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也妮?葛朗台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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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也妮?葛朗台》是19世紀法國作家巴爾扎克發表於1833年的長篇小說，也是《人間喜劇》最重要的一部作品。

眾所周知，19世紀上半葉，法國貴族日趨沒落，而資產階級日益強大。巴爾扎克敏銳地觀察到這一社會現象，成功地把大社會背景下外省男人葛朗台先生對金錢的偏執和外省女人歐也妮?葛朗台的命運，以及索漠城的場景和各色人物巧妙地結合在一起，給現實主義文學提供了經典的範本。

巴爾扎克，全名奧諾雷·德·巴爾扎克，1799年5月20日出生於法國中部圖爾城一個中產者家庭。由於父母婚後生活不美滿，巴爾扎克還沒出滿月就被送到乳母家裡寄養，所以他的童年很不幸福。

1816年，巴爾扎克考入大學，學習法律。可是，大學畢業後，他不顧父母的反對，走上了文學創作的道路。

可想而知，一開始，文學創作之路並不順利。前途迷茫之時，巴爾扎克只好又棄文從商。令人遺憾的是，從商之路讓巴爾扎克債台高築，但是為他日後的文學創作打下了堅實的生活基礎。

1831年，巴爾扎克出版了長篇小說《驢皮記》，從而聲名鵲起。此後，他以驚人的毅力和創造力，完成了大量的作品。他一生共創作出91部小說，合稱《人間喜劇》，被譽為「資本主義社會的百科全書」。

但是，由於之前巨額的債務和艱苦的寫作生涯，最終積勞成疾，這位文學巨星於1850年8月18日在人間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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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姆說：「在所有以他們的作品豐富了世界精神財富的偉大小說家中，我認為巴爾扎克是最偉大的一個。他是天才。」

天才巴爾扎克一生塑造了兩千四百七十二個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其中葛朗台是最成功的一個，是全世界婦孺皆知的吝嗇鬼。

葛朗台本是一個貧窮的箍捅匠，在法國大革命時期抓住機會，從而發了財，隨後又從了政，當了市長。帝國時期，他雖然被免了職，但是財產日益劇增，最終在為索漠城第一納稅大戶。

葛朗台雖然富有，卻十分節儉。他從來不買肉食和水果，都是向佃戶們索要；每天吃的食物、用的蠟燭等物品都是每天親自定量發放；每年11月初生火到次年3月底熄火，無論天氣是否寒冷；他給妻子的零用錢每次不會超過六法郎，還經常索要回去；從小到大給女兒的私房錢只有幾百法郎；給女僕拿儂的年薪只有六十法郎，並且讓她住在一間永遠不見光的小房間里。

葛朗台雖然吝嗇，但他是一個出色的生意人。他不僅會賺錢、投資，還會投機，並且趁著社會大動蕩大變革迅速積累了巨額的財富，成為那個時代掘金的典型。而他最大的愛好是，在自己的賬房裡看那些堆積的黃澄澄的金帀。

葛朗台的吝嗇雖然是出於本性，但更是時勢所迫。當時政局動蕩、社會變故、人生起落頻繁，人們都缺乏安全感。所以，財富給予人們的安全感就變得至關重要，人們對財富的渴望和守住財富的決心就越強。葛朗台雖然很愛自己的女兒，但是他對金錢的喜愛遠遠超越對女兒的喜愛。由於他只看重金錢，所以根本沒有考慮妻子和女兒的幸福。

值得一提的是，當時正是資本主義上升期，不僅資本家的性格扭曲，整個社會的拜金主義現象也非常嚴重。所以，葛朗台積累財富的手段和方式雖然不值得恭維，當地人對他卻極為敬畏欽佩，因為他是最富有的人。顯而易見，人們最看重的是金錢，而不是人品。

葛朗台雖然是吝嗇鬼，但是巴爾扎克卻賦予了他些許優點：從不欠債，並且把破產看成是人生最大的恥辱。這比當下很多唯利是圖的生意人要強。他弟弟在巴黎破產，把兒子托福他照顧。他雖然沒有十分周到地照顧侄子，但是為了家族的榮譽，讓公證人通過商務裁判所阻止破產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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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的另一個主人公是葛朗台的獨生女歐也妮?葛朗台。她是在父親的陰影籠罩下長大的，但幸運的是，她保持了純潔的心靈，是一個天真單純善良高尚的姑娘，是這部小說中唯一的一抹光亮。

巴爾扎克用夏爾的視角，描述了歐也妮的相貌「臉龐純潔，線條和諧，神態端莊，眼睛明澈」，雖然並不讓人驚艷，卻是純真淑女一枚。

由於歐也妮是葛朗台的唯一繼承人，所以當地體面的人家都想攀上這門親，其中最強有力的兩人競爭者是公證人克羅旭先生的侄子索漠城初審法庭庭長德?蓬風和當地最有錢的錢莊老闆德?格拉桑先生的兒子阿道爾。

歐也妮二十三歲生日的這天晚上，克羅旭一家和格拉桑一家都到葛朗台家大獻殷勤。此時，葛朗台的侄子夏爾也不期而至。這位二十二歲的巴黎青年，舉止文雅、長相秀氣、衣著時髦，歐也妮對這位堂弟一見鍾情。

夏爾帶來了父親寫給伯父的信，葛朗台從而得知弟弟破產的消息。葛朗台迅速做出規劃，決定出路費讓侄子去印度做生意賺錢。

夏爾外表雖然是青年，但是在巴黎風氣的熏陶和情婦安奈特的培養，內心早已老於世故。所以，註定了歐也妮愛情悲劇的產生。

巴爾扎克寫道：「教養嚴格、天真單純的姑娘來說，一旦涉足於迷人的愛情領地，那裡的一切便都是愛情了。」歐也妮正是如此，對夏爾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然而正如巴爾扎克所說：「女人所以犯錯誤，差不多總是因為相信人間有善良，有真情。」歐也妮正是相信了夏爾的善良和真情，所以錯誤地認為夏爾將來一定會娶她。

夏爾知道父親破產後，陷入了無助和絕望。這時，歐也妮給予了她最大的安慰，並且拿出自己所有的積蓄，資助夏爾去印度做生意。夏爾被歐也妮的無私付出感動，也喜歡上了這位堂姐，兩個人從而擁有了一段極為短暫的幸福時光。

夏爾走後，葛朗台得知女兒把自己的積蓄都給了夏爾，大發雷霆，並且把女兒禁閉在房間里，只給她清水麵包。妻子為此一病不起，後來越來越嚴重。公證人克羅旭提醒葛朗台，歐也妮擁有母親去世後的遺產繼承權，勸他善待歐也妮。葛朗台擔心財產被分走，只好妥協，主動跟女兒緩和關係。

母親去世後，歐也妮並不有跟父親分財產，而是把財產都轉交給父親打理。兩人就這樣一直相依為命地生活著，日復一日。雖然葛朗台禁閉過女兒，歐也妮卻沒有懷恨在心，對晚年的父親照顧有加，直到父親離世。

歐也妮繼承人了所有財產，卻依然過著清教徒般的生活，因為財富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價值。她只能依靠愛情和宗教，以及對未來的信心生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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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七年過去了，夏爾自從離開後，音信全無，歐也妮卻一直滿懷希望地等待著。此時的夏爾，已經通過販賣黑奴等生意發了財，擁有情人無數，早已把堂姐拋到九霄雲外。

一直等待著堂弟的歐也妮，最終等來了一封夏爾的信。歐也妮看了信才知道，事業有成的堂弟為了自己的前途，要跟一位貴族小姐結婚。漫長的等待成了一場空，一切不過是塞上牛羊空許諾。

巴爾扎克寫道：「有些女人發現自己已被遺棄，會去把情敵殺死，把情人奪回，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或者上斷頭台，或者自進墳墓，也在所不惜。這種行為無疑十分壯美。因為犯罪的動機是崇高的愛情，使得人們不能不做出人道的判決。另一些女人則低下頭，不聲不響地忍受現實，她們心灰意冷，不敢反抗，只是一味哭泣，寬恕，祈禱，回憶，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這是愛，是真正的愛，是天使之愛，是以痛苦生以痛苦死的高傲的愛。」

歐也妮選擇了高傲的愛，她雖然傷心至極，卻沒有對堂弟的所作所為予以批評指責，並且把幫助堂弟還清了以前叔父遺留下來了三百萬的債務。

歐也妮聽從的神甫的建議，最終嫁給了德?蓬風庭長，但是兩人一直沒有夫妻之實。不久，德?蓬風病逝，歐也妮三十三歲便成了寡婦。

她一直都保持著父親在世時的一些生活習慣，在外人看來呆板且小器，但是她設立了一些慈善基金，捐建了一所養老院、幾所教會小學、一座圖書館，並且出資裝修了幾座教堂。她給予很多人溫暖和希望。

面對一切，歐也妮選擇了付出，沉默，寬容。

是的，世界以痛吻她，她卻報之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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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也妮的愛情經歷和人生選擇，總讓我想起民國時期的張愛玲。很多人認為，張愛玲浮華開場，蒼涼謝幕。感嘆她的晚年孤苦無依，生活悲涼，去世後一周才被人發現。讀書怪才李源，卻對張愛玲的後半生做出不一樣的詮釋。

李源在解說張愛玲時說：「後半生的張愛玲才是一個大徹大悟的張愛玲。看透了自我的執著，然後放下；看透了人際關係的執著，然後放下；看透了大千世界萬事萬物的本質，然後放下；看透了我們在這個世界上來一遭，死亡既不是開始，也不是結束，然後把這一切都放下。這才是真正的大解脫。我們平時生活中看到的那些心靈雞，並不是慈悲心。所謂的慈悲心是當我們看透了世間萬物的一切不過是悲涼的無聊的可笑的沒有意義的，但是我們還是願意理解他們，願意同情它們，這才是真正的慈悲心。所以，我認為張愛玲的人生境界比較高。她在去世的時候是真正放下了人世間一切執著的，最後很瀟洒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她筆下寫盡了那些可憐又可悲可恨的人，而這些人，她是懷著大慈悲和同情，來寫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這是她的作品。而她的人生既不追求過去的輝煌，也不追趕未來的時髦，對於當下的這些大詞她依然不感興趣，那怕最後她對愛情也愛空了看透了，認識到這一切的本質也不過如此。然後整個人境界又升華了一次，徹底地擺脫了世間的煩惱和束縛，這可是我們窮盡一生想要修鍊都修鍊不到的一種高境界。只有不駐於心，放下我執，才能看見這個世界的痛苦，也深刻地理解了這些痛苦，告訴世人，這就是有大慈悲心的表現。」

無論是張愛玲還是歐也妮，她們都是有大慈悲心的人。她們的人生境界顯然已經超越了普通人，所以她們的人生選擇和結局是普通人難以理解的，自然她們的人生並不是單純的悲涼和不幸。換言之，像她們這樣的女人，是高貴的、普通人難以企及的、永遠值得敬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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