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思考的刀

作為一個活在文明時代的人，

某東所接觸的眾多事物中，

唯一稱得上是武器的，大概只有刀了吧。

有些時候，切著菜，看著手中那把把食材輕易切碎的工具，

某東會閃過這麼一個疑問：

現實世界裡，刀可以干相當多的事，刀毫無疑問是一個強大的工具，

那在精神層面上，自己是否有這麼一把刀呢？

畢竟，要說泥濘與迷茫，精神世界裡的可比現實多太多了。

有嗎？他想了很久，

然後，

他想到了思考。

「在我所知道的式中，思考應該是使刀最好的那個。」

茶亭里，理解和某東說著。

在與理解簽訂契約，擁有第一個式後，

新任式主某東就跟著理解開始了他們的旅途。

現在，他們在一座小鎮中短暫休息，順便討論第二個招攬目標。

「這樣？」某東有些意外。

思考很強他覺得很正常，因為思考在日常中也是一個高頻詞。基本上，只要有點目標的人，都希望自己有強大的思考能力。所以，當聽說思考是第二位招攬目標時，某東心裡還是很期待的。但為什麼是使刀最厲害的那個？

「因為是思考啊。」理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東先生一般是怎樣思考的？」

「就那樣啊！」某東努力回憶著，「一般是找好問題，然後分析，解剖。我其實算比較順從本能的那種，就是想到哪算哪。」

「所以是刀啊。」理解笑笑，「在眾多武器中，刀是最可以沒有章法的，也是看起來殺傷力比較高的那種。就算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給他一把刀，耍起來也會很危險吧。」

「這樣嗎……」某東若有所思。

「好了，該去找思考了，根據我的消息，他應該就在這個小鎮里。」理解起了身。

這是一個頗為恬靜的小鎮，走在街上，總能看到幾個人三三兩兩地走著。

「東先生！」走在前頭突然喊了一聲，

「嗯！」某東一驚，立馬收回手，「我只是有點好奇。」

作為一個本活在現世的人，某東在某一天被自己的影子吃掉了，生死存亡之際，理解救了他，然後理解帶他來到了這個叫也許的世界。

也許，如名字一樣，是一個有些奇怪的世界，一個由可能與認識構建的世界。

「好奇什麼？」理解回頭看著某東。

「好奇他們的本體啊。」某東摸摸頭。

理解跟某東介紹過，在這個世界，某東所看到一切都是由某東的認識構成。比如這個小鎮，比如小鎮上的人，他們看著與真人無異，實際上或是一段記憶，或是一個想法，或是一個構思。

而也正是這樣，某東感覺自己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看著人來人往，他總想知道點什麼。

「但不行哦。東先生是活在現世的人，您的觸碰對他們而言壓力太大了。稍有不慎，會讓他們形神俱滅的。在這個世界，您只能和我們式產生聯繫。」理解搖搖頭。

式，認識中較為高級的存在，本體是各種概念，比如理解，比如思考。

「僅僅是式？」某東有些遺憾。

「不僅僅是式。」一旁突然傳來了聲音，循聲望去，某東看到了一名男子，一名俠客打扮的男子。

「是嗎？那還有誰？」某東下意識問道。

「惑！」男子的表情不太友善。

惑？那是什麼？某東看看男子，又看看理解。

「惑嗎？」理解不置可否，她似乎認識男子，她望著男子，一臉嚴肅，「我聽說，你在追逐一個惑，而這惑，在這小鎮里。」

「差不多吧。」男子表情微冷，嘆了口氣後，他轉身準備離開，卻被理解喊住了，

「等下，我把東先生帶來了，他是式主，所以……」

「這跟我有關係嗎？」男子的聲音有些冷。

難道他就是……聽著兩人的對話，某東想到了某種可能。

「你可是思考！」

果然！某東打量著思考，不得不說，確實給人一種很強大的感覺。

「那又怎樣？」思考的聲音有些悲涼，

「我已經沒有刀了。」

思考離開了。

某東站在原地，有些恍惚。

「果然是沒了嗎。」理解的臉色也不太好。

「可以說下嗎？」某東看著理解，「最關鍵的是，惑是什麼？」

「惑，是式的反面。東先生看著一個詞，應該會產生很多想法吧。」

「嗯。畢竟詞語本身代表很多東西啊。就比如說理解這個詞，有時候看著這個詞，我會想怎麼去理解，理解有什麼含義，理解的意義之類。」某東直接拿理解舉例。

「全是這些，就沒有負面的？」

「有啊，有時候我也會覺得理解很無聊，我理解別人，誰理解我了，覺得理解很噁心，是一種過度分析。」理解的眼睛很乾凈，在這樣的眼睛的注視下，很多東西就這麼脫口而出了。哪怕是一些對理解有些冒犯的話。

「認識中，有一部分屬於概念類，它們很多都是詞語。作為概念，它們本身具備實用性，是可以投入應用的。那怎麼應用呢？於是，我們作為式誕生了，式有著自己的義。式存在的價值就是與式主一起去貫徹這種義，比如我作為理解的式，我要做的就是和東先生一起去探究怎樣理解。」

「而惑，是負面的那些？」某東猜測著。

「是的。貫徹義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這途中會產生大量的負面東西，這些東西如果處理不當，會讓式懷疑自己的義，甚至最終背棄，站在對立面。這就是惑化，當惑化完成，就會成為惑，成為雖然還是那個名字，但背道而馳的存在。」

「怎麼感覺，有些熟悉啊。」某東想到了什麼。

「屠龍的勇者最終變成了惡龍。相信正義的人最終變得邪惡。一心向善的人最終走向扭曲。」理解說著例子。

某東低下了頭，難怪熟悉。這不就是很多人的經歷嗎？誰不是抱著美好去面對生活？但當有一天 ，美好難以維持，於是……

「我突然很好奇，我的內心有多少惑了。」某東苦笑，應該不少吧。

理解沒有說話。

「算了。」察覺自己那句有些煞風景，某東轉移了話題，「那你知道，思考追逐的這個惑，是誰嗎？」

「這個……」理解似乎是知道的，但她有些猶豫。

「還能是誰啊。」一旁突然傳來了一聲。

是？

某東看著突然走出來的老者本想多問幾句。卻瞧見一旁的理解給老人行了一個禮。

「客氣了。」老人擺擺手，「我們這些快入土的，受不起啊。」

「但您是——」

「徒有虛名罷了。」老人搖搖頭，然後很認真地看著某東，「你是式主吧。」

「嗯，大概——那個！」某東突然慌張起來了，因為老人直接跪了下來。

「應當的。」老人揮揮手，阻止某東將自己扶起。

「這……為什麼？」看著固執的老人，某東不解。他是式主，眼前的老者大概也是個式，但他不覺得這就足以讓老人這麼謙卑，直覺告訴他，這一切大概與思考有關。還有，老人的名字還沒說呢。

「對了，忘了自我介紹了。」老人看出了某東的心思。

「我是智慧。」

「哦，智慧——智慧！！」某東瞪大眼。

「另外，我是思考的義父。」老人補充了一句。

……某東擦了擦汗，他大概明白老人要拜託什麼了，不得不說，這劇情發展的，有些快啊。

「這邊坐吧。」

似乎看出了某東的窘迫，理解打破了僵局。

就這樣，一人兩式在石桌旁坐下。

「東先生應該大體知道了這個世界的世界觀吧。」智慧看著某東，「知道我們的身份吧。」

「嗯。」某東點點頭。智慧的名頭有點大，某東有些緊張。

「不用這樣。我們這些遺老不過是有名無實的存在罷了。」智慧搖搖頭。

「為什麼這樣說？」看老人的樣子，不像是自謙。

「因為事實如此，像理解，作為式，有天賦，有技能，東先生和她簽約，只要契合度夠，就能更好地去理解。但我們這些不行，我們沒有簽約的價值。」

「可你是智慧啊！」某東不解。

「正因為我是智慧啊。」老人有些落寞，「有句話叫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智慧涉及的東西太高深了。而智慧有很重要，這個世界需要智慧的存在。於是我就成了智慧。但我只是個空殼，我代表不了智慧。」

「這樣嗎……」某東沉默著。老人的話，某東大概明白。基本上，某東是一個驕傲的人，但這樣的他都不太敢提智慧這個詞，撐死了說聰明，因為，智慧在心中的地位一直很高！。

「不過這樣的我也是活著的追求的，我啊，收養了思考。」老人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溫暖。

「是嗎。」某東若有所思。一開始聽說智慧是思考的義父，他覺得有些扯。但冷靜下來想想。卻又合理。

思考是什麼？是一把刀。而刀是十分危險的，是需要好好處理的。而能管好思考這把刀的，大概就是智慧吧。雖然老人一直說自己有名無實，但他畢竟代表了智慧。在他言傳身教下，思考能一直去追尋智慧也是極好的。

「說來，那孩子的刀就是我給他鍛造的。」智慧笑了，很滿足的那種，「這麼多年了，隨著他長大，刀都不知道換了幾把了。」

果然，某東慢慢明白思考為什麼能成為有名的刀客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剛才見到思考了，他說，他沒有刀了。」

「是嗎……確實啊。」老人臉色有些黯然，「想要對抗惑，一般的刀可不行啊，但是，那樣的刀我練不出來。」

氣氛有些冷。某東如坐針氈。他決定換個話題，

「那個，大家一直說思考要去對付某個惑，這個惑，到底是誰？」

老人沒有說話。

理解沒有說話。

某東不知道該說什麼。

氣氛開始變得越來越壓抑，似乎過了很久，

理解開了口，

「思考在跟著智慧後，就開始練刀，開始追尋自己的義，尋找自己的天賦和技能。但因為智慧能做的很有限，所以長期陪著思考的其實是另一個式，是一個女孩，是思考的青梅竹馬。」

某東有不好的預感。

「這個女孩陪著思考思考，是思考最重要的夥伴，最珍視的人。思考和她一起闖過了很多難關。但思考練的是刀，是瘋起來誰也控制不住的刀。」

某東的不安越發強烈。

「思考其實瘋過好幾次，但每一次那女孩但幫助他壓制下來了。於是思考越發不注意控制不住自己。然後，在某一天，思考狂化了。」

某東想捂住耳朵，他有些不忍繼續，

「狂化的思考像一團火，瘋狂地揮刀，想消滅一切，包括自己。女孩發現這一次她不能為力，看著思考就要這樣消失，她決定賭一把，於是她選擇了惑化，最終捨棄掉了自身的義。」

理解沒有繼續說，她停了下來。

某東握緊了拳頭，他想到了自己剛剛的問題，

我的內心有多少惑？

應該很多吧。

「啊，被你找到了。」搖晃著腿，女孩側著頭，看著思考。

思考沒有說話，他望著女孩。

「這麼想殺掉我啊。這是第幾次？第9次了吧。」女孩站起。

思考還是沒有說話，但他的拳頭握得很緊。

「我呢，很感謝你，因為是你讓我重生了，是你讓我明白過去那個我是多麼幼稚和白痴，所以我啊，沒有跟他們一樣一成為惑就去大鬧一場，我給了你9次機會殺我，好讓你心安，但你終究做不到啊。甚至你那把引以為傲的刀都被我捏碎了。」女孩輕輕跳了幾步。

「回來吧，問題。」思考突然開了口，「應該還有機會的，你不能作為惑——」

「別叫這個名字。」女孩擺擺手，「我現在，叫無題。」

「可是——」

「算了！」女孩的臉色慢慢變得冷漠，「已經給了你9次機會了，這一切，是時候結束了。」

她的手上，出現了一把刀。

PS：

久違地一氣呵成，突然很想繼續寫啊，也許這專欄，可以做到日更。

說下文中一些設定的來源，

基本上，我是先推導，後創作。

本章主要圍繞思考展開，於是一切也都是圍繞思考進行的。

那關於思考有哪些東西呢？

首先說到思考，我們學會思考經歷了引導，我們開始去思考都是遵循了一些東西的。而能起到引導作用的不外乎道理和智慧。

道理我這邊有安排，她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

而剩下的智慧則有點尷尬，一方面，它才算我們打小真正信奉的。另一方面，它也確實慢慢變得有些空洞不太務實。

於是就把智慧設定為思考的義父。讓他去引導思考，但這引導點到為止。

而之所以把問題設定為思考的青梅竹馬，是因為在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就是這樣，提出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問題，然後去思考。

我們為什麼會去思考？因為問題在那。

在我們獨立思考的路上，思考和問題一直如影隨形。

至於思考的狂化，對應的其實是我們生活中的鑽牛角尖。

我們都會思考，但很多時候，我們越思考越狹隘。因為我們總是遵循著本能去思考，如果說思考是一把刀，我們總是沒有章法地亂揮。於是我們變得越來越偏激。而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思考的問題也就變質了。

而這也是為什麼文中說問題會惑化。問題惑化對應的是在我們偏激思考下扭曲的問題。

這點在知乎上就可以看到。很多回答充滿戾氣，答非所問。

文中，思考的刀斷了，生活中，我們對於思考越來越力不從心。

文中，問題惑化了，生活中，我們對問題越來越失去耐心。

但我們總該好好思考，總要認真面對問題。而故事裡，某東也必須打開這個局面，他是一定要招攬思考的。所以，故事是會繼續推進下去的。

就先寫說明到這裡吧，因為，該開始繼續寫了。

如果大家有什麼想法，希望在評論里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