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懂藝術

沒有人能懂藝術

杜洪毅/文

●你懂藝術么？

●你知道如何看懂藝術作品嗎？

●有聽人對你說過「你不懂藝術」嗎？

對於一個藝術圈以外的普通人來說，藝術似乎是很神秘、很難懂的怪物。故當下就有些自以為是的人，借別人「不懂藝術」的名義去忽悠人，隨便撿一坨垃圾來擺進殿堂算是搞藝術了，胡亂弄個小丑式的表演也算玩藝術。於是，藝術界便千奇百怪無丑不有了。

我要說的是，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人能懂藝術。就算你能將藝術史背得滾瓜爛熟、張嘴就能吐一大堆專業術語，又或將各種創作技巧套路舞弄得溜熟，還是不能代表你懂藝術。技術好，只能證明你手藝練得熟，能背書能講理論，只能說明還有點知識，但這些東西本質上都證明不了你就可以裝著很懂藝術。藝術是什麼？是人類靈魂升華而放射出來的光、是直擊心靈深處那道無影的閃電、是可穿刺一切拙劣華飾的心靈電磁波。藝術不是邏輯性的系統知識，更不是程式化的技法手藝，不能用理性去推斷、不能用數符去量化函括，你又怎能讓人去懂呢？

兩百萬年前，當南方古猿打造出第一塊石頭工具時，他們知道自己正在引領人類走上藝術創作的道路么？古埃及的工匠與奴隸在建造那些氣勢輝煌的建築時，知道自己正在為後世創作不朽的藝術作品么？在漫長的人類文明進程中，那許許多多沒有留下姓名的普通手藝人，又怎麼懂得自己為謀生所乾的活計，會變成今天專家學者廣為稱道的藝術佳作呢？

人類一直在以自身的勤勞與智慧推動文明的前進，並由此創造無數可算是巧奪天工的技藝，並因此締造出許多偉大傑作。但是，真正偉大的藝術，總是屬於技術升華後的非理性中超越。超現實主義畫家達利一直迷戀弗洛伊德的理論，並認為自己的作品裡滲透滿了無意識。當他有一天見到自己的偶像時，弗洛伊德卻說他的作品只有有意識，達芬奇、維米爾等人的作品裡才充滿無意識。這位現代心理學的奠基人，早明白真正藝術都是從理性與技藝之外的東西。試想想，如果僅僅只有精巧技藝，沒有無意識中釋放出來的強大能量，沒有精神上的飛騰超越，維米爾等人的作品還能令今天的我們感動嗎？

根本就沒有人能懂藝術，但每個人與生俱有感知、觸碰、體驗藝術的能力。真正有力量的藝術品，可以讓一個沒有接受過任何技藝訓練的人感動；真正優秀的藝術，無論屬於哪種形式、哪種理念，都應該是通過作品本身去打動人，而非它者。前面說過，藝術本質上是一種無形的心靈電磁波，無法讓人直接聽到看到。但優秀的藝術家，可以通過創作將自己的心靈能量釋放出來。任何作品(包括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傑作)均非藝術本身，而只是傳播、承載這種心靈能量的媒介。心靈與心靈通過作品相碰撞，讓我們與遙遠時空之外另一個靈魂對話，讓我們去領略那一份精神巔峰之上的震動！

根本就沒人能懂藝術，更不需要誰去做多餘的註解。藝術是人類靈魂升華到最高峰的創造，其本質任務是以其無聲的力量推動人類文明走向更高處。可以不用去懂，但我們卻可以滿懷喜樂的沉浸在她的能量場中，堅定不移的去攀登新的文明巔峰。只有無知的小人，才會故弄玄虛的裝著很懂藝術的樣子；只有最無恥的騙子，才會千方百計的讓別人相信自己是最懂藝術的；只有用心險惡的投機分子，才會以藝術為道具，干出種種坑蒙拐騙的勾當……

沒有人能懂藝術，但今天的「藝術」卻是越來越不知所云了。撿坨垃圾擺上去就是藝術，關個狗籠豬籠也是「藝術」，吃屎喝尿是更經典的「藝術」……這些算什麼了？還有自殘、自殺、破壞公共安全才算最、最、最瘋狂的「藝術」。只要是為「藝術」， 道德底線、法律底線算不了啥，整個生命尊嚴的底線都可以徹底廢棄踐踏……如此般的「藝術」，又怎能讓人看得懂呢？

100年前，有個叫杜尚的法國人為了發泄怨氣弄了個現成品送去參展，結果導致今天的中國撿把垃圾拖進殿堂都還是很「前衛」的藝術。再有創意的東西，只要有第二個人模仿過，都算不了個屁事，正如達利所說「第一個把女人的臉蛋比作玫瑰的人無疑是一位詩人；第一個去重複他的人無疑是一位白痴」。反觀當下藝術界，不但白痴多，騙子與流氓更是不少。

人類的藝術，發展到今天，一切界線被砸碎，不再受任何形式的束縛與限制，這本是件很不錯的事。但如果缺少對文化的提煉與升華，僅僅將拙劣的模仿加荒唐的註解當著別人看不懂的「藝術」，這又是件多麼滑稽可笑的事情呢？任何重複第二遍的事情，都只能叫技藝，只有精巧的技藝才能算得上工藝，粗製濫造還要一遍又一遍重複，這是那些最「懂藝術」的人才會幹的好事！

杜尚曾說「我的藝術就是某種生活，每一秒、每一次呼吸就是一個作品，一個不露痕迹的作品，那既不訴諸視覺，也不訴諸大腦。那只是一種持續的快樂」。也許，這位從不為吃喝犯愁的法國公子哥兒，其高度原創性的一生，也算得上是一場極具詩意的藝術演繹了。可是，那些撿拾別人用過的狗皮膏藥拿來倒賣之徒，其搗弄的「藝術」，又如何叫人看得懂呢?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人能懂藝術。人類的藝術，無論是古典還是當代前沿，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從來就不需雪要任何人去懂。真正偉大的藝術，自會釋放出最強勁射線，穿透所有迷霧，照亮人類文明前進的軌跡，永不熄滅!

2017年3月29日寫於北京宋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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