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的概念

關於什麼是氣，其實我們也沒有嚴格的定義，因為嚴格來說氣甚至不能算是一個典型的主觀概念。一定要解釋的話，俺會請你隨便在空中揮揮手，揮手時把手指張開，仔細感覺快速揮動時手指上的感受，那便是氣了。不，氣不是風，風是氣的一種表現形式，但氣並不僅僅只是風。空氣和風一樣，我們很注重感覺和感官帶給我們的經驗，所以我們很早就知道「空」不是「無」只是無物，無物的地方也是有氣的，我們管這種氣叫「空氣」，有時也簡稱為氣，可氣絕不僅僅是空氣而已。你不要去想像那些微小的、懸浮在空間中極不安分的氣體分子，我們那個時代雖然通過觀察某些密不透風的東西（如獸皮一類）隱約得知空氣大概是某種極微小的顆粒，但也完全無法驗證這種猜測。你只要把注意力集中在那種來自於快速揮動的手指間的純粹的感覺上就好。

事實上，我們把所有能夠為感官感受，和一切可造成事物間相互作用和影響的東西統稱為「氣」。你可以把氣想像成你們熟悉的一些基本概念，比如能量、力、實質、辯證……也許有助於理解，但那些都不是氣。氣或許可以看作是能，但氣是無量的，氣有生有滅，不像能量那樣是精確守恆的；力在我們的時代僅指直接受生命支配的氣，通常叫做「力氣」或「氣力」；氣是絕對同一的，同時又是無限可分的，因此氣不是什麼實質；氣確實具有辯證的效果，兩股氣之間可以相互滲透、可以相互轉化，並遵守否定之否定原理，但氣不是單純的抽象概念，它更多的時候是作為一種感覺對象被談論和思考的，與作為事實的抽象規律的辯證概念不同。

我們對氣的概念完全來自於感覺，一種如同空氣和風那樣無所不在、無孔不入的感覺。你不動，它也不動的時候，你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一旦你和它之間產生了相對運動，便會同時感受到對方的存在，並且必然地要受到對方的影響。因為我們都是氣的存在，凡是能夠出現於現象中，或是對現象產生任何影響的東西，都只能是氣、必然是氣、絕對是氣，除了氣再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對現象有最微弱的影響了。氣就是一切現象和變化的唯一根據，氣就是單純的運動本身，任何阻礙、任何感知、任何思維、任何動作、任何作用和反作用皆以氣為前提。氣就是相和象的統一。

氣是運動，但不是運動的實體，氣不包含任何的實體性，在氣的面前沒有東西是不可分割的、不可透過或不可改變的，包括日月星辰在內，宇宙同樣在氣的推動下日夜不停地運轉著。氣雖非實體，但它是有，當所有的氣都停止運行的時候，天地萬物將重歸混沌，氣動萬物生、氣止天地合。氣是一切現象的本質，所有現象只能以氣的狀態存在，在不嚴格的意義上說，氣就是自然的本體。

氣動起來就是天地萬物，停下來就是混沌一片，混沌不是任何實體也不包含任何實體，氣也一樣。氣之所以能夠成就萬事萬物，憑藉的僅僅是自身的運動，當氣動起來的時候，有中生無，混沌被氣所推動，彼此間便也有了相對的運動，通過相對運動獲得了可對比特徵的混沌因此便不再是單純的混沌，而是成為了陰陽。氣是有，氣的動生出了無，有的動能夠生出無來其實並不難以理解：其一，有要動，其原本所在的地方必然就成為了無；其二，單純的有要動就必然需要某種關於「動」的規定，能夠對單純的有形成規定的只能是單純的無了。有和無皆是氣之所化，一切存在不外乎是有和無組成的陰陽對比結構，因而一切存在也都同時只是氣的運化。我們覺得，與其把氣當作某種獨立於混沌之外的有，倒不如直接把氣當成是運動著的混沌，因為我們實在找不著「氣」和「運動著的混沌」之間有任何可以被反思到的區別。於是，我們將「氣」定義為「運動著的混沌」，混沌有而不存，可混沌一旦運動起來，「運動」和「混沌」就構成了「氣」的陰陽，「氣」的概念因此得以成立。

氣生陰陽、陰陽化氣，氣和陰陽是在邏輯上處於平等地位的兩個平行概念，它們事實上有著同一的指向，因而是平行的。陰陽是認識論中的氣，氣是控制論和運動論里的陰陽，我們那時候沒有把哲學上的論題按類型分得這麼清楚，你們經常會看到古典理論文獻中的陰陽和氣交替甚至同時出現，什麼「陰陽之氣」、「氣分陰陽」之類。好像你們中有些人單看「陰陽」一詞有兩個字，而「氣」只有一個字，便認為氣是某種為陰陽所共有的更加基本的性質。俺可以告訴你，氣確實是一種「相」，一種萬物皆有的、名為「存在」的性質，而陰陽則是最基本的「真」的定義，陰陽與氣的結合，在我們看來，便是這整個世界的基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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