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案筆記8：網路小說與不正當競爭

上海海寬律師事務所 尚阿鵬

今天，無意中翻到以前自己的微博，評論作家無罪起訴「起點中文網」不正當競爭一事。當時我的觀點太淺薄，對互聯網上的不正當競爭行為缺乏認識。所以才會有那麼武斷的評論。現在回顧此案，深覺自己的評論很有問題，故而再寫一下對此案及《反不正當競爭法》的認識。

【案情簡述】

2009年，作家無罪創作小說《羅浮》並在縱橫中文網上發表。無罪的作品很受歡迎，具有較高知名度。2010年，起點中文網上出現一篇同名小說，作者是黃鶴九曲。起點中文網為了推廣該小說，購買了百度推廣鏈接中的「關鍵詞羅浮」，該推廣鏈接指向起點中文網同名小說的頁面。作家無罪認為，起點中文網的這一行為並未對兩部小說做任何區分，而作家本人的作品系知名商品，會誤導讀者以為該同名小說即作家本人的作品，進而點擊購買起點中文網上的同名小說。因此，作家起訴起點中文網，要求停該不正當競爭行為。起點中文網則辯稱，原被告雙方不是競爭關係，原告的作品並非知名商品，起點中文網推廣同名小說並不構成不正當競爭。雙方在浦東法院的調解下，達成調解協議，被告停止使用上述推廣鏈接。

【焦點問題】

1. 作家無罪是否是適格原告？
2. 網路連載小說是否可以構成「知名商品」？
3. 起點中文網推廣同名小說的行為是否構成不正當競爭？

【分析】

第一，作家無罪是不是適格的原告？按照當時的《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一條、第二條，《反不正當競爭法》規制的是「經營者」，即從事商品經營或營利性服務的個人或公司。起點中文網是從事營利性服務的公司，是受《反不正當競爭法》約束的。那麼從事寫作的個人呢？按照網路小說的常見模式，作者將作品發布在文學網站上，部分章節免費，後續章節收費；文學網站收取的費用由網站與作者分成。按這種模式，作者似乎也可視為「經營者」。這樣的話，作家無罪可以作為適格原告，以《反不正當競爭法》為基礎起訴起點中文網。

第二，網路連載小說是否構成「知名商品」？小說連載為作者和網站帶來收益，對作者和網站來說，它的確是一個商品。近年來多份判判決書中均認可「網路小說」可以是《反不正當競爭法》下的「知名商品」。

第三，作家無罪的小說《羅浮》當時已經具有相當的知名度，作品在縱橫中文網上也有很高的點擊率。這部小說已經是「知名商品」。起點中文網與縱橫中文網都經營網路文學，顯然是競爭者。作為競爭者，起點中文網推出一部同名小說，購買百度推廣鏈接推廣這部同名小說，顯然會誤導讀者，將點擊量引導向起點中文網的同名小說，最終導致「知名商品」《羅浮》的點擊量下降。這種方式顯然構成「不正當競爭」。這個案子最終是調解結案，被告方須停止利用百度推廣鏈接推廣同名小說。

綜上，在數字時代湧現出大量的網路小說、遊戲等無形商品。它們的交易模式、推廣模式看起來與有形商品不同，但這些無形商品在競爭上的糾紛在本質上仍然是「不正當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