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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緯 29°30 東經 117°25

題圖:攝於景德鎮昌河社區八字頭十字路口。


18 歲之前,超過兩個月,人就不覺得是在放假了。

農村 & 「城市」

每到這個時候,耳邊總會有個「收收心吧」的聲音。來自父母也好老師也好,變成掛在屋頂風一吹就會搖的風鈴,響了幾聲之後你就想飛快的跑上前去拉住中間垂落下來的一根線,止住風鈴的響聲。可是你童年的身高看起來總是不夠的,伸伸手也不一定能夠到那根線的另一端。你就這麼看著風吹過來吹過去,雨打濕了衣服,太陽又把他們晒乾。

不知不覺你就長大了,你不用伸手也能夠到那根線了。但是現在,你已經不在學校了,父母也不是每天都在你身邊了,沒有人再去搖那個風鈴了。

姥姥家的窗檯 & 雨天走向一輛亮著燈的車

畢業回家的這段時間不緊不慢,沒了上學期間被考試論文逼得拚命往前趕的時間線,一下子不太適應卻也同時心生一絲僥倖。我曾經以為會隨著學業結束豁然開朗的一切並沒有順其自然的發生,倒更像是面對一面滿是水汽的車窗,怎麼擦都還是霧氣一片。我仍然不清楚我到底想幹什麼,我之前看到過的無數種可能性好像在自己身上沒有一種是適用的,這也是為什麼我開始越來越討厭自傳題材的書,多少萬行字的背後都像是在大聲喊著「我們的成功不可複製」。但是我也清楚,很少有人在二十幾歲就一眼望穿自己的人生,看得到前面有幾個岔路口,作出應該坐船還是坐火箭之類的選擇。所以我將要做出相對穩妥的第一次嘗試,第一份工作會是我讀的專業,關於興趣的那一套學說被我暫時拋在了腦後。

姥姥在找一件衣服 & 我看著沙發上疊好的衣服

三年的國外生活讓我對旅遊開始提不起興趣,即使是所有人都在不斷重複著「工作了之後就沒有假期了」這樣或那樣的提醒。我開始很享受在家的狀態,就是簡單的呆在家裡,該吃飯的時候吃飯,該看書的時候看書,該睡覺的時候睡覺。但是這樣的享受持續時間真的不長,好像什麼樣的事情放寬了時間尺度都變的有了保質期。還沒有去工作意味著我總是在不太「對」的時間出現,靠近中午還沒放學的時間我會開車去姥姥家吃飯,然後又在下午三點大人上班的時間去拿快遞。傍晚五點半的時候,我會路過世紀公園旁邊的小路上,走著小時候就走過無數遍的路回到姥姥家,以前這裡看起來很矮的樹現在都伸出枝丫擁抱了整片街道,好像這條街道經歷了太多也需要被照顧一樣。路上看到不同的人我也會有不同的感覺,有莽撞亂跑的小學生和護送他們的家長,很多家長看著孩子的時候都有一種「我希望你能趕快長大但是也請時間慢一點」的眼神。每看到一次我都會有一種不再是學生的身份丟失感,但是我總會接受這樣既定的事實。路上也有和曾經的我同樣年齡的高中生,他們和年齡小一點的學生相比變得更加「抱團」,越來越少有很多人一起走路回家的場景,更多的是兩個或者三個。現在的我變得越來越理解,因為你最好的朋友,那種在他們面前可以真正做自己的朋友,也只會有那麼一兩個,數量上看起來確實很少,但是算上感情程度的話也足夠了。

下午兩點的窗檯兩側

雖然我盡量避免出遠門,但還是躲不過複雜的入職手續。我知道心裡早就應該有所準備,然而我還是覺得被看成了一個基本屬性不誠信的人:出國的時候要證明國內的學歷屬實,回國的時候要證明國外的學歷沒有作假。跑文件的過程中我對大城市又有了新的認識,我開始發現一些以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在小城市還要針對插隊這個問題大聲吆喝的時候,大城市人們的基本禮貌已經和國外沒有什麼區別了,這樣對比起來,問題好像就來了:生活好了之後人才開始變得有素質了嗎?我很想否定這個答案,有禮貌這一件本應該放在金字塔底部作為根基的事情不應該被移到金字塔上層。除了禮貌之外,我更能感受到人情環繞的氛圍。無論是西安清早賣早飯的阿姨給我熱心的指路,還是北京計程車上不斷冒齣兒化音的攀談,都讓我覺得回來是個很正確的決定。比起西方吵得火熱的民主鬥爭以及關於黑人和女權的文化運動,中國人的底蘊變得已經不能僅僅用「多樣性」這樣的詞來形容,而是擁有了另一種維度,更加富有生命力。

昌河操場 & 城際往返大巴車窗

然而這樣的感情紐帶,大多時候是靠陪伴換來的。老人會強調日久生情,仍會有東西壞了要修補而不是換掉的念想。算上小時候的時間,或許姥姥是我成長過程中最常出現的一個人。她在這幾個月跟我說了很多過去的事,都是想到哪裡說到哪裡。比如我們在湖邊散步,她可能就指著湖邊的大樹說她七十年代來的時候這棵樹就在這裡了;或者第二天中午準備做疙瘩湯的時候說起已經過世的姥爺也喜歡吃疙瘩湯啦;還有我還沒出生之前我爸媽是怎麼認識的,她和姥爺當時又有這樣或那樣的想法。

姥姥和姥爺一起吃餃子的老照片

閱歷變成了一件很寶貴的事情,她總是在選擇她覺得正確的部分給我聽,至於是不是有什麼內容被省略修改,也都不得而知。快八十的她還是在操勞著孩子的各種問題,即使自己的身體隨著年齡變得大不如前。我開始有點擔心我走了之後有沒有人能及時得在她嗆嗓子的時候給她倒上一杯水,在她想去市裡的時候開車帶她去還能一直陪著看她跟賣五花肉的師傅討價還價。我希望時間在待她的時候能真的慢一點,至少還能在我問她為什麼要在右眼皮上貼一小塊白紙的時候,還能清楚得回答我是要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的不吉利消除,讓眼睛「白」跳。

姥姥說:「天兒好的時候,不曬東西就覺得白瞎了太陽。」

還有一件姥姥和我都很擔心的事,我沒有想的那麼遠。也許真的是因為見識太少不覺得是個非常錯誤的決定,但可能它已經對我產生了我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的影響。感情確實是雙方的事情,任何人的插手都會留下一道傷疤。我開始第一次逼迫自己正視這樣的事實,並且想辦法去解決,但是每次嘗試都怕是親手下了一張判決書,於是一次次停筆擱置。毛姆在《人性的枷鎖》分析主人公菲利普感情生活的時候說道:「世界上最奇怪的幾件事情之一就是你接連好幾個月每天都能見到一個人,你們是那樣的親密以至於你無法想像沒有了他的生活該如何繼續下去;可是然後分別終於來臨,但是分別之後一切照舊,地球照樣轉動,你之前覺得不可或缺的陪伴其實什麼必要性都沒有。你的生活依舊向前,你甚至想都沒有想過他。」

好像生活里最可怕的不是什麼謀殺案件,而是最簡單的處在變化過程中的人。每每想到這裡我都不敢再往下多想。真的沒有說好的永恆,只有今天。就是你現在所在的這一天,我希望你能和你的家人朋友坐在一起,不要輕易說出關於「永遠」的話,分享一段共同呼吸的時間。

客廳的窗檯 & 昌河小學門口

以上圖片均由 iPhone 6+ 拍攝。


作者:羅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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