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朝
冬日的清晨,冷、瑟縮的氣息,陽光緩緩穿透羽狀樹葉撒在手上、頭髮上,沒有溫度,這樣的時候,《枕草子》里這句「冬則晨朝」總是反覆冒出來,一年年相似。也可以把這句話當作冬日早起的勵志語錄,像學子貼在備考的床頭書桌上。
清晨鬧鈴響起,天總還是黑漆漆的,從溫暖的被窩裡起來,莫名伴隨著令人飄搖的情緒,小心翼翼地安置好孩子,即使冰涼也得用冷水洗臉儘快清醒過來。窗外許多人家都點亮著燈,多是為早起上學的孩子準備早餐,這樣天將亮未亮之時,最是讓人感覺飄搖,傍晚的時候也是如此,將黑未黑,混沌不清的時間點,讓思緒也混沌不清起來。
然而清晨的陽光一探出頭,一切就不一樣了:大地的明亮度陡然升起來,內心也一點點復甦復暖。有時候能清晰地看到清晨太陽的光柱穿過南桉樹落在省道上、落在橋頭、落在往南山飛的白鳥身後。光從身後斜照,車影像某個動畫片里的可愛怪獸,偶爾獨行偶爾穿梭在各色車身之中。氣溫並沒有回升,但想到白天會一點點暖和起來,令人愉快。
冬日清晨是光的熱鬧集會,它們興奮地試探著伸手觸摸大地,一點一點、一塊一塊、一片一片,循序漸進,直到把這土地暖上好幾個小時,直到傍晚五點後開始漸失熱度倏而又進入寒夜。
想起幼時去過十一月份的彝歷新年,太陽是一小片一小片從河谷慢慢移到山上,等到搭在室外土灶里的年豬已經在冒著白氣的滾水上來回刮乾淨了,太陽總算緩緩移到了村寨。老人們紛紛從火塘邊挪到壩子上,翻來覆去地曬著太陽說著閑話,婦女們卻忙碌得身上冒了細汗,儘管手已凍得通紅。鄉里的孩子們臉上紅通通的,跑來跑去爭搶用豬膀胱做成的「皮球」。現在想來,豬也是太可憐了。
傍晚三四點,最是暖和,但是心裡卻沒有早晨太陽剛出來時那麼雀躍了,比起希望感,更多的是戀戀不捨。有時看到對面屋頂的枯草,在三四點的陽光下迎風輕晃,偶爾會生出「人生如寄 草木一秋」這樣有些悲觀的想法,不過,「人生如寄,何事辛苦怨斜暉」,反而是一種曠達吧。
冬天果然還是只適合待在雖然乾燥卻陽光充沛的此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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