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天元

05-09

「天元」，作為圍棋盤的中心點，其釋義和內涵都頗有深意。首先說元，《說文解字》上說「元，始也「，唐代顏師古在在注釋中說「元，首也」，意即元是頭部，強調元的重要性，因為沒有什麼比人的頭部更為重要和高貴。而從字形上看，元的部首為二，在篆文中下面的兒代表的是人。有趣的是，與圍棋中二人對弈的現象是相合的。而元又可以引申出元氣，這不僅是古人樸素唯物主義的體現，也暗合圍棋術語「氣」的概念。

次解「天」。從語義上看，《說文解字注》中說「天，顛也」而顛字，指的是人的頭頂，進一步說就是對高的地方的代稱。而下圍棋的人都知道，天元這一點在圍棋中正是具有制高點的作用，在『』征子」與「引征」這一對重要手段中具有不可忽視的作用。由天元和星位所代表的圍棋盤上的九點出發，我們很容易聯想到「天人感應」這一著名觀點。這是西漢的董仲舒在《天人三策》中提出的，我認為這個觀點對圍棋九點的命名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唐代馮贄在《雲仙雜記》中說，「人能盡數天星，則遍知棋勢」，既是對圍棋變化無窮的感慨，也體現了天上的星辰與棋盤上星位的對應關係。《三字經》中的「三才者，天地人」與「三光者，日月星」的對應，也可為之佐證。

而把天元二字合看，愈見其妙。象徵著由眾星烘托的北極星，最早見於《史記曆書》中的「推本天元」，意即要了解萬物的本源和開始。這也是反映了我們中華民族好追根溯源的傳統。逆向來看，圍棋文化能夠生生不息，代代相傳，且呈不斷發展的態勢，與此精神可謂一脈相承。

眾所周知，語言與文化之間存在著對應關係，一種命名的背後，無疑隱藏著相應的文化思想。而天元二字的背後，筆者認為體現的是天人感應的思想，這一點應該說是確鑿無疑的。從這一點出發，進一步推測，圍棋棋盤的形成到命名，中間可能間隔的時間比較久，目前公認的圍棋起源的時間至遲在唐堯時代，而由此觀之，天元二字命名的絕對時間應不早於漢武帝元光元年（公元前134年）——也就是天人感應觀點首次被提出的時間。但是根據現有史料，並無任何關於董仲舒擅長圍棋的相關信息，因此不敢貿然斷定「天元」的命名和董仲舒有關。而只有在天人感應的觀點為普通大眾所接受的情況下，「天元」二字代表棋盤的中心點才能被大眾所認可，進而沿用至今。而考慮到古代社會信息傳播速度的低下（特別是西漢時紙還沒有被大量用作承載信息的載體，而是仍以帛簡為主）所以，在蔡倫改進造紙術後的晉代（公元四世紀），我認為才是天元命名定型的相對時間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