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2.8】人類在遠古環境中進化下來的生存策略
聊過了食物,我們來看看遠古人類在環境中的生存策略。
首先是選擇居住場所,遠古人類需要面對的困境有很多,比如說需要水源和食物,需要面對野獸、懸崖以及太陽炙烤等危險。對於遠古人類來說,居所的環境是他們一輩子需要面臨的,所以我們可以推測自然選擇塑造了我們對棲息之所的偏好。
熱帶大草原假說是由奧利恩斯提出來的,他認為自然選擇已經在祖先身上塑造了特定的偏好、動機和決策規則來尋找那些資源豐富而且環境安全的抵禦用於居住。非洲熱帶大草原一般被認為是人類的起源地,它正好滿足這些條件。
熱帶大草原生生存了大量的陸生動物,包括狒狒和黑猩猩這樣的靈長目動物。與熱帶森林相比,大草原提供了更多的獵物,又能找到更多植物類食物,其開闊的景色對游弋覓食的生活方式也非常有利。草原上的樹木不僅能夠讓人的皮膚免受烈日暴晒之苦,同時也是躲避危險的避難所。
有相當多的證據表明,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對『大草原式樣的樹』表現出強烈的偏好——即那些樹葉稠密成程度適中、樹榦分為兩個分支、分岔位置接近地面的樹木。同時,樹蔭太過於稀疏或太過於濃密的樹木都讓人不太喜歡。
同時,自然環境總是比人造環境更受歡迎,當人造環境中包含樹木和其他植物時,人們對它的評價會比普通的人造環境更高。而當人處於緊張狀態的時候,觀看自然景色的幻燈片,他們的生理不適感會有所下降,跨文化的研究都支持了這種觀點:人類已經進化出了具有普遍性的跨文化風景偏好,而且不同的風景會對我們的心理和生理產生深遠的影響。
遠古人類在選擇居所的時候有三個階段。階段1為選擇,遇到一個適宜居住的環境時,決策的關鍵就在於選擇留下來探索還是選擇離開。最初的反應通常會受到情緒的主導。人們對毫無遮掩的開放式環境根本不會予以考慮,然而,完全封閉的森林居所因為妨礙了人類的活動和視野,也會被放棄。
如果階段1選擇留下來,那麼就會進入階段2,即搜集信息階段。主要考察的是資源與潛在的危險,通常這個階段的人們更喜歡較為神秘的特徵,比如說蜿蜒的小路和山,它們都可能意味著存在豐富的資源,但同時也會帶來危險。所以這個階段的搜索活動必須解決這個問題,尋找一個提供自己和家人使用的藏身之所。而且,合格的藏身之所必須滿足這樣的條件,即擁有多個觀察視角和逃命通道。
階段3可被稱為開發,它涉及另一個決策:是否值得在這個地方停留較長的時間,以便獲得環境所提供的所有益處。這個決策涉及權衡過程,因為食物豐富度地方同樣可能潛伏者其他的兇猛動物。反過來,陡峭的懸崖很方便監視其他的食肉動物,但也讓自己面臨墜落懸崖的險境。所以,當最後決定是否要在這個地方長期停留時,人們需要做非常複雜的認知計算。
另一套計算涉及決策的時間範圍,即時性的比如說天氣,當雷聲和閃電來臨,人們必須找個地方暫時躲避;而夜晚讓人視力低下,所以不得不找個可靠的地方隱蔽起來。傍晚天空會呈現紅色,而人的影子會被拉得很長,這些線索都可以激發人們去選擇一個地方作為暫時的宿營地。
更長期的範圍是季節的更迭。春天植物發芽預示著會帶來成熟的果實,而秋天草木發黃意味著冬天即將到臨。熱帶大草原假說預測,人們應該更喜歡現實出豐收徵兆的地域,凋零的場景則不會討人喜歡。比如說花兒也受到普遍的喜愛,雖然人不以花為食,但花意味著冬季即將結束,草地和果實即將出現。事實上,帶著鮮花去看望病人可以提高病人的康復速度,還能帶來一種非常積極的心理狀態。
偏好讓人類選擇那些對他們更為有利的環境,但自然界並不存在永恆安全之地。遠古人類還是會遇到危險,而且頻率還不小。我們從現代人的情緒中也可以看到歷史的痕迹,每個人都曾經面臨過危險的情境,也體驗過焦慮和害怕,這些負面情緒的適應性價值是顯而易見的。
如果一個人感覺不到任何害怕,那他不可能在自然條件下存活較長時間。害怕是一種非常重要的進化遺產,它促使有機體避開危險,具有明顯的生存價值。
害怕和焦慮有六條路徑為我們提供保護。分別是靜止、逃走、戰鬥、投降、驚恐(保持不動或者『裝死』)、昏厥,其策略不外乎是抗爭與表明自己無害。前五種大家都能理解,這裡可以解釋一下第六種路徑。昏厥是看見血或尖銳武器時的一種功能性反應,這種反應有助於讓戰鬥的非參與者,諸如婦女和兒童『用無聲的方式表明……自己不會給對方構成即時的威脅,因此是可以放心忽略的對象』。如果這個假設是正確的,那麼它應該衍生出這樣的語言:當看見血時,女性和兒童要比男性更多地發生昏厥。事實上確實有一些研究證據強烈支持這個語言。
這些防禦策略在很多哺乳類動物中都會出現,不過昏厥是人類獨有的反應,這大概是人類經過了200萬年的進化而形成的面對戰爭的反應。
除去這些行為反應之外,害怕還會產生一系列可預測的進化形成的生理反應。比如說刺激腎上腺素的產生,心跳加快,呼吸加快等。他們的意義不言而明,腎上腺素會作用於血液受體,促進血液凝固,起到保護傷口的作用,腎上腺素還會作用於肝臟,使之釋放出葡萄糖,為肌肉提供必要的能量以便於有機體發動攻擊或逃走。心跳加快可以促進血液的循環和流動,而且會使得血液從胃部流向肌肉。呼吸加快可以增加氧氣的吸入量以滿足肌肉的活動,同時加快呼出二氧化碳。
從人類害怕的對象中我們也可以看到進化在我們身上留下的烙印。面對古代環境中也存在的危險時,人們更容易表現出害怕反應,而面對僅存在於當前環境中的危險時,卻不容易引起害怕反應。比如說在城市裡面,蛇根本不構成威脅,但是汽車卻是危險之源。可我們很少聽說有人會害怕汽車、槍、插座和香煙,因為這些事物都是近代才出現的,它們出現的時間太短,根本不足以塑造出相應的害怕機制。
在人類個體發育過程中,害怕的對象和相應的危險類型出現的時間幾乎是一致的。比如說5個月大的嬰兒會對蜘蛛樣式的圖案表現出特殊反應,6個月大的嬰兒開始有恐高和怕陌生人的表現,而這個年齡的嬰兒剛剛開始試著離開媽媽去爬行和探索。在一項研究中,經過爬行訓練40天的嬰兒有80%拒絕爬過『視崖』(開起來是懸崖,其實有堅固的玻璃),到媽媽那裡去。對陌生人的恐懼中,人類的兒童通常更加害怕陌生男人,而不是女人。這種反應模式完全符合這樣的事實:從歷史上來看,陌生男人通常比陌生女人更加危險。
當嬰兒在9個月到13個月大時,分離焦慮變得最為常見。而當小孩在2歲左右的時候,開始表現出害怕動物,這個時候小孩已經開始廣泛地探索周圍的環境。廣場恐懼症則出現得較晚,它是指當身處公共場合或那些難以逃生的地方所產生的害怕反應,通常要到小孩能夠離開家裡的時候才會出現。總之,特定類型的害怕反應出現的時期,似乎和適應性問題出現時間一一對應。
一些害怕類型表現出顯著的性別差異。在對蛇和蜘蛛的害怕或者恐懼症方面,成年女性顯著高於男性。拉基森的兩個實驗考察了11個月大的嬰兒,發現這種性別差異從嬰兒時期就已經開始出現。在有可能遭遇到傷害時,諸如受到身體攻擊、搶劫、入室盜竊、強姦以及交通事故,女性的恐懼感比男性更加強烈。特別需要強調的是,除了被強姦之外,男性在經歷上述傷害之後更有可能比女性存活下來。費其恩豪爾和邦克對這種性別差異做出了這樣的解釋:性選擇讓男性具有願意冒險的策略(為了爭取上位、獲得資源以及擇偶機會),而女性則擁有一種更加謹慎的策略,因為她們需要保護子女。這個假設也可以用來解釋對蛇的恐懼的性別差異——38%的女性認為蛇是最可怕的東西,而只有12%的男性同意這一說法。
同時害怕的心理基礎還反映在我們注意和觀察世界的方式上,在一個很有趣的研究中,把害怕有關的圖片(蜘蛛、蛇)和無關的圖片(花兒、蘑菇)放在一起,一組尋找恐怖的圖片,一組尋找中性的圖片。結果發現不管圖片如何混亂,也不管幹擾項有多少,人們都能更快地找到這些恐怖圖片。這種『效應』在3至5歲之間的兒童身上也得到了印證。
人類進化歷史上有很多捕食者,危險的食肉動物通常包括獅子、老虎、豹子和狼,還有諸如鱷魚和巨蟒之類的爬行動物。雖然我們現在只能推測人類祖先遭受捕食者襲擊的幾率和受到傷害的嚴重程度,但是從原始人的頭骨所受的損傷中可以發現,頭骨上的穿孔等痕迹是和豹齒非常吻合的。這些證據說明人類祖先遭到捕食者攻擊的事情時有發生。在對巴拉圭阿奇人的研究中,6%的人死於老虎的攻擊,而12%的人則是因被毒蛇咬傷而毒發身亡。
兒童害怕動物至少需要三種認知技能:(1)能對『捕食者』或『危險動物』進行分類,它是抵禦捕食者的防禦機制的基石;(2)能分辨捕食者是否有捕食的動機或『願望』,這種能力有助於預測捕食者的行為;(3)能理解遭遇捕食者的可能後果是死亡;能夠理解死亡,知道死去的獵物會喪失行動能力,而且這種能力的喪失是永久性的、不可逆轉的。
在一項非常有趣的研究中,巴拉特得出了這樣的結論:3歲打的兒童就已經具備了對『捕食者—被捕食者』相遇事件的完整理解能力。我們可以斷定,對死亡的理解在兒童3~4歲時,就已經發育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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