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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看著我的人都散去

重讀《飄》,差不多用了十天左右的時間,本周三晚上看到結局。上次讀,是去年9月底。時間很快,小半年已經過去;時間很長,長到歷盡千辛,脫胎換骨。先不說其他,就寫作而言,質的變化是有目共睹的。暫且不論是什麼原因,讓我有了如此變化,只在閱讀的過程中,我的理解和感觸比上次要深刻得多。

就全書而言,還是覺得最後一章寫得最好,特別有張力。瑞德的話和斯佳麗的覺醒,值得反覆品味與思考。可能是因為我跟她的性情太像了,所以瑞德的話像一柄重鎚,不斷敲擊著我的心肺。

他說,你想要什麼的時候,就會像一隻鬥牛犬一樣,死死地咬著不放。

他說,你向來喜歡閃閃發光的東西,從來不在乎它是不是真金。

他說,要想真正看清一個人,就不能帶有任何偏見。

這三句話對我觸動最大。他的見識和洞察力所在的高度,常常讓人倒抽冷氣。他說的是斯佳麗,但我心底在吶喊,那就是我,就是我啊。只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那樣透徹,又敢於直言的人,跟我明確提出這樣的問題——應該是有的,只是在奔跑的時候,我是聽不到任何聲音的。於是,一路狂奔,等到所有曾經看著我的人都散去,我才跟斯佳麗一樣,在看清中獨自收拾殘局。

我們多像啊,以為願望說出來就能實現,以為所有人都應該滿足自己,以為只要死抓住不放,就會是自己的。大概被寵愛過頭的人,長大以後,都是這般自信與驕傲。有時候我會笑,那時的自己多可愛,那麼勇敢又狂妄。

把曾經的日記翻了一遍,天知道我做了多少蠢事,就因為不服氣,所以害人害己。然而,說真的,我並不覺得後悔,反而挺喜歡那個狂妄、自負的自己,簡直就是一個愉快到不可饒恕的傻叉。我只是開始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受傷,為什麼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執迷不悟。當這些都鋪展在面前,我便越來越了解自己,也越來越知道命運。

木心有一首詩,叫《年輕是一種天譴》。他說:

走到哪裡去

總覺得太年輕

缺少的不是一樣兩樣

整個兒年輕是無救的

可是,怎麼辦呢?沒有辦法,因為它是無救的,只能如此,便如此了。我接受它,享受過了,再談不該,就顯得太虛偽。我只是心痛那時,沒有對爺爺奶奶好一點兒,以後再沒機會了。好在於愛情而言,我並沒有遇到值得追悔的人,可以闊步向前。

我相信,如果一個人真的愛你,他(她)絕不會放心把你交給別人照顧。現在看來,那些愛都太過於輕淺,輕淺到風一吹,就消散了。

我已完全跳出來,明白曾經是怎麼回事;我並不想公開說明什麼,只當它是一種體驗和素材。但我不願意跟斯佳麗一樣,去否定自己真的愛過,付出過,為某個人心跳過。我承認自己愛過,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至少當時是掏心掏肺、信以為真的。

人不能用後來的眼光看當時,覺得幼稚、愚蠢,就乾脆否定那時的一切。那是不公平的,對己、對人、對付出、對時光,都如是。而斯佳麗——也是以前的我——都以為否認曾經錯誤的判斷和做過的蠢事,就能與此徹底劃清界限,當它完全沒有發生過。但成長最終會告訴我們,必須老老實實承認,自己年輕過,哪怕年輕是一種天譴。

被萬眾矚目的人通常很難注意到別人。

斯佳麗如此,我也如此。當我們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時,是不把世界放在眼裡的。因為生來就有,而且一直存在,所以你不會想到,這些人有一天會悄然離開。死的死,走的走,你竭盡全力,卻沒有辦法追回。那種無助,那種痛楚,那種害怕,讓你對這個世界感到陌生和恐懼。

我是從爺爺去世後,重新學習如何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親人接踵逝世,愛人相繼離開,工作屢次遇挫。你會慢慢覺得累,世界並不是你想像中的樣子,生活也不應該如此。絕望,深深的絕望,反倒成為一種強悍的力量——我的絕望是感情上的。

能夠使你跌入深淵的,一定是你曾信任和愛著的人,它會讓你對世界與人性的懷疑與日俱增。但一個人越是沒落時,就越見其精神,我終究沒有辜負藝術對我的教養。我沒有像斯佳麗一樣,做太多無謂的掙扎——也許已經掙扎過了——反而能夠感受和思考更有高度、深度的問題。

悲觀的關鍵,不是悲,而是觀。觀得明白,觀得徹底,觀到本質,自然看到的是悲。很多人為什麼會「樂」呢?因為看不透,因為看不到本質上,或者根本不敢看透,害怕看透,怕看到悲,使他跌入萬年冰窖。如果看透了,就會發現,世界上的一切,都不過是毀滅前的景觀;而生活呢,則是死前的一個過程。我不展開來講,只到這裡,你還願意聽下去嗎?

所以我說,悲觀者,才是真正樂觀和強大的人;看不到快樂,而保持快樂的人,才能真正走向巔峰和偉大。

當一個人看得越深,看得越真,就很容易跟別人有距離。如果現在再進入一段感情,我感覺挺困難的,倒不是說不願意接受別人,而是心境早已不同。除非那個人是明先生,我知道他的所有,否則真的很難去想像要從頭開始。就這一點,我都覺得麻煩——我已經沒那種心境和耐心了。

斯佳麗最終還是想努力追回瑞德——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而他也是值得的——但我,只想追回自己了。

就現在而言,我更在意自己的寫作水準,和未來能在著作方面所處的世界性地位。我沒有心思留意有沒有人喜歡我,有沒有人適合做男朋友,更確切地說,我願意把一生都給藝術。不知道什麼原因,就是沒有了那種願望,也並不那麼需要和期待愛情。

今年最大的願望,就是多拿稿費,再拿到在中國很有權威的那個獎——也許公司的那部電視劇也能給我帶來一些肯定和聲譽;學業上,儘可能優異,希望有機會留學歐洲——那是我最愛的文學聖地。我現在對這些的渴望,就像當時渴望愛情,雖然我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我想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你追求的東西,永遠只是一個方面。

那個曾跟我媽說我會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的算命老爺爺,大概沒有告訴她,我這輩子可能是不結婚的。

也許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還是差遇到那個人吧。

我相信生命間的那種奇妙的化學反應。

不要愁老之將至,你老了一定很可愛。

而且,假如你老了十歲,

我當然也同樣老了十歲,

世界也老了十歲,上帝也老了十歲,

一切都是一樣。

我願意只憑著一點靈感的相通,

時時帶給彼此以慰藉。

像流星的光輝,

照耀我疲憊的夢寐,

永遠存一個安慰。

醒來覺得甚是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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