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的傳統文化中最神秘的莫過於八卦這幾個符號了。它們是誰畫制的?它們究竟代表什麼意義?
關於這些問題似乎有一個現成的答案,《易傳》稱八卦為伏羲畫制,相傳伏羲曾洞察天地之機,遠取人事,近取人身,從而畫制了八卦這幾個符號,用來狀萬物之理,類萬物之情。並宣稱八卦這幾個符號,分別代表了天、地、水、火、雷、風、山、澤八種自然事物。對於這個說法,歷代學者信奉的多懷疑的少,因為它暗示了八卦這幾個符號里包含了天地與人事最深刻的道理,這似乎暗合我們的一個期望,即我們的祖先已經洞悉了宇宙的終極奧秘。
我為什麼不能同意這個說法?我的意見是,如果我們宣稱乾這個符號代表天,那就需要說明乾這個符號之所以能代表天的道理。也就是說乾為天這一命題是需要證明的。您可能會說了,天是行健的,乾這個符號就代表行健,所以乾就能代表天。但需要注意的,在這個證明裡只一證明了天與乾這個符號都具有行健的共通屬性,並沒有指示出乾必然代表天的根據。
天行健,乾這個符號代表行健,並不能得出結論說乾代表天。因為君子也能行健,馬也能行健。女人也能行健啊,花木蘭從軍,女作家筆耕不綴,這些都可以理解為行健。那我們為什麼不能說乾為君子、為馬、為女子呢。另外,如果我們要問,什麼是天?什麼是天之行健?物理學學過吧,天文學了解吧,宇宙無限大,太陽系只是宇宙中極小的一個區域,地球又是太陽系中的一顆小行星,天上哪一塊區域是我們稱謂的天呢?古人說天上還住著玉皇大帝呢,那麼天在哪裡?只有明確了天是什麼,才有可能講它行健的特性。什麼是天行健?您可能會說季節循環就是天行健。可是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季節形成是由於地球圍繞太陽公轉的軌道是橢圓導致的,運動的一直是地球,不是太陽,更不是什麼天,這豈不成了地行健。
我的理解是,在古代社會人們將超出人群自身能力可控範圍的力量或意志稱為天,比如,王朝的興滅循環被歸結為天意,不可控的自然力量風雨雷電被歸結為天的力量。天在古代是標誌最高力量或意志的符號。如果今天我們還要象談論某一實體一樣去討論天,那就是犯了常識性的錯誤。不僅天不是實在的,龍也不是實在的,那麼如何理解乾卦或其它幾個八卦符號的意義呢?
另一方面,假如八卦這幾個符號分別代表八種自然事物的前提為真,那麼我們就應當能通過這一關係,獲得對經文內容一致且合理的理解,但事實並非如此。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能將經文的具體內容說清講明,《易傳》卦爻辭究竟在說什麼?這一問題並未在學界得統一的認識。
如果我們單純從卦的符號特性出發並試圖理解它們的意義,我們就會發現卦都是由兩個基本元素構成,一個是一條實線,我們稱之為陽爻,另一個是一條虛線,我們稱之為陰爻。卦就是由陰爻和陽爻兩兩組合而構成的符號。我們還會發現,由一個爻組成的卦畫只有兩個,由兩個爻組成的卦畫共有四個,由三個爻組成的卦畫共有八個,如果有四爻卦它會有十六個,如果有五爻卦它會有三十二個,由六個爻組成的卦有六十四個,假如還有七爻卦將是一百二十八個,等等。這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數學關係。但總有人以此來證明它與二進位的產生有關。
卦符號系統與二進位是有共通的數學特性這一點是不言而喻。二進位也是由兩個符號構成的,一個是數字1,另一個是數字0。那麼很顯然,一位的二進位數的組合只有兩個,三位的二進位組合會有四個,三位的會有八個,四位的會有十六個,等等。但是,這又能證明和說明什麼呢?能證明二進位是由卦象推演而來的嗎?如果能,那麼二進位為什麼沒有誕生於古代中國呢?假如,還有別的民族沒有使用陽陽爻,也沒有使用1和0,而是使用了兩個其它類似文字的符號畫制了相似的符號系統,是否就能說它們也是來自於卦象或二進位呢?
我們通常稱謂的八卦是由三個爻組成的卦畫,由三個爻組成的符號也只能有八個。比如,乾卦是由三個陽爻構成的,坤卦是由三個陰爻構成的,要了解八卦這些符號分別代表什麼意義,我們需要了解陰爻和陽爻分別代表什麼?
那麼,什麼是陰,什麼是陽呢?我們都知道,天地分上下,我們可以理解為陰和陽,動物分雌雄,人類分男女我們也可以理解為陰和陽,但是這個關係卻不能作無限推廣,如果我們說萬物都可以分陰陽,那就需要商契了。我要問石頭如何分陰陽?植物如何分陰陽?昆蟲如何分陰陽?很顯然認為萬物俱分陰陽的觀念是不充分的,古人也不可能作出類似的推論。換句話說陰陽在古人那裡也不可能是抽象的觀念。所以陽爻與陽爻所代表的事物必然也是具體的而不是抽象的。
我國早期的陰陽觀念來自於古人對於春夏秋冬四時的交替現象以及與之相應的物象變更現象的觀察而建立的。陰陽最早的含義就是寒暑二氣。春為暑熱之漸,其氣暖而不熱,所以名曰小陽;復為暑熱之盛,其氣大熱,所以名曰大陽。秋為寒涼之漸,其氣涼而不寒,是謂小陰;冬為寒涼之盛,其氣大寒,是謂大陰。寒暑分陽陽,陰陽分大小,從而成為四象。所以古人便畫制了二爻卦的四個符號,用來代表小陽,大陽、小陰、大陰四象,分別命名為少陽、太陽、少陰、太陰。太少即大小。
二爻卦的四個符號所代表意義不僅是這些,因為伴隨四時的交替,物象也隨之變更。春曰發陳,萬物由里出外,是謂生;夏曰藩秀,萬物行健,泄氣於外,是謂長;秋曰容平,萬物由外歸里,是謂收;冬曰閉藏,萬物深藏於里,是謂藏。生長收藏也二爻卦所代表的意義,所謂的生就是由里出外,所謂的長就是在外,所謂的收就是由外返里,所謂的藏就是在里。陽陽大小和生長收藏就是二爻卦四個符號所代表的意義。
這樣看來,二爻卦四個符號所代表的意義並不是從它們自身的特性推演而來,它們是由陰陽學說中四氣四象學說賦予的。少陽這個符號只是被用來代表春生和小陽,太陽這個符號用代表夏長和大陽,少陰代表秋收和小陰,太陽代表冬藏和大陰。單純從符號出發我們無法獲得這些意義,二爻卦的四個符號只是被用作陰陽學說的符號語言,如同數學方程之於物理學定律。所以卦畫與古代陰陽學說的關係,就是數學工具與物理學理論之間的關係。是某個思想藉助了這些符號來表達自身,從而賦予其意義,所以我們並不能單純卦象符號出發來建立某個學說或思想。
二爻卦的上述意義是三爻卦以及《易經》六爻卦的意義的基礎。三爻八卦的那幾個符號是由二爻卦的意義推廣而來的,並不是由伏羲觀物取象而來,更沒有代表天地水火風雷山澤等八種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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