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醒來的舊夢

尹雪艷的公館讓我想起《金陵十三釵》裡面的小女孩評價玉墨，大意是說，她們帶來了一整條秦淮河。尹雪艷的公館，則是複製了舊時的上海灘。昔日風流人物，到台灣後只剩風光皮囊，怕也只有尹公館，能讓他們重溫舊夢，彷彿仍然身在十里洋場，仍舊身居高位，全然沒了眼下的窩囊。

這大概是當時台灣的縮影。白先勇先生作為白崇禧的幼子，想必見識過當年台灣的「上流社會」種種。敗勢已定，偏安一隅，榮光不再。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當年那樣風光過的一群人，又怎麼會輕易承認自己的落魄。於是尹雪艷的公館，便成了最好的去處。在這裡，聊天喝酒打麻將，假裝自己不曾落敗，尹公館夜夜笙歌，夜夜都有人用一片舊夢麻痹自己。

怎麼說，其實，我還算挺喜歡尹雪艷。諳熟風塵，但毫不風塵。凡俗，但也有風範。總覺得她是在俯視眾生，連范先生過世時她那一鞠躬，都帶著屈尊的味道。尹雪艷不老，也許是因為別人不肯讓她老，她是上海灘的一片舊夢，人人能親近，但無人能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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