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2.7】狩獵與採集在我們身上留下的印跡

上章說到了食物在進化過程中所處的角色，現在我們來談談遠古祖先獲取食物的方法。

有兩種假說，分別是狩獵假說和採集假說，剛好對應著男性和女性。但是主流觀點還是『男性——狩獵者』模型。這種觀點認為，從簡單的覓食行為到大型的狩獵活動的過渡，是人類進化的主要推動力。這是因為，隨著狩獵活動的開始，全新的變化紛至沓來，比如廣泛地製造工具和使用工具，腦容量開始增長，以及在狩獵活動中相互交流所必需的複雜語言能力的進化。

一、

在數百萬年前，全球氣候變冷，可能由此引發的一些列改變正是使得人類的飲食習性從植物轉向更多肉類的根本推動力。人類對肉類的消耗量比其他靈長目動物都要高得多。比如黑猩猩食用的肉類占它們食物總量的4%，而人類中這一比例大約佔到20%~40%，遇到寒冷季節或者狩獵旺季，肉類的比例甚至高達90%。

我們的身體可以表明我們人類食用肉類的歷史由來已久。比較一下人類和類人猿的腸道，類人猿腸道主要由結腸組成，那是專門被設計來消化由堅韌的纖維所組成的植物；相反，人類的腸道主要由小腸組成，這一點將我們和其他所有靈長目動物區分開來。小腸能將蛋白質迅速分解，並吸收其中的營養物質。這說明人類很早就開始食用富含蛋白質的食物，比如肉類。

遠古人類的牙齒化石也能提供線索，人類牙齒化石上的牙釉質並未表現出嚴重磨損，而這種現象在主要以纖維植物為食的動物中十分常見。維生素的證據提供了第三條線索，絕大多數維生素人體不能自行合成，而有部分維生素存在甚至只存在於肉類當中，比如維生素1、B12等。第四條線索來自於非洲坦尚尼亞的大量骨頭，約有200萬年的歷史，而骨頭上面布滿鑽切的痕迹，可以證明當時就已經發生過屠宰行為。

二、

狩獵假說的支持者認為，他們的觀點能夠解釋人類進化過程的許多不尋常的特徵。其中最重要的也許就是狩獵假設能夠解釋這樣的現象：人類男性對子女的親代投資非常巨大，這在所有靈長目動物中是獨一無二的。這就是所謂的供養假說。它認為，肉類是非常經濟而高效的食物，很方便帶回家餵養子女，而長距離攜帶低熱量的食物則很不划算，所以狩獵才能夠得以進化。

總之，採取冒險的狩獵策略的男性可以在幾個方面獲得收益。由於更能討得女性的歡心，所以他們繁殖的後代也會更多。另外，鄰居對他們子女給予的額外照顧，也增加了他們子女存活和繁衍的成功幾率。

不同的人類社會研究都支持了炫耀假說，其提出者霍克斯曾下結論說：『男人們之所以選擇冒險活動，部分原因在於這種風險使他們有機會通過炫耀來獲得性交機會。』優秀的獵人通過分享食物獲得較高的社會地位，這種威望能夠帶來強大的社會聯盟、其他人對他的尊重和服從，以及更大的擇偶成功率。

四、

主流觀點認為男性的狩獵行為是現代人類得以進化的主要推動力，另一種觀點則完全相反，它認為女性的採集活動才是人類進化的關鍵因素。根據這一假說，石器工具不是被發明出來用於狩獵的，而是用於挖掘和採集各種植物的。

狩獵假說只強調了男性的狩獵活動在人類進化中的作用，而採集假說正好提供了一種有用的矯正，也更好的解釋了這樣的事實：我們靈長目近親和類人猿祖先擁有類似的進食習慣，即主要食用植物。也解釋了這個事實：在現代的狩獵——採集社會中，超過35%的食物時採集得來的植物。

女性花在覓食上的時間往往取決於她丈夫能帶回來的食物數量。如果丈夫帶回來的食物較多，那麼女性覓食時間會較少。女性似乎能夠調整她們的行為來滿足適應性的需要。如果丈夫帶回來的食物很少，她們會增加採集時間；而當食物比較充足時，她們會將更多時間放在孩子身上，讓孩子遠離環境中的潛在危害。

儘管女性的採集活動十分重要，但採集假說還是收到了眾多質疑，有些研究者認為，它未能成功地解釋人類為什麼會從靈長目中分化出來。事實上全世界的男性都狩獵，如果採集是唯一的方法，或者說人類獲得食物最有利的方法，那麼男性為何不去採集，反而將時間浪費在狩獵上呢？除此之外男性對子女巨大投資行為、同盟關係、人類腸道結構等也是採集假說不能解釋的。

相反，狩獵假說能夠解釋勞動分工現象。女性之所以不去狩獵，是因為她們要生育和撫養小孩，狩獵對他們而言是一項風險更高而受益有限的覓食方式。簡而言之，女性參與狩獵活動的代價比男性更高。此外勞動分工也使得人類能夠全面地開發動物和植物兩種資源。

爭論尚無定論，但是人類祖先是雜食性這點已經達成共識，他們既吃肉也採摘植物食用。在傳統社會中，最流行的社會分工模式是男性狩獵女性採集，這兩種方式都是人類獲得食物的重要形式。沒有確切證據表明其中哪一種比另一種更重要。

五、

如果女性專門從事採集而男性專司狩獵，那麼我們可以預言女性和男性分別進化了相應的認知能力來從事這些活動。歐文·西爾弗曼和同事提出了一個關於空間能力的『狩獵者—採集者』理論，並且得出了一些引人注目的實驗證據。

這個理論預測，女性已經進化了一種採集適應器，她們擁有更好的『空間方位記憶』能力，而男性則在辨別方向、看地圖和心理旋轉等能力上更強，因為它們有助於男性在狩獵時擲出去的長矛能成功射中獵物。

現在的許多研究結果都證實，人類的空間能力確實存在性別差異。女性在涉及方位記憶和物體排列的空間任務上表現得更為出色。女性這種記憶能力的優勢還體現在那些不常見、不熟悉以及沒有命名的物體上。

反過來，男性在心理旋轉以及穿越陌生區域等任務上要強於女性。常用的心理旋轉任務是，讓被試想像從另一個角度去觀察一個物體應該是什麼樣子。

在指明方向時，女性傾向於使用更加具體的標誌物，比如樹木和具體的物體，而男性則傾向於使用更為抽象的歐幾里得幾何的方位詞，比如『南』、『北』等。

綜合起來看，所有的發現都支持了這個結論：男女兩性已經分別進化出了兩種不同的空間適應器，一個有利於採集，而另一個便於狩獵（也可能有利於男性之間的鬥爭）。然而需要注意的是，表明女性在物體方位記憶方面具有優勢的數據還不夠多，因此，『採集假說』還需要進一步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