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中國 詩太原 太原人學詩課堂 5 下

江南雨先生詩詞講座５　（接上節）

我們最後再用十分鐘時間來略微講一點，講兩首韋莊的這個浣溪沙。本來我們講詞的話，是應該先講鷓鴣天，再講浣溪紗。但是由於我想結合詞史的脈絡，所以就先講了菩薩蠻，然後中間串一下更漏子清平樂，更漏子清平樂不需要太細講，你只要會了菩薩蠻，將來會了鷓鴣天，那麼更漏子清平樂虞美人，這樣的詞牌你就拿來就寫，不會有大問題。那麼現在的話我們等於是有點顛倒，現在來說一說浣溪紗。浣溪紗韋莊的這首。浣溪紗（惆悵夢餘山月斜）一會我們再說一說他的另外一首浣溪紗（夜夜相思更漏殘，）

浣溪紗

惆悵夢餘山月斜，孤燈照壁背紅紗，小樓高閣謝娘家。

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凍梅花，滿身香霧簇朝霞。

我們今天這個課，剛才已經把菩薩蠻講完了，現在我們第二個重點，就是著重講一講浣溪紗是什麼樣子。浣溪紗它是六句，上下片各三句。大家記住它也是分為四拍。上片前兩句為一拍，第三句為第二拍。下片前兩句為一拍，第三句也就是最後一句又是一拍。那麼它的結構形式是什麼樣形式呢？我有個比喻，叫做它是個二一結構。也就是前兩句是緊緊連在一起的，第三句是單獨的承接前兩句的。上片如此。那麼下片呢？它是前兩句，尤其是第四句一轉頭，這個地方叫什麼？叫轉頭，又叫換頭，也有的叫過遍。遍是一遍兩遍的遍。為什麼叫過遍呢，大概就是，這個音樂大概是同樣的吧，下邊一樣的結構再來一遍，大概可能是這個意思，我沒有細考慮它為什麼叫過遍。總而言之，這些詞大家記住了，就是轉頭換頭過遍都是指的下片一開頭。下片的一開頭，它要把上片的那團線，抽出一個線頭來，然後來接著揪出這個線頭繼續往下繞，這叫承上啟下。然後最後結尾一收 要收住全篇。我們來體會它怎麼承上啟下收住全篇，浣溪紗到底怎麼樣個二一結構，又是一個像金字塔結構，前兩句可以是並列的也可以是遞進的，總而言之，這兩句是合為一體的。第三句一定在前兩句基礎之上，或者是拔高一層，或者在前兩句基礎之上，總體往下順一步。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在前兩句基礎之上，總體拔高一層，一種是在前兩句基礎之上，跳開了再往下續一步，再往下走一步。這兩種情況都是存在的。

那麼我們看這一首。它說惆悵夢餘山月斜，惆悵的情緒，夢余就是夢醒了嘛，山月斜。孤燈照壁背窗紗，一個人背對著孤燈，然後孤燈是照著牆壁的，背對著窗紗的。孤燈照壁背窗紗，這是一個環境。那麼這兩句是對環境的具體描寫，它是實的。後邊一句一定要跟前兩句不一樣，如果你還跟前邊的兩句一樣那就錯了。所以後邊一句怎麼不一樣呢？它說小樓高閣謝娘家，最主要把謝娘家調出來，這一句是一個敘述句，總體告訴你這個環境是什麼環境。而前兩句是具體描寫那個環境，後邊是告訴你這是個什麼環境，你看它是不一樣的，角度不同，敘述方式都不同。惆悵夢餘山月斜，孤燈照壁背紅紗，到這喀嚓，頓一下。後邊在它的基礎之上才告訴你是小樓高閣謝娘家。換句話說這就是謝娘家，謝娘家你看它是小樓是高閣，和前邊不同了吧。我說到著你們就能體會出來，這個上片它到底是二一結構，怎麼個二一結構。那麼下片一樣是二一結構，然後它先要承上然後再啟下。怎麼承上呢？它上片說了，孤燈照壁背紅紗。誰背窗紗呢，謝娘家那個謝娘，這個謝娘不一定真的是姓謝的女子，謝娘就是過去有個妓女叫謝秋娘，她長的很美，以後就用謝娘代表美人，或者說有時候代表妓女。總而言之代表這麼個女人而已。那麼於是它就想了，暗想玉容何所似，因為你背對著窗紗，於是就暗想玉容何所似，於是自問自答一枝春雪凍梅花，語言非常的美麗，那麼這兩句呢，一承一轉，把問題鋪開了吧。第三句也就是最後一句，這個第六句呢，滿身香霧簇朝霞。這個滿身香霧簇朝霞，它不是第二句的重複，也不是第二句的繼續，是全篇的結束，為什麼？因為滿身香霧簇朝霞，已經不是玉容了，滿身香霧簇朝霞，是一個環境的氣氛的總體烘托，所以它是收住全篇的。

從這裡我們大致可以理解一下浣溪紗是什麼樣子了。那麼如果這裡覺得浣溪紗還沒有看太清楚的話，那麼我們再看一首浣溪紗大家也就明白了。

浣溪紗

夜夜相思更漏殘，傷心明月憑欄干，想君思我錦衾寒。

咫尺畫堂深似海，憶來唯把舊書看，幾時攜手入長安？

夜夜相思更漏殘，傷心明月憑欄杆。夜夜相思，我總是在想這個人，一直想到更漏都殘了，時間都很晚了我還沒睡。憑，讀去聲，是依靠的意思，憑這個字也是平仄兩用，意思基本一致。夜夜相思更漏殘，傷心明月憑欄杆。那麼前兩句你看它是緊緊連在一起的，第三句就是跳開來，用不同的方式，再來接一句。想君思我錦衾寒，本來是夜夜相思我在想你，但偏說你要想我，這就反著說，這是一樣的。想君思我錦衾寒，你看想君思我錦衾寒這個內容和前邊是不是明顯不同了呢？前邊都是直接寫我，後邊轉到你身上。他就轉了一下，或者是叫換了一個角度。所以前兩句是二是一個整體，後一句是二的基礎上再來一個一，這就又一層。這就是上片。下片還是那句話要承上啟下。怎麼承上？咫尺畫堂深似海。那麼我們看他的註解也好看看他的背景資料也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咫尺畫堂深似海，為什麼呢？據說韋莊的一個妾還是一個女人被侯門掠去了，總而言之，這個人他是自己只能思念不能再親近，於是他只能空想，不僅我想你，可能你也在想我。原因在於哪呢？原因就在於咫尺畫堂深似海。這裡把原因交代清楚了，就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夜夜相思，所以才傷心明月，所以才可能你也一樣在想我。那麼咫尺畫堂深似海，他把原因做為線頭抻出來，然後怎麼辦？緊跟著往下轉，你在那我想你也白想，所以憶來唯把舊書看，我只能靠看書來打髮長夜。結尾呢？把全篇一收。幾時攜手入長安。什麼時候我能夠和你在一起，手拉手咱們去。長安是什麼？長安指的是帝京。按現在來講是首都，過去來講就是都城。我們能夠為什麼要入長安，我想大概可能是這個意思，就是說現在我是無權無勢，所以你深陷侯門我也沒辦法。什麼時候我能帶著你，咱們到長安，到長安幹嘛？代表我也功成名就，那個時候我也能營救你了，大概是這個意思。

主要看它這個結構， 前邊也是二一 ，後邊也是二一，而且在過遍的時候它怎麼巧妙地一承一轉最後一收尾。所有浣溪紗都是這樣。它這四拍，前兩拍和後兩拍，都有輕有重有輕有重。它這個結構架勢，我管他叫板凳體。就是前兩句它是一條板凳的兩條腿，第三句是這個板凳的這個面，或者叫品字型，前兩句是下邊的兩個口，第三句是上邊的那隻口，不管你怎麼理解，大概就這個意思。理解到這一點之後，那麼就是說這個浣溪紗呢，它一個是上下片，是板凳體或是叫品字型，這是一個重點。再一個第四句一定要承上啟下，從上片拽出一個線頭來。然後下邊往下繼續繞，最後全部繞住。你看這個結構它其實和菩薩蠻和其他的詞還是一樣的。那麼需要說明一點的是，詞也好詩也好，它在最開始大家寫的時候有各種變化，沒有人強行規定一定要怎麼怎麼樣。所有的後人承認的規定都是為了叫氣不忿才形成的。什麼意思呢？你開始寫了浣溪紗，四五句，你用了一個流水一樣的東西。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凍梅花。這麼漂亮，你又說咫尺畫堂深似海，憶來唯把舊書看，這個句子也挺好。那麼我下一個我再寫怎麼超過你呢？我來對仗，於是他就對仗了，你對仗了之後，等你一對仗，別人承認了挺好，我再寫的時候我還敢不對仗嗎。我如果明顯的我連對仗都不對仗，我輸給你了，那我還寫它幹嘛呢？所以有人就說了，說浣溪紗沒有規定四五句一定要對仗啊？那麼我說這叫廢話！不用別人去規定，你既然要寫了，你就得較勁，寫不好你寫它幹嘛。要想寫好那就只能超過古人，或者至少與古人要去看齊。如果你想在古人的實踐基礎之上你再想偷點懶省點勁，那你乾脆什麼也別干。不用人規定，自己就給自己規定了，這還用說嗎，所以說到了後來呢，就是四五句非對不可。除非你有驚人的本領，不對還好過前人，那你就是再寫出別的版本的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凍梅花。你還不習古人，你能超過古人，你能別開生面，那你不對也勉強，所以否則的話，表面功夫至少對仗你是非做不可了。所以說這是浣溪紗的兩個關鍵的地方，第一是它的章法，第二個這兩句一定要對仗，沒什麼二話可講。人活一口氣，就是要活的比你好，否則的話活它幹嘛，死了算了。所以說寫東西和做人是一樣的，你要是想偷懶耍滑那你干它幹嘛。那麼今天我們今天重點講了菩薩蠻，又重點講了浣溪紗，以後有機會呢，再把清平樂再稍稍的重點講一下。

那麼小令，常見的小令，大概是這樣幾個。第一是鷓鴣天，第二是浣溪紗，第三是臨江仙，還有包括鵲踏枝，又叫蝶戀花，還有包括像風如松，還有菩薩蠻，清平樂大概這幾個吧，這都是比較重要的，也比較常見的。如果這六七個小令你都能寫的比較得體的話，什麼叫得體？就符合人家的體格要求。還有就是得調，什麼叫得調？調子就是音樂，音樂就是味道，你把味道也寫的語言上都像那個東西，那麼基本上小令就過關了。所以我想的話呢，小令我們重點講七八個，等於小令就可以講完了，那麼我們今天的課就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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