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賈璉到某侯，隔著多少油膩賈珍

在大家還在打趣油膩中年男的時候，冷不丁的被某位油膩老年男給嚇笑了：偷吃不抹嘴，事後給假包，各路公眾號紛紛感嘆其不可不謂油膩中年男的加強進階版啊。

紅樓夢裡也有不少這樣的油膩老年男，然而文中那個虛擬的時代是允許男人油膩的，特別是有點資本的男人油膩起來，那叫一個理直氣壯，但是再油膩，再算計，與女人相關事宜上卻鮮見老爺們扒皮計較。因為精明歸精明，風流歸風流，但是跟那些不得已要靠失德換點安穩生活的女人們計較幾兩銀子的話，那就不是風流而是下流了。比如說賈赦，為了收集些文玩字畫不惜害人家破，沒有什麼追求和三觀，看上了母婢就要強收入房，奈何賈母又不是石獃子，所以未成，最終只好花了不少銀子從外面買了兩個小妾。而賈珍更油膩一些，兒媳婦也不放過的一個主，兒媳活著時不消細說，兒媳死了他也是花了大價錢買誥命買棺材給她的。一個小姨子玩膩了轉手給賈璉，另一個小姨子幾次三番下手調戲，但也是一直接濟這一家子的生活的。賈蓉雖然年輕，但也可見油膩的端倪了，捨得消費自己的男色，動不動賣個萌給鳳姐，便撈得不少便利，對自己媳婦的事並不（敢？）在意，兩位小姨明知父親染指，但是自己也惦記的不行，行事無所謂對錯，並沒有自己獨立的人格和三觀，讀完了書也建立不出一個立體的「人」的形象，只覺得他是徘徊在油膩父親身後的一個影子。

相比之下，我卻一直覺得，賈璉於此油膩中，反而像一股清流。

賈璉確實是個饞嘴猴，這是經過賈母開光認證過的——「髒的臭的都往屋裡拉」，然而我在讀紅樓夢時，卻始終對他是無厭惡之感，甚至偶爾看到有些情節會對他好感度激增，比如說他不男權，娶了王熙鳳後看她有才能理家事，沒打壓她女人頭髮長見識短，反而自己「倒退了一射之地」，不僅如此，他對她，也是有愛情表露的，第七回的送宮花賈璉戲熙鳳是夫妻魚水樂，第十六回賈璉跟林妹妹葬父歸來和鳳姐房中飲酒是夫妻小別重逢，這些尋常夫妻的並不稀罕的「沒羞沒臊」的幸福小生活，甚至那些鬥嘴打鬧，在今天看來不算什麼，但在整本書里出場的其他老爺身上並不多見；比如說在用人這件事，他三番五次意欲提攜沒有靠山也沒有什麼特別利益關係但努力上進的賈芸，雖然終究不成，反而是賈薔通過賈蓉在鳳姐後面拉衣角撒嬌的功夫得了採辦戲子的肥差，賈薔也看出賈璉對他能力不甚滿意，左右質疑，就想著討好賈璉道：「要什麼東西？順便來孝敬。」賈璉不屑的拒絕道：「你別行頭。才學著辦事，倒先學會了這些把戲。我短了什麼，少不得寫信來告訴你，且不要論到這裡。」更讓我刮目相看的是他一向懼怕自己的父親，卻不肯為了討好賈赦還強取石獃子的扇子，懟自己父親說：「為了這點子小事，弄得人坑家敗業，也不算什麼能為！」因此還挨了一頓父親的打。

然而他終是如那個時代的大多數男人一樣，對自己的慾望不加約束，雖然在那麼個價值觀框架下並無不妥，但用今天的視角看來就是「不忠」，如果說對「多姑娘兒」鮑二家男色之流的「饞嘴」謂之為了一時的感官愉悅皮肉之歡的話，對尤二姐他不惜冒犯國孝家孝停妻再娶是為真正精神層面的劈腿。多姑娘是何許人？依據脂本，這位「女俠」就是晴雯的嫂嫂，是一個「多情美色」「恣情縱慾」的女漢子，來賈府工作後，一向「滿宅內邊延攬英雄，收納才俊，上上下下精油一般是他考試過的」，在寶玉探望晴雯的時候她垂涎於寶玉的顏，意圖不軌來著，

但是隔著帘子聽完寶玉和晴雯對話後，得知他倆是清清白白的後，這位多姑娘不覺得敬他倆三分，說：「······如今我反後悔錯怪了你們。既然如此，你但放心。以後你只管來，我也不羅唣你」。寶玉聽說，才放下心來。放在今日看，這位多姑娘偷人不為錢只為睡到青年才俊自己開心，遇見小鮮肉就走不動流口水，見到好人品又敬人家三分，真真的新潮都市前衛女郎啊。即便是如此不談情不說愛雷厲風行的「偷」，璉二爺也是花了銀子的，給沒給多姑娘書中一字未提，那多姑娘想必是所圖非物質，所以沒開口，要是開口，一兩個名貴玩意兒衣服裙子肯定是給得起的，但賈璉卻是給足了促成好事的小廝們「金帛」的。至於對尤二姐那就更別說了，一開始就奔著要娶二房去的，吃杯茶的功夫，都能把自己的漢玉九龍佩「解了下來，拴在手絹上，趁著丫鬟回頭時，扔撂了過去」，擱在今天這就是一台中檔車的價啊，尤二娘一方答應給他做二房之後他「自是喜出望外，感謝賈珍賈蓉父子不盡，於是二人商量著，使人看房子打首飾，給二姐置買妝奩及新房中應用床帳等物······」，瞧瞧，人家一個人連嫁妝都包圓了，又及偷偷拜了天地後，「賈璉一個月出五兩銀子做天天的供給·····又將自己紀念所有的梯己，一併搬了與二娘收著······」一個月五兩銀子本來就是賈府姨娘們月例的二點五倍了，而且最後又交出了小金庫，不可不謂交心交肺了。雖然終究是喜新厭舊不長情，但也算是吃相不太難看。一句話總結的話：他對多姑娘的策略是發揮個人魅力，對尤二姐的策略是實打實的物質和現世安穩的許諾。所以大家也算是求仁得仁了求義得義了。

反觀某侯，不是在兄弟死後，「替侄女保存一部分文玩古董」，就是給假藥做假廣告，時候辯稱「不誇張就不是廣告了，」泡妞更是不踏踏實實的或者發揮個人魅力，或者真金白銀給人家失德女人點傍身，只是耍些油滑小巧或幫三胞胎假外甥站台或買假貨當真貨送，這油膩的模樣別說是跟賈璉比了，就是跟超級油膩男賈珍比起來，也把賈珍比的像個純情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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