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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銅茶壺:看到痛苦才付錢

在傳統童話中,都是勤勞善良的人得到神仙的眷顧,贈送聚寶盆,裡面的錢永遠也花不完,即便有壞人覬覦,用狠毒的手段奪走,最後也能回到好人手中。有一段咒語很著名:「馬蘭花,馬蘭花,風吹雨打都不怕,勤勞的人兒在說話,請你馬上就開花!」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至於好人不用辛苦就有這麼多錢,會不會墮落,就沒人關注了。

這部電影完全顛覆了傳統童話概念:黃銅茶壺會吐錢,也不挑人品,你是什麼人都無所謂,只要讓它看到你的痛苦,它就給你錢;小痛苦給小錢,大痛苦給大錢。必須是切膚之痛,你休想假裝痛苦糊弄它。而且你的痛苦不能重複,必須升級,看膩了的痛苦,它也不給錢,你必須花樣迭出地展示痛苦,自虐和虐人,只要夠味兒,它都歡迎。

這一對小夫婦,窮,失業,依靠偷來的黃銅茶壺獲益。開始頗老實,只知道關在家裡肉體自虐,整天鼻青臉腫,兩人互相體恤,當成新奇的情趣,勉強還算快樂;經過出賣體力換取財富的初級階段後,他們想要100萬,買一個屬於自己的大房子,過中產階級的生活,慾望升級,痛苦也要隨著升級,他們必須出賣隱私,進入殘酷的精神自虐。

這真是痛心的一幕:黃銅茶壺在面前放著,這一對恩愛夫妻,妻子冷酷地嘲笑丈夫的性器官,繪聲繪色地述說自己的婚前性行為細節,丈夫面如死灰,忍無可忍地給予回擊,又輪到妻子痛苦;黃銅茶壺看爽了,不斷地吐錢,像是給一出好戲打賞,他們顫慄又麻木地看著對方,心裡剛刻下的傷痕橫七豎八,泊泊滲血,一時半時不知道怎麼收場。

他們買了大房子,要維持這樣的生活,還是需要很多錢,他們開始出賣良心,充當狗仔隊,抱著黃銅茶壺,一家一家地登門入戶,揭露朋友夫婦之間的隱私,坐視他們失去笑容,歇斯底里,反目成仇,變成自己的滾滾財源。這些把戲漸漸也不管用了,他們想到了殺人,殺好人不應該,殺壞人大概沒罪,他們還真的去荒郊野外挖坑準備埋人了。

一點都沒覺得這個電影荒誕,比反應現實的電影還現實,能力不夠和運氣不佳是一對雙胞胎,誰沒夢想過一夜暴富呢?絞盡腦汁尋個旁門左道,沒準兒還真能邀請到財神光顧。只是這股邪財不容易壓住,自己的快樂賠上還不夠,還須用他人的幸福做抵押,才能博得一個堆金積玉的幻影,滿足慾望的黃銅茶壺在手,誰能懸崖勒馬主動放棄它呢?

影片的最後,爭奪黃銅茶壺的房間,變成屠殺現場,這對小夫婦猛然醒悟,終於放手,把茶壺交給等待他們迷途知返的凌博士,這個東方面孔的神秘男人,溫文爾雅,無所不知,像個上帝。他把這個財富與厄運並存的黃銅茶壺沉入海底,似乎萬事大吉。小夫婦倆開著破車,女主角大著肚子,他們共同等待初生嬰兒的降臨,陽光明媚,春回大地。

這是生活的真諦嗎?對於劫後餘生的人來講,是的。他們從屠殺現場出來,沒忘了收起黃銅茶壺吐出來的幾袋子錢,四條人命換來的,夠花半輩子了,撈足了錢又能全身而退的幸運兒,當之無愧的主角。嗜血的黃銅茶壺在沉入海底隱居之前,居然好好地爽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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