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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生病讀書想到的

我沒有讀過史鐵生的《病隙碎筆》,只看了幾篇講他的散文,一瞥了他的散文集《我與地壇》。之所以用「瞥」字,是因為史鐵生的人生境界的崇高,實在不是我們輕易可以達到的。參照之下,我想,我可以明白這本書要寫什麼。史鐵生一生罹難,雙腎衰竭,晚年靠血液透析才能活下去。凡三天一次透析,幾根粗管子插進身體里去,將流動的血液抽出來又輸回去,想想便可怕。周國平寫道,「透析那一天,除了耗在醫院的功夫外,坐在輪椅上的他往返醫院還要經受常人想不到的折騰,是不可能有餘力的了。第二天是身體和精神狀況最好的時候,唯一的那一天的某一時刻他才能動一會兒筆。到了第三天,血液里的毒素重趨飽和,體況惡化,寫作又成奢望。」就是在這麼艱難的情況之下,他寫出了《病隙碎筆》。幾相對照,我以下的這些話,本不該說,也不能說。然而這幾天的經歷,確實給我了許多思考。

《我與地壇》是我大學階段讀的第一本書(高中課本上的文章過於簡略)。那幾天晚上看書看得稀里嘩啦,悶著聲就想哭。讀完之後覺得不能不寫一篇感悟來紀念一下這位「大寫」的人,於是一下筆就有幾千字。寫成之後,定睛一看,又覺得自己寫的廢話。原因很簡單,我還沒有這份人生閱歷,扛不起人生的這份沉重。這幾天的生病經歷,確確實實不足以構成人生的閱歷,但是也不妨說出來讓大家看一看。這兩周每當腿部的疼痛襲來的時候,我站著不是,坐著不是,躺在床上也不是。上課的時候沒幾分鐘就會抽搐一下,根本堅持不下去。也許只有睡著了才可以暫時忘記,雖然清醒之後情況並沒有任何改觀。

在這被病痛折磨得站都站不住的幾天里,我徹徹底底荒廢了。這荒廢也許不是錯。這半年,我讀了許多書。速度太快以至於喪失了讀書的本意,只是略略有感悟就跳過,像流水線上生產商品的工序一樣。正是這疾病帶給我的荒廢,給了我思考的時間。最近在讀木心的《文學回憶錄》,讀了半本,被不請自來的——疾病,這位「客人」打斷了。書中引蒙田引古代水手的一句話,「哦,上帝,你要救我就救我,你要毀滅就毀滅我,但我時時刻刻把持住我的舵」。我沒有把持住我的舵。木心可以在班房中笑孔子,並說自己是「三十而坐,六十而立」(坐就是坐牢房,吃牢飯的意思)。我做不到,畢竟年少氣盛的青年,遇到困難的時候,捱不住。捱不住,就喜歡抱怨,向別人抱怨,也向自己抱怨。這是人所共有的惡癖,得改。

向來我以為人總應該是形而上的,到了今天這個困窘的地步,我卻不得不改變自己這種狹隘的看法了。史鐵生讓我明白了:形而上的是靈,形而下的是肉體,靈與肉本是一體,但卻要分開看。所以,史鐵生在病榻之上可以安然寫作,探究人生本來的命運與上帝。木心可以在文革之後,不丟風度,落落大方。這是我追求的,也是我想做到的,但是要做到卻又談何容易。人生就是一個酒桶,放任不管,酒味就會散盡,只有蓋上了蓋子,人生才會歷久彌香。學識,精神便是這個蓋子。總有一天,我會取到這個蓋子。

對於世界,我們不過是無數個行旅者。每個人都在找尋自己的風景,一村一店,各有所愛,各取所需。或許有人「誤把他鄉作故鄉」,安頓了下來,但是,大多數人其實都還只在路上。也許終其一生都在路上。「我從今夜開始守望,至死方休」。很慶幸,史鐵生守望到了,木心也守望到了,儘管路上有那麼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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