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凌青苹漁翁得利

每個幫派都會有囚禁暫時不宜處置的敵人的秘密地方，天龍幫自然也有，在它某處房屋的底下就是一座地牢。此時凌青苹正站在這地牢的門口，前面已經有人執著火把為她開路了，她從洞口拾級而下，樓梯下面就是甬道，凌青苹邊走邊注意了一下，甬道兩旁的囚室都已經空了。原先關在這裡的人並非被放出去了，而是作為一具具屍體給抬出去的，被關在這裡的人雖不會每天都要被刑訊拷打折磨，但無盡的黑暗及寂寞、惡劣粗糙的飯食、終日橫行的貪婪肥碩的老鼠，這樣的條件，只要是個活人在裡面都會覺得難忍難熬吧。

凌青苹在甬道盡頭的一間牢室前停住，她在等著守衛替她打開掛在鐵門上的大鎖。裡面之人突然見到久別多時的光明不由得欣喜若狂，看他樣子就想要直接上來抓住這光明，可是他走了兩步就不得不停下了，因為拴在他雙腳上的鐵鏈另一端連接著牢室那堵厚牆。他不僅雙腿被鎖，雙手也不得自由，手腕上也掛著鐵鏈，他那雙原先雪白的手已變為一片烏黑，因抓咬的緣故，指甲也脫落了，指頭上還殘留著血痕，身上衣裳幾乎都被自己抓破了，狀甚猙獰。他本來是個很愛打扮的美男子的，可關在這裡只不過一月，他就已大變樣。

「怎麼樣，關在這裡的滋味如何？」凌青苹這句話讓本來一直狂躁不安的囚徒安靜下來，他瞪著那雙似欲要吞了凌青苹的眼睛罵道：「凌青苹，你這賤婢！」

旁邊伺候著的守衛見他出言不遜，手中鞭子狠狠地抽了過去，下手不但一點都不容情，而且打的是他的臉。被打囚徒痛極，為免頭髮掃到臉上傷口，用手將掉在前面的頭髮從兩邊往腦後撥，這下他的臉就完全露出來了。

這是，這赫然是以前神通廣大意氣風發的逍遙津主人——諸葛方。他不是失蹤了嗎？原來是凌青苹將他秘密地抓起來了。

諸葛方已對凌青苹恨得牙痒痒了：「凌青苹，你這個賤人，你忘了你是怎麼當上幫主的？沒有我，你能嗎？」

諸葛方是凌青苹的盟友，這些年來許多次都是他提供可靠情報，才能讓凌青苹躲過那一次次的危險。一直以來凌青苹對諸葛方都很客氣，她感念他在自己還是個小角色時就選擇了自己作為合作夥伴，可是她受不了諸葛方那種操縱一切高高在上的姿態，並且到了此時還看不清形勢：「哪次你幫我，我沒給你好處，再說幫主那位子是你送到我手上的嗎？不是吧，那還不是我用命去搏來的，你不過在背後給出出主意罷了。」

「為什麼我會輸？」諸葛方始終想不明白。

凌青苹倒有問必答「因為你的心太大，太貪了，所有的東西都想要。你以為有所謂的太子在背後撐腰你就可以吃掉天龍幫嗎？這是你跟我的最大不同，對有些人，有些事我就不抱希望。」

諸葛方知道自己到了她手上沒好果子吃了，不想跟她多費口舌：「我失敗了，要殺要剮隨便你。」

凌青苹：「你這麼聰明的腦子割掉了不太可惜了，以後你就呆在這專心替我謀劃天龍幫的事就行。」

諸葛方：「想利用我，門都沒有！」

凌青苹：「話別說那麼滿，你在這得關一輩子，依從我以後好酒好肉好女人款待著你，否則的話就讓你見識什麼叫牢底坐穿。」凌青苹知道諸葛方這樣的人得慢慢來磨，之前這一個月她不露面並且讓人給諸葛方送去的飯食不是些溲了的隔夜飯就是裡面有沙石的糙米飯，菜也全是些老青菜幫而且還沒一滴油，酒是沒有。諸葛方這些年來享受慣了，這些粗糲的食物怎麼下得了口，之前吃飯酒是一天不能少的，還有女人，關進來前他逍遙津里養了數十個精緻女子，他還覺得姿色不夠，挖空心思命人到各地去搜尋采羅更標緻的，但現在只要是個女人他都能撲上去。

凌青苹這樣一說，他感到絕望和憤怒了，「給我好酒好菜和女人。」凌青苹：「你是答應我了？」諸葛方：「先讓我享受一回再說。」凌青苹：「天下哪有先吃飯再付錢的道理，答應我那些東西立時有，否則，你一輩子都要戒掉了。」諸葛方還不願就此屈服，凌青苹立即吩咐人弄好酒好菜來，很快就有人提了幾隻大食盒進來，凌青苹將其賞給牢里的看守，讓他們就在這裡當面吃。這些人簡直受寵若驚，於是就在鐵欄杆外大吃大喝起來，他們個人手裡都抓著一隻又酥又嫩的肥雞腿吃得滿嘴流油，咬一口雞肉再飲一口醇酒，這些人喉嚨深處就發出一陣愜意的聲音，這些勾得諸葛方嘴中不住地吞著唾沫，眼看著那幾隻肥雞隻剩下一個個空架子，壇里的酒也看到底了，諸葛方再也忍不住了，「我答應了，快讓我嘗嘗。」

凌青苹要的就是這句話，她一個示意，立即就有兩隻新食盒提了進來擺在諸葛方前面，揭開蓋子裡面是同樣的肥雞和美酒，這雞以前諸葛方一定會覺得過於肥膩，但現在他兩隻手緊緊的攥著它，用嘴使勁得撕咬著，吃得又香又急。以前他在凌青苹面前吃東西都很斯文的，但事到如今，他沒資格也不想講究了，看著他將雞架子都啃得乾乾淨淨，凌青苹才離開。不一會兒就有人搬了只大浴桶進來讓他洗澡，自關進這裡起諸葛方就沒洗過身子，也沒換過衣服，身上早長了虱子，此刻在那熱水中洗洗泡泡搓搓別提多舒服了，洗完了又換上乾淨清爽的衣服，將浴桶搬走後有人開始打掃起他這間囚室來，之前只是在地上鋪層稻草，現在那些又濕又冷又黏的稻草被一張小軟榻取代了，看來今晚可睡個安穩覺了，之前睡地上又潮又冷哪裡能安穩。

一切都弄妥當後，一個女人踏進了他的囚室，姿色雖只是中等，但在諸葛方這個色中餓鬼看來已是絕色了。此女進來就自行寬衣解帶躺在了那張軟榻上，諸葛方急不可耐地撲了上去。這簡直是地獄中的天堂呀！但這一切都得看凌青苹的意願，以後諸葛方若是溫順聽話呢，凌青苹就讓人繼續好酒好菜送著，他若又反覆尥蹶子就又是粗衣糲食款待著，女人每個月她讓人送來一次，諸葛方想再要就得看他是否有立功幫凌青苹出了什麼好主意，獻了什麼好計策沒有。當然諸葛方要想耍什麼花招在背後搞什麼小動作，首先凌青苹會對他的話進行分辨，其次，若真有什麼陷阱，她立即讓人用鞭子反饋到諸葛方身上，這就是跟凌青苹作對的下場。

當初易天翔要救水冰心完全是出於對朋友的一片關心，但凌青苹考慮的完全是不能讓她這麼重要的一個證人留在諸葛方這，諸葛方抓她的原因也正是如此，他想讓水冰心出來作證扳倒凌青苹。他已對水冰心進行過刑訊逼供了，沒想到水冰心一個柔柔弱弱的姑娘，口風倒緊得很，她就一句話：「殺頌王子的兇手我沒看到。」諸葛方：「當晚誰救你出來的？」水冰心：「那人蒙著面我沒看到他的臉。」諸葛方：「一般人誰會無緣無故冒險去天牢救人，你想想你身邊有沒有這樣的人。」水冰心已決定無論如何都不出賣易天翔：「我想不出來。」

水冰心是被凌青苹接出去的，慕雲峰和易天翔等人都是打鬥的時候，凌青苹先找到的她，就順便送她出去。水冰心此時才知道易天翔的這位姐姐竟會是天龍幫幫主。她的心情一下子複雜起來，站在慕家莊這邊對凌青苹肯定是恨透了的敵人，但她是天翔的姐姐又剛救過自己，所以水冰心此時的好感壓過了一切，她對凌青苹充滿了親切的感激。可是凌青苹似乎一直很冷淡，她們此時坐在凌青苹的馬車上一起出去，水冰心已讓凌青苹表達過好幾遍感謝之情了，凌青苹終於開口說話了，但口氣有些不太友好：「我也不跟你繞彎子，頌王子是天翔為你所殺，所以你不想恩將仇報害他的話，這輩子都不能對人說起，包括慕雲峰。」水冰心：「我知道，我一定不會連累他。」凌青苹：「為了他好，你們以後也不要來往了。」她的語氣硬邦邦的，讓人聽著不太舒服，而且易天翔已經是大人了交朋友是他自己的事，凌青苹這樣就有點管得太寬了，水冰心其實很想交易天翔這個朋友，但她此刻只能默默地掀簾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