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失常了,我的人生?」

《比海更深》里的母親聽到電台播放的《別離的預感》,感慨道,「都這把歲數了,我卻從來不會愛一個人比海更深。普通人都不會有的啦。就是因為沒有才活得下去,而且還那麼開心。」

《別離的預感》裡面有一句歌詞,比海更深,比天更藍,我已經不能更愛你。這也是《比海更深》這個電影名字的由來。

2016年5月,是枝裕和導演的電影《比海更深》在日本上映。

《比海更深》的故事內容與主演陣容都與2008年上映的《步履不停》有承接關係,可視作姐妹篇。然而在這八年之間,是枝裕和與阿部寬各自有了孩子成為父親,故而本片在「兒子眼中的父母」基礎上增加了「父親眼中的兒子」這一視點。

拍攝取材於是枝裕和少年時期生活過的東京清瀨市「旭之丘團地」,種種細節中嵌入了導演的記憶,人物的設定中也有著自己與母親的些許影子,令這部平淡溫情的電影更加真實動人。

阿部寬今年52歲了,在過去的十幾二十年里飾演了各種各樣的中年男人之後,第三次飾演了一個叫良多的男人,中年男人的種種,這一次終於演到了最為不堪的廢柴型。

有多廢柴呢?最大的問題大概來自於嗜賭,所以總是很缺錢。

常常回到母親家裡翻箱倒櫃,到處找錢;每月費盡心機,卻還是付不齣兒子的五萬日元撫養費,房租水電費都是個很大的問題;無可奈何去做了私家偵探的工作,熱衷於私下裡找各種機會賺不光彩的錢,錢到手了不由分說要先去賭一把。

大概還是因為良多的父親嗜賭,儘管從小就立志不要成為像爸爸一樣的大人,長大了卻還是變成了那樣的人。

人生還有如此多的不如意,明明年輕的時候獲得過文學獎項,後來卻不管如何努力還是無法得到認可。明明深愛著的前妻和兒子,卻還是不得不分開。所以經歷了許多的良多也像他的女客戶一樣對人生有了疑問:

哪裡失常了,我的人生?

幸福雖然並不能明確定義,也許並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夢想,但真真實實感受到的卻是幸福是如此難以觸及。生活也許總有不如意,誰也過的不是那麼幸福,但時間總是最溫情也似乎是最無情的在向前走著。

母親一生辛苦,送走了不成器的丈夫,常常也是會有各種抱怨和牢騷,最希望的就是家裡這個長子能夠真的「大器晚成」,有一天能夠買個大房子搬進去住。

卻還是能夠開心的獨自生活在陳舊擁擠的舊房子里,總是凍上兩隻硬邦邦的杯子冰淇淋,將老水管里冒出來的黑乎乎的東西笑稱為《龍貓》里的煤灰精靈,嘴上說著處理了丈夫所有的東西卻還是留了許多事物作為陪伴,又學習欣賞古典音樂和繪畫開始了新的生活。

前妻明明心裡還是對良多有著感情,還在乎著別人對他作品的評價,還會抱怨他當初怎麼不努力一點。但還是會說「成年人光有愛是生存不下去的」,接受了新的人,希望他能夠放手讓她的生活朝前走去。

而兒子卻逐漸長成了良多自己小時候的樣子,也許有棒球或者作家的天賦,卻因為父親和爺爺的人生,不敢去嘗試努力便選擇放棄。只希望未來能夠當公務員就好,只要不成為像爸爸這樣的人就好。

他問爸爸,你成為你想要成為的那種人了嗎?爸爸似乎是在鼓勵兒子也像是在鼓勵自己,還沒有成為而已,還沒。

人生,常常在前半段是一個讓許多人逐漸接受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的過程,隨後有了一個較為現實的目標,卻還是總讓人感慨最終成不了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人生路上似乎十有八九都是不如意的,或者是說,痛苦的負面情緒是比快樂的正面情緒是來的深刻得多,平淡無奇的生活里痛苦總是更愛觸碰神經,所以常常容易眼含淚水,也熱愛溫習過往的小確幸。

那麼,年紀越大,經歷越多,人的接受度也就越來越高了吧。

無論好壞,都是我的人生。

又一次跟前妻、兒子告別的那一天,良多放棄了典當父親價值三十萬日元的硯台,在人潮中目送著妻兒遠去,下定決心似的說著下次一定拿出撫養費來。

母親和前妻都開啟了新的人生旅程,兒子的未來當然還有無限可能,而良多終於接受了自己的人生,準備開啟屬於自己的新的人生。

還不到二十五歲的時候,看到《步履不停》里的良多對一事無成毫無理想的胖小伙說「你才二十五歲,可以成為任何人」,熱淚盈眶。

後來便常常想起《被人嫌棄的松子》,內田店長講起松子的死訊時說,「還很年輕不是嗎?聽說是五十三歲,人生不是從現在才要開始嗎」,總是很動情,感到歡欣鼓舞。

人生好像不那麼壞也不那麼好,也總有心灰意冷無能無力的時刻,但若是想要改變的話,實在是什麼時候開始也不晚的吧。

* 在微信後台存了資源,回復比海更深就可以獲得資源,在這2017年剛開始的時候,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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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不是每個人 都能成為自己理想中的大人

封面 | 《比海更深》電影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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