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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坷的一生

閣下喜歡一個人慢慢的走在路上嗎?自我的小學同學開著福特送過我後,我對漫長的路程表示厭煩,我只希望趕快輕鬆地到達目的地。但是,有些道路我真的享受著走在上面。我會看著路旁的風景,也會戴上耳機聽音樂,道路變得富有趣味。讓我難忘的,是通往小學的那條路,我奔走了很多歲月……

我的村莊里有一條柏油路,連接著106國道。錢莊的人士無論是上街買東西,或是外出打工,都要通過那裡。我們偏愛去小學的那條磚渣路,是因為平常大人行走少,那是我們初中時去玩遊戲的必經之路。所以除了上學,日出日落,昔日愛玩穿越火線的少年,一如忙碌工作的大人那樣走在路上。我們這幫隊伍中,技術精湛者是我的兄弟錢順順。他是我的大大爺的兒子,我們都是1997年的人,只是他生在1月我在10月,因此小時候他總是在我面前稱哥。然而他越強調,我越不願叫;毋用說大幾個月,相差數年的我也喊不出口。所以小時候我們並不和諧,常常對罵、打架。疼是自己疼,而咒罵的都是自己的親戚。

儘管我見過女生吸煙、玩CF,不過我還是想說許多人不會知道穿越火線的魅力。這個遊戲讓你可以模仿電影中激烈的槍戰,簡單的說就是眾所周知的CS的升級版。

我們爭論M4A1—S、(一種迷彩色帶有消音器的步槍)AK47—A(即裝有刺刀的AK47)誰更厲害。類似這樣的話題,從小學到初中,大部分男生可以從白天的教室講到寢室的黑夜、黑夜中的寢室說到次日的課堂,他們多在討論這類東西——靈狐者和夜玫瑰誰更漂亮;飛虎隊和刀鋒哪個更好。然而錢順順不關注這些東西,他看重如何提高技術,專註於操作——2倍高跳、卡箱子、用近身武器玩耍殭屍。正如最初上一二年級時,老師讓背課文或者數學書上的定義,他總是先弄懂意思,或者直接背大意,與我們照原文背者不同,卻比我們快。我覺得這是我上過高中的伯父給的影響;不過也有壞的方面,年幼時對順順不夠約束,做了錯事不以糾正,這才導致後來的結果吧。

我們上小學一年級時,都背著用舊衣服縫製的書包,裡面裝著六本書:語文、數學、音樂、美術、思想品德、勞動與技術;還有沒有文具盒放置的一桿鉛筆,半塊橡皮。

以往背詩,都是大聲朗讀——登~鸛雀樓~唐~李白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我說「李白姓唐」。順順說「不是的,俺爸說的『唐』是啥傢伙代,他姓李。」

他說那讀「音le」,我說「咦~都不是嘞,俺爸讀『音le』俺媽就笑他了」。

然後他並不能給我找到姓名是三個字的詩人,(我們都以為名字是三個字的,諸如錢奧琪、錢鐵牛、錢自來,並且村莊叫什麼庄,他就要姓什麼,例如錢莊這幫小毛孩);我也不能給他解釋清楚為什麼是「快樂而不是快yue」;說著說著我們就罵起來了,叫罵的激烈了就開始打架。他總是用一招神技,使拐子把我絆倒在地,而我的「乾坤大挪移、長虹貫日」都是需要飛上天空的,然後他總是勝利的一方。他把我按倒地上,羞辱一番就跑,我也追不上,就撿石頭扔,扔也扔不準;有次竟然命中了樹苗,反而彈回來打著了我的頭!

我在後面哭哭咧咧的,邊走邊罵,一如被丈夫欺負的妻子,依靠著嘴勁。有時遇到我的大娘安慰兩句,「回家不叫他吃飯」。但是我也曾親耳隔著牆頭聽見她對順順說「今兒個你爸買的牛肉……」,更讓人難堪的是,有時候,我們的父母都不在家,需要去奶奶家吃飯,然後在吃飯的時候與他又重歸友好,或者在一起幫爺爺喂牛羊的時候笑起來了。

童年和過去在你當下失意的時候才會去回憶,這不能說過去的總是美好的,今天是明天的過去,兄台享受今天的生活嗎?我們上了初中,仍舊愛玩電腦遊戲,無論是俠盜飛車或者流星蝴蝶劍、血戰上海灘,那都是讓一代人喜愛過的遊戲,沉迷在其中的時候,從未懷念過幼時的箭步、砸麵包、彈珠子。

順順在初中一年級就被開除了,其實他在小學六年級時就被勸退了。他大部分時間不在班裡,也時常翻牆出去,跟著比他年齡大的混混兒玩,那些人即是老師所說的社會青年。他們迷戀在網吧里、遊盪在校牆外,專逮和他們幾乎一樣的不學習少年「借」錢去消費。

被坑的人也可憐,但有時也可笑。他們不敢對老師說亦不敢向家長講,不是劫錢的人威脅他們,而是他們是在校園外被攔著的,自己有難言之隱。恰如新聞上報道的被打劫的男人,因為自己貪戀女色而失去了錢財,丟就丟吧,說出去更丟人。

在下在這裡作為一個旁觀者,弄不好哪天我亦成為了被別人談論的對象!然而我還是想笑那些跳牆上網者,據說有一次他們共三個人,在晚上十點的時候來到學校的廁所里開始爬牆頭,三個人中一位高個,別稱魚竿——瘦高的人的簡稱,另外兩個遠處看好似小學生。他們暢想著一會兒玩什麼遊戲,提醒著別把抄寫的網址弄掉了。

牆頭外的順順那一夥兒五人正在蹲守著。他們三個跳下去一個被攔一個,攔著後被威脅不要喊,看著自己的另一個同伴在沿著牆頭,他跳下來說「魚竿,你給哪來?」。順順的朋友走過去揣一腳,「給這嘞」。當他們的第三個人爬上牆頭時,魚竿仗義,喊「別下來!」。

「時運不濟,命途多舛」,恰遇校內的巡查老師,他們的第三個朋友被老師照亮在牆頭上,影子伏在地面上。跳外面輕傷,跳裡面內傷。老師喊「哪班的,下來!」。

他下去了,下校牆外面去了,他們成了一枝魚竿上的螞蚱。

誰也料想不到,幼年在一起玩耍的順順竟會去干那種事!曾經我們小學二年級下午放學後,書包扔在家裡,門若鎖著的話,隔著牆頭撂過去,然後跑到奶奶家吃饃夾豆餅子。豆餅子很不錯,有時夾紅糖,夾南德那個佐料也是比較可口的。

我們每人吃半塊饅頭充饑,高興的與左鄰右舍一起去玩箭步。這大概是最容易的遊戲了,在地面上畫條直線即可以開始:有的是從一步開始,先手者邁出一步,後面的人腳站在線邊伸手去抓,一個人夠不著兩個,也會是一大堆人猴子撈月亮一般,去拽前面那個近在咫尺的人衣服後背,或者女生的長髮。

我對這個遊戲是比較無能的,完全是靠隊友帶到箭出八步、九步,並且由於步數多,跑著跑著就忘了邁出了幾步。看不見繼續參加,糊弄不過去就下台。難得有一次他們沒有扎著根,後面的撈人者都沒有站穩,「沒有紮根就不能發芽,發不了芽就接不了果」。

可是我還需要再跳回到線的起點才算勝利。對於我這個體弱多病的人,跳起來就不錯了,他們卻加一條「手摸地,滾出去,」,

「日他姐~從哪裡整那麼多順口溜。」

我對順順說換換鞋。我那雙縫製的布鞋天天磨就是不爛,所以父母一直沒有給我買「帶牙的鞋」,即一種鞋底凸有疙瘩的球鞋。

接著就是一步跳兩步跳,旁邊還有測量的,「下一步蹦到這,再下一步到這……」。最終是蹦回去了,只可惜腳磨破皮了,讓我在後來洗腳、穿襪子時頗感難受。

我們夏天時喝冰袋,可以叼在嘴邊一下午;或者撿飲料瓶,拿火鉤在瓶蓋上鑽窟窿眼,用氣繩子吸水喝;還玩捉迷藏,麥秸垛裡面都有生命的呼吸。隨著時間的流逝,年齡的增長,我和錢順順並沒有一起回憶過那些童年趣事,我的初中一直在班級里過活,他一直在校外生活,生活…因為他是自由人。自由是沒人管教的——我的伯父伯母在我們該提時代,遠往新疆,順順一段時間住在我家,一段時間去奶奶家。我們倒不會欺負他,只是他小時候跟隨著玩的朋友,影響他走到了別的路上。

在我上初一下學期時他開始出去打工,只有十四歲。也許別的村莊也有,但是小學一起長大的人中,他是第一個,他與我們村莊的其他夥伴脫離了!如果他真的專註於工作,也會取得一些成效,遺憾初中畢業生的工作都是體力活,讓人難於安心,他跑來換去也沒有取得成績,最後還是閑逛在人民中學附近。

期間,我的伯父給他轉過學,只是他近乎走火入魔了,轉到哪裡都要被退學,本領太大,降伏不了——吸煙、喝酒、打架樣樣精通,我也偶爾見過他與他的那些朋友一起吞雲吐霧。他們的髮型各式各樣、由多種色彩參雜而出,不過也真是各有所愛,他們身邊並不缺少女生的陪同。

當秋收季節來臨時,田地里各種農作物都被清走。紅薯地里會遺留下紅薯穰,紅薯穰可以用來跳繩,有的女生會用它們編織耳墜子——把紅薯穰掰成一節一節的,懸掛在耳朵上或者頭髮上。有的女生佩戴著漂亮,有的帶上去活像黑豬拱進了糞坑,還敢讓人看她頭上的便條成形不成形。好歹那時的孩童還是不可怕的。成長走錯了道路,那些也曾是天真可愛的小朋友的大人,竟然會走進監獄!

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相信;誰也不知道,誰也不會相信。更何況錢順順的能力那麼高,以前彈玻璃球時,他很遠就可以擊中別人認為打不到的目標。過去的那些遊戲也是分季節的,彈珠子應該是秋季開始的,持續到冬天,也會延續到來年春天。總之我記得我們會在結冰的河面上玩。

在冰面上砸窯,彈進去比摳出來容易;或者說摳出來比彈進去難多了!春節期間領了壓歲錢,我買了比較高貴的乳白色玻璃球,我們叫牛奶珠。然後我彈進冰面里的小窯洞後發現,吹熱氣、磚頭砸、拿針撬都不好使,眼看要吃午飯了,最後打算把整塊冰割下來,搬回家研究。恰遇端著麵條出來的錢全喜,他說你吃了飯回來冰化了不就好了。

我說,有道理!吃完飯回來,卻看到珠子不見了。

他說可能化下去了。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沒有老友你的陪伴 日子真是漫長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與你重逢之時 我會敞開心扉傾訴所有」,我在小學六年級時與前後的女生瞎掰,說我會作詩;我在初中時悟不透一位女生的詩,「花花月月,花圓月滿。去年舊時,人面猶在。」。但凡有故事的和尚,他都是因情愛之事而言出「老衲以看破紅塵」。我問到錢順順的女友,找她借來密碼登入了my brother錢順順的QQ。我看到他的朋友給的留言,也有我自己以前留下的很苦笑的字句。我在他的空間停留的時間並不長久,因為確確實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學政治,了解到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儘管村莊里的老頭老太太不會書寫這幾個字,然而他們也有自己對這個世界、社會的看法。因這三觀不同,我含淚退出去了。「 But something told me that it wouldnt last

但有個聲音告訴我這美好並不會永恆 」。

一個人你有空了會泡點茶。假若你有心情一個人在家裡的平房上喝些酒,伴奏著荷塘里的蛙鳴,讓明月在水中舞蹈,浮想一下一起長大的那些人。我們各自的業餘愛好都不再有所聯繫:我在看武俠小說,他們看母嬰知識;我清晨醒來不需要自己去做飯,無法想像身旁一個孩子哇哇哭等著你做飯。我喝不了多少酒,因此也不願想太多,隨手把酒撒向水中,宛若倒在了火上,青蛙鳴叫的更響了!

2012年4月2日晚上八點,我與幾個發小在看鬼片。有大人來告訴我去俺大大爺家說順順被車碰著了,他描述的倒也委婉——錢順順是當場死亡了!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我才不會再想像著電視劇里,那樣掙扎一會兒、囑託幾句。包括我的伯父趕到時,看到他的兒子趴在那裡,頭前一片血浮有氣泡、血塊,也許你也會像他那樣起初是笑、好像是在笑別人死去的孩子、還會笑著和別人說「就這一個人就沒有了?」;後來my father讓大大爺回家好好休息,伯父突然落淚,「天天一閉眼都是他的聲音,前後叫著我『爸,爸,爸』,哪管睡著啊!

「他上六年級時我有次讓他回學校,說你考試前幾名了我給你買手機;那時候已經有半個多月不進校了,回去學一星期考第二名……」

我聽著難受,內心裏面甚是堵塞!因為一個棺材就在他們這些大人旁邊擺放,裡面裝著一個人,一個尚未成年的少年;大人卻在談論著他活著的時候的事情。

「你能聽見嗎?,如果咱倆就像小時候擠一張床那樣躺進去,然後嚇這些大人好不好?」。

夜晚時那個棺材上搭起了一盞燈,是黃色的燈光照在白色的木板上。「棺材可以飄嗎,咱倆坐棺材上面釣魚吧?」

人們常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我也不懂,當自己至親的人死去後,我才體會到什麼是墳墓。我看著我們家的祖墳那裡依靠著一條河水,春天裡藤蔓從溝子里蔓延到墳頭上,倒真像他們青青的頭髮。有時下場雨、吹起風,藤穰會被墳頭上的雨水、泥土沖刷下去,然而間隔兩天,雜草更加茂盛,整個覆蓋著了墳墓。我看到那樣的圖片,也並沒有走進去畫一個鋤草的小男孩,我總是繼續順著河水一路回家。

眼下我覺得自己缺少知識、缺乏金錢。不是缺幾元的車費,或者幾十元的飯錢;我缺少幾萬也可能是幾十萬買奧迪的錢,我還需要繼續勞動來支撐那個機械的消費。金錢像是永遠不夠使用,我也自我提醒著那樣恰好永遠掙不完。你沒有了、消失了,還活著的人並沒有存在的更有價值。三年中,你出車禍的那條道路翻新了兩次,街道邊開店的人越來越多。從你的頭部倒的那裡為起點,向南走二百米,是以前你幫我出過氣的小學同學,他繼承父業在賣麵條;繼續向南五十米是那個經常站在廁所門口撒尿的王小波,他在加油站給奧迪、寶馬、賓士等各種與他擦肩而過的汽車加油。這兩個二百五曾多次勸我別上學了,掙得錢夠自己花的就好。孔子倒也有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

富翁的家庭會怎麼告誡他的子女。我們常常被督促著好好學習,以謀得一份不以體力為主的工作,輕鬆賺大錢。我此刻一邊嚼著燒餅,一邊思考這件事情,我就想賣給我燒餅的這對夫妻,我看他們並不愉快,他們忙碌著不會注意到我這樣學生模樣的人還會觀察。我還會思考:你想混一片天下,當今社會是不可能的吧;我的小眼睛瞄來瞄也不能把他們的儲錢罐搶走。

你常叫我的父親為大叔,你的弟弟順圓也總是喊出同樣的語調;my father講到與你編織的隨葬品時,說特意做了台電腦,如果我在場,我會盡量做個車——我們在G106那條寬闊的瀝青路上開著各自的愛車——你的賓士、我的奧迪,我們行駛的道路,在走到英才中學路口時變得狹窄;你是哥哥領頭在前,你黑色的汽車在超越我的奧迪的那一瞬更顯閃亮;落日的霞光斜射兩旁的樹木,影影憧憧的在你的車窗玻璃上,那一時刻你的心臟是否也被激蕩;當時我已經不能把你追上,黃昏的眾神在向你發出召喚,不需要我這個不夠勇敢的人;我打開車燈把你前進的方向,照得愈加明亮,那時我希望,你回頭看我,或者招手示意;最後我看著你的車輪飄飛起來,賓士的人字圖形就像大雁那般飛向了遙遠的天空……

我再也追不上了,站在光亮又荒涼的車頂上看著夕陽,我盯著她,她的笑容裡面有許多我熟悉的面孔,我也咧開嘴露出牙齒笑了,狹長的影子覆蓋著身後我們走過的路,在地圖上顯得蜿蜒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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