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拍不好」照片

題圖：Indianapolis Airport in a Storm

主體內容來自昨天寫的一個回答。

知乎上大概有幾百個或者說不定幾千個高贊回答，教人怎麼看好照片，怎麼拍好照片，但是我的印象里，並沒有人教普通用戶怎麼能心安理得地「拍不好」照片，彷彿手裡有個好相機，拍不好就是原罪。

相機可以是工具，也可以是玩具。

如果是工具，就要考慮自己需求是什麼，自己有多少錢，哪些需求最緊要；如果是玩具，就要讓自己玩的開心。你可以玩前期，玩後期，玩老鏡頭，玩發燒……哪怕就喜歡聽響都可以。

如果要當玩具用了，玩具的重點在哪裡？重點在開心。

許多人沒有考慮一下自己「買相機圖什麼」的意識——買個擺設回來吃灰的人太多了。高級的相機買回來，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覺得照片跟以前也沒什麼區別啊？還又大又重，跟自己想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為了不被人說浪費錢，乾脆不用這個相機拍照。

所以人家就問了：我不開心，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因為什麼不開心。是因為自己拍的不好？是因為自己熱情不夠？還是因為覺得自己浪費錢？

我可以跟所有有類似疑問的人講：都不是。

之所以有這樣的「不開心」，是因為你沒有把這個東西真的當成「玩具」來玩，不是為了讓自己找點樂趣；相反，你覺得「專業」的設備就應該拍好，就應該出片，就應該讓人羨慕。你覺得手裡的玩具應該是工具，但是又想不出怎麼用工具像以前一樣讓自己快樂，換回去又覺得面子上掛不住，「連個玩具都玩不好」，頓時焦慮驟起。

當你手裡拿著小相機的時候沒有這個壓力，反而就無所謂了，開心就拍拍，拍不好能怎麼樣，我扔家裡吃灰又能怎麼樣，你管得著我嗎？

這個感覺很像我在玩對抗類遊戲又懶得Carry的時候經常會故意選一個比較弱的球隊/角色/戰艦/坦克來玩；贏了是我打的好，輸了方便甩鍋：我這都打成這樣了，贏不了顯然不是我的問題，而是對面太強/隊友太弱嘛！

我估計這樣玩遊戲的絕對不止我一個。

我這兩年給人推薦器材都全力推薦微單或者乾脆推薦手機，不建議買看上去「有范」的單反。之前寫的：

對於普通愛好者來說，顯然出門旅遊以「游」為主，而不是背著一堆設備徒步拉練。單反重量比微單不知高到哪裡去了，整個系統更不必說。俗話說遠途無輕載，增加一份重量就是增加一份痛苦。反覆幾次，你只怕再也提不起興趣拿相機出門，回到手機拍拍拍的路子上。

而照片質量也沒什麼可說的；畢竟許多職業攝影/攝像師都拿起索尼A7系列創作了，單反在小DC面前尚可裝逼的優勢蕩然無存。

但是我還要提個醒：微單雖然號稱「微」，實際上可一點都不微，其體積和重量相比手機仍然是驚人的，你幾乎不可能把一個雙鏡頭的微單系統像iPhone 7+一樣裝進口袋（更別說加上電池、充電器和取景器）。有個女生買了NEX5之後問我，你們怎麼做到天天把相機掛脖子上的？我出門掛這個都覺得要死了。

這還用說，肩膀和脖子的勞損一直是（使用背帶攜帶相機的）攝影師的職業病好么。

所以說不論是從身體負擔還是實際需求來說，普通愛好者使用更輕便的相機都是非常合理的趨勢。之前哈蘇把中畫幅相機也做成無反光鏡結構的時候(X1D)，有人說這「大概是中畫幅要回歸家用市場」。我對此的評價是，

很明顯，在畫質可以接受的情況下，普通家庭用戶使用的相機一直是越來越小、自動化程度越來越高的。從中畫幅，到（攜帶型）135，再到DC，最後是手機。連愛好者和部分職業攝影師的器材也從中大畫幅往單反和微單轉移，還不用說許多大畫幅攝影師從膠片切換到了645後背。

不客氣一點說，覺得中畫幅能家用化肯定是腦子被門夾了。

既然是愛好，不欠誰什麼，就要讓自己覺得舒服，讓自己過得開心。讓自己又糾結又痛苦的「愛好」，還不如放棄算了。

如果真的想有點進步，讓畫面更有趣一點，那麼任何人都需要一些練習，需要一些時間。光升級玩具，是不太可能讓畫面有趣起來的。愛好中的學習與進步應該是快樂的，而不是充滿了恐慌和焦慮。

但是重複之前的觀點，你沒有義務讓照片必須有趣，必須有意義，必須好看。只是拍給自己看，把你手裡的大傢伙想成一個放大版的卡片機完全沒有問題；如果用不慣大塊頭，換回小的也完全沒有問題。花自己的錢，拍自己的照片，別人想什麼就隨他去吧。

你有沒有想過，是誰催著你「入門」呢？就算不入門，又能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