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的俠義武林（二） 郭靖

郭靖可以說是金庸武俠最為知名的代言人，估計也可以說沒有之一。光是出演過郭靖的演員，從黃日華到張智霖，從李亞鵬到胡歌，就這些演員的分量，也足以側面反應出郭靖這一個角色作為武俠世界的代表，在華人世界的強大影響力。

其實有一個問題一直困擾我：郭靖真的笨嗎？如果說他笨，他怎麼能夠在一兩個月之內學會降龍十八掌？要知道洪七公這一半天授一半師承的 掌法，即使是丐幫人才輩出，至《倚天》中的史火龍便只剩十二掌了，若真是資質愚鈍，這天下第一的掌法早已失傳。若說他不笨，從哲別到江南七怪，從全真七子到洪七公，無一不說其資質下乘。或許這個悖論，只有金老爺子自己心知肚明了。

《射鵰》一部把隱主線做到極致的作品。金庸特別偏愛用這種隱主線的方式：袁承志有穆人清的品行，夏雪宜的武功，袁崇煥的血脈，所以袁承志的故事，作為隱主線，就變成了穆人清的行俠仗義，夏雪宜的愛恨情仇，袁崇煥的文韜武略；「滿臉胡茬、根根如鐵」的胡斐，根本就不是雪山飛狐，而是胡一刀的影子。隱主線雖然結構巧妙，別出心裁，卻容易抑製作為主角本身對故事的影響，以至於《飛狐外傳》里的胡斐，真的很難與《雪山飛狐》中的胡斐聯繫起來。而《射鵰》卻完美的將隱主線和明主線勾勒得同樣出彩。王重陽、郭靖，可以說是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面：兩人的經歷正好順序相反，王重陽早年組義軍抗金，兵敗後中年習武，與紅顏知己糾葛不斷終成遺憾，最後以武功聞名天下，取得至寶《九陰真經》；郭靖幼年習武，年少得《九陰真經》遂成一代高手，與紅顏知己分分合合而終成眷屬，晚年投身軍旅守城抗蒙；幾乎是鏡像一般的經歷啊！他二人無論是作為神交知己，還是武學傳承，筆者無一不在暗示著二人的關聯：郭靖，是作為一個處江湖之遠的武林中人，為國盡忠，抵禦外侮，所能達到的最理想狀態，而王重陽，便是同一條路走到盡頭頭最可能的、最現實的結果；王重陽的一生全是傳說的迷霧，而郭靖的一生盡在讀者眼中、紙上。正如周伯通所言「郭兄弟，我師哥若是在世，必定喜歡你的緊，說不定把一身武功都傳於了你。」然而，兩個人的一生，首尾相連，彷彿宿命。

郭靖這個角色，可能是金書中獲得作者寵愛最多的一個吧。一本《射鵰》，寫全了他層出不窮的奇遇，寫盡了前往人生巔峰的旅途；一本《神鵰》，講述了他武功的出神入化，思想的超凡入聖；還有一本《倚天》，講他澤被後世，贊他萬世傳揚。射鵰三書的時代，是一個武林中核武輩出的時代，從新舊五絕到裘千仞、金輪、林朝英，無不是通天徹地，其它書中的天下第一，苗人鳳被大內高手圍困便一籌莫展，陳家洛武功精強卻也不能以一敵百，出門必帶紅花群雄，即使是東方不敗、龍木二島主，天下也僅有一二人而已，而在這個時代核武級別的強人卻層出不窮，且與世俗階層拉開了巨大差距，陸冠英的微末道行也能統領太湖群盜，沙通天參仙老怪也能自稱一派宗師，實是不知道將一眾高人置於何境，而就是在這樣的時代，作者卻給予郭靖以實質上天下第一、武林盟主的地位，足見偏愛。射鵰三書，同樣是金書中少有的明確描述朝代更替的作品，戰火既燃，無人倖免，強如王重陽，亦只有兵敗歸隱，長壽如張三丰，也只能旁觀群雄逐鹿，唯獨郭靖，作者給了他無數次參與甚至影響歷史進程的機會，可謂前所未有。

最後，說回郭靖自己吧。在《神鵰》全書的最後，眾人教訓了一幫自行「華山論劍」的花拳繡腿、附庸風雅之徒，然後眾人嬉笑怒罵中論劍論出了新五絕，唯有郭靖一言不發，甚至有妄言這哂笑這是金老爺子忘記了郭大俠的存在，令人忍俊不禁。在我看來，在眾人之中，只有郭靖，站在時代的前沿，看到了時代的變遷，就如同韋小寶手拿兩把火槍，就抵得過任何蓋世神功，在蒙古大軍的大炮鐵蹄之下，武功再高不過是九牛一毛，無足輕重，難道不也是「花拳繡腿，附庸風雅」么？一眾高手仗著武功蓋世，嘲笑庸人們武功低微，還煞有介事的論劍排名，殊不知蒙古大軍一過，什麼大俠五絕，不過土雞瓦狗爾，這恐怕才是郭靖一言不發的真正緣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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