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死前都應該試著殺死一條龍(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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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死前都應該試著殺死一條龍(6)
文/靜竹Ly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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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了。我每天埋頭訓練,按照教練的計劃1、2、3、4按部就班練下去:耐久跑提高體力,肌肉訓練增加爆發力,射擊和短刀近身搏鬥是屠龍中直接會用到的,此外還要簡單地學習龍的習性及解剖學。吃的東西也得按照規定食譜,好減輕體重,提高靈活度。
「這麼訓練一定很辛苦吧!」人們紛紛這樣說。有朋友跑來這樣對我說,也有陌生人在媒體評論中說出類似的話。
我本人卻並不覺得辛苦。決定了的事情就按部就班地去做,這一點都不辛苦。相比之下,決定的過程反而辛苦得多,要在彼此矛盾的條件中縷清思路,做出取捨選擇,還要在複雜的變數里為自己的取捨制定行之有效的計劃,承擔起「不能讓未來的自己埋怨現在的自己」這樣的責任。
然而一旦決定了,往下就沒有什麼辛苦的,只要按照計劃一步一步實施就好了。可能遇到的困難也在做決定時預料到了,到真的發生時克服一下就好了。既然決定了屠龍,就一定要接受訓練;既然要訓練,超強度每天至少3次挑戰身體極限也好,累到晚上躺在床上酸疼感幾乎沁入骨髓還要控制體重不能隨便吃東西也好,完全沒有實戰經驗邊訓練邊自我否定心想「上了斗龍場肯定2分鐘就被咬死」也好,訓練時間持續數月激情鬥志逐漸淡去每天的辛苦變成平淡枯燥的忍耐也好,旁人不是當我是「假裝要屠龍的遺產騙子」就是「命不久矣的可憐蟲」因而幾乎無法進行正常交流也好……種種這些困難,都是我決定屠龍時就想到的,如今隨著訓練推進,一件件如期發生。這種穩定感反而讓我覺得心安。
成績也在一步步提高。現在,我不用閉上眼睛,就能在腦子裡勾勒出龍的骨骼圖和肌肉圖,迅速反應出龍什麼部位的硬甲比較薄(除了心窩,還有頭部,頸部和關節處),什麼部位比較結實(比如,攻擊四肢和翅膀都沒什麼效果)。固定的龍形靶,代表心窩的100分圓環我一到兩發子彈就能擊中,移動靶的話也有一多半時間能在12發內打滿100分。我一遍遍觀看各種屠龍的錄像,熟悉龍的運動習慣:比如,龍跑動起來總會扎煞雙翅,所以看到它們背上的雙翅抖動,就是要開始奔跑了;如果戰鬥到酣處,龍還會大力扇動雙翅,奔跑時的滯空時間就會相應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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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龍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更近,沉寂了兩三個月的輿論重新變得熱切起來。陰謀論者驚訝我怎麼還不棄權,非陰謀論的評論家也紛紛發言,認為哪怕是再真誠要屠龍,事到臨頭也會害怕棄權:「就像真的想要自殺的人,站在樓頂上往下看的一瞬間,也會後悔。人吶,還是求生欲是最大的。」據說,各種博彩都在賭我什麼時候棄權,本來是以天為單位,屠龍前10天變成以半天為單位。
「這有什麼稀奇,屠龍前一晚估計要變成每半小時就下一次注了。」教練照樣以「老子經歷的戰鬥比你們看的電影還多」的姿態,對我的大驚小怪表示不屑。
雖然輿論熱情過頭得令人難以理解,我卻好像在平靜的颱風眼裡,疾風驟雨悉數繞開。教練和我都一門心思以屠龍日期為終點,把訓練當成唯一需要認真考慮的事情。偶然和男友見面,他或者認真聽我講訓練中想和他分享的事,或者給我講在動物園工作的事,頂多向我強調「不管最後是上斗龍場還是棄權,做決定時千萬不要考慮別人怎麼說」。
平靜的動物園吶!聽他講著動物園的種種,覺得那裡像是城中島一般與世隔絕的所在。不管外面呼嘯而過的是大批自行車、各式各樣汽車還是千奇百怪的飛行器,動物園永遠是動物園。動物園永遠有大片綠樹和水塘,給各種各樣的動物營造他們熟悉的環境。動物園永遠有慢悠悠啃食死兔子的老虎,和拚命咀嚼竹葉好攝取足夠能量的熊貓,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每天在動物園裡工作的男友,也和我小時候看到的那些飼養員們一模一樣。躺在這樣的他身邊,想著有他在的動物園,心裡就覺得穩妥。
「我的教練跟我說,他原來殺過一隻龍。」我忽然想起白天教練給我講的故事。
「他原來是特警吧?」
「對。說是有一次接到任務,一隻在接受訓練的功能龍失控了,要他們去捕殺。」
據教練說,當時的隊長是殺過龍的,但是年紀大了身手不夠靈活,所以在路上就制定好計劃,隊長指揮,教練負責出手殺龍。
「他當時什麼心情?」男友問。
「教練可不是那種會描述『心情』的人。」想到一臉不屑抱著肩膀說「實戰中可以忽略不計」的教練,就覺得無法和「心情」這種概念產生關係。「他只說工作中常常和各種功能龍打交道,但是親手殺死是唯一一次。估計,這種失控事件很少見吧。」
「反正,如果在動物園裡,龍跟其他動物都一樣,年紀太大了或者得了治不好的病,就安排安樂死。需要特警出面,應該是很嚴重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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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給我講這個故事,是為了告誡我不要小看屠龍:「我們好幾個經過長期專業訓練的特警,面對一隻戰鬥模式的龍都束手無策,商量了好幾套方案,到現場還觀察了半天,嘗試了好幾次,最後才殺死它。你這種業餘的,經過幾個月集訓,取得的那點進步在實戰中都可以忽略不計。況且,屠龍時面對的龍,和別的都不一樣……你們根本不知道屠龍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起來,在幾個月的訓練中,「屠龍時的龍,和別的不一樣」這種話,教練說過不止一次。我再問到底有什麼不一樣,他卻說:「這個是機密。反正你們這種普通人,對付任何功能龍都困難。那點區別,在實戰中可以忽略不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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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男友:「教練常常說屠龍的龍,和平時大家知道的龍不一樣。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這個我也聽說過。你知道現在有各種各樣的功能龍。一般人比較熟悉的就是在山林里搜救受傷小動物的救護龍,還有鑒別古代茶餅這種新奇功能的龍。你都聽說過吧?」
我點點頭。半年多以前,救護龍麥考伊從山林里救出來一隻骨折迷路的熊貓,新聞火了好一陣。麥考伊輕輕把毛茸茸的熊貓銜在嘴裡,從茂密的樹叢中鑽出來。熊貓被放下以後,笨手笨腳地跑向工作人員。這段視頻潤濕了無數人的眼眶,連續幾周都在熱搜榜榜首。
「一般電視上播的屠龍,不管明擺著是體育比賽還是自稱『真人秀』的,用的都是為了拍電影、電視專門訓練的演出龍。不過,財產糾紛的『真·屠龍』,要用看守監獄的功能龍。這是法律規定的。我試著打聽了下這種龍有什麼特點,不過問不出來。」
連在動物園工作的男友都打聽不出來,看來的確很機密。
我盯著天花板愣了會神,窗外是秋天特有的深夜的聲音。不同的季節,深夜裡城市的聲音都不同。如果有遊戲,專門錄下各個季節中深夜的城市聲音,我絕對一聽就能說出答案。並不是「夏蟬」吶「秋蟲」吶這些具體的區別,而是不同季節的夜裡,聲音的氣質有所不同。
「對了,」我轉頭對男友說,「教練還說到,短刀刺入龍心窩時,血會一下湧出來,給他留下深刻印象。」
「就是致命一擊時?」
「對。他說,他們膠著了好一陣子,找不到機會下手,周旋了半天終於逮到機會,一刀就刺中心窩了。他本來以為血會『滋滋』地噴出來,沒想到是有點濃稠的血漿像泉眼裡的水一樣,從刀口湧出來,沾滿了刀柄和他的手。」
「嗯……」男友聽了,只評論了一句「刺穿心臟和切開大動脈,流血的方式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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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問教練,看著龍的血從刀口湧出來,沾滿他的手,有什麼感覺。
「感覺?」教練面露難色,「有點熱吧……有點稠。手有點打滑,我當時就想著抓緊刀柄,再往裡戳戳,讓它死透了。」
有點熱,有點稠,握著刀柄的手有點打滑。我心裡默念著,想像著自己舉起短刀,深深插入龍的心窩,看著血像泉眼裡的水一樣湧出來,淹沒我的手。
過幾天,我就要去屠龍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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