,是我們孩子的秘密花園。通道口沒有樓梯,小孩子個小爬不上去,我們找了一根長木板搭在口子上順著翻上去。小孩子還是要訓練一段時間才能熟練掌握翻爬到樓頂的要領,印象里為了翻上去做了不少練習。

那個晚上這個練習發揮了作用,我熟練翻上去以後幫助弟弟一起上來。我們倆賭氣準備不回家,於是開始動手做「床鋪」,分頭去把樓頂的枯草拔起來堆在一起作為「床墊」,然後蓋上衣服睡在上面。樓頂的冷風嗖嗖吹過,我倆實在覺得沒有力量熬過這一晚,於是弟弟先開口認慫,我也趁勢一起灰溜溜地回去了。父親根本沒來得及發現我倆賭氣跑了吧。

五六年級以前,作為弟弟的他還是可控可知範圍內,從那以後,可以說逐漸對他真實的理解越來越少。後來在成都他的出租房,以及再後來他來重慶學校里找我玩,我們單獨呆在一起的時候,再也感覺不到親人在一起的安定與踏實感,覺得他的心總在別處晃蕩,即使人在你眼前,但不管我怎麼確認,內里對長姐的情感用空無一物也不算為過。他並沒有一點故意,反而這種無意的空無一物更讓人感到無奈到虛無,反而在異鄉感到更孤獨。因此也常常感到遺憾,沒有讓他對自己有信心,很多時候,反而他表現得成熟老練得多。也許他與我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經歷和面對比我複雜的人面萬象下,帶著我以為的假面具生活,卻反而比我活的真實的多吧。

我以為世界應該是這個樣子,我以為正途應該在的方向,也只是自己經歷積累出來的一家之言,糾結於此最終只會成為偏執,我之執。

「我們從星辰而來,終將歸於星辰。」最近在一本台版書上看到的一句話。逝去的日子也像那晚的流星一樣了無痕迹了呢。那晚的流星雨真是不可思議,若不是記憶堅固,確實像夢一樣呢,遙遠的星星從天際默默划過,不知從何而來又去往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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