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文化精神地標 | 百年至公堂低調大修

沒有風，沒有月，沒有人送行，左宗棠是在一天夜裡出京的。慈禧任命他為欽差大臣，督為新疆軍務，他要去蘭州作出征的準備。

蘭州乃至整個西北的歷史，便是從這個時刻開始改變的。

一百多年以後，我們重讀左公，重新審視左公在西北的豐功偉績。遙想當年，左公抬棺進疆，收復中國版圖六分之一的國土，何其揚眉吐氣。遙想左公當年，新栽楊柳三千里，引得春風度玉關，何其豪邁。遙想左公當年，上書陝甘分闈，建貢院，搞洋務，何其壯哉！

歷史總是被淡忘在了煙雲中。今天，在我們身處的這座城市，黃河鐵橋以南，蘭大二院身後，藏著一座建於清朝時的建築，從落成之日起，它就與甘肅近代教育事業緊密相連，可謂甘肅近現代文明的發祥地。這座低調的百年老屋曾是清代科舉應試之堂，如今蘭州大學的標誌性建築——至公堂。

百年的風雨讓它歷經滄桑，屋脊破敗透亮，椽頭也出現腐朽斷裂現象。而今，它正面臨歷史上的頭一次大修：在保留原樣的基礎上，對整體地基向上提升、屋內立柱腐蝕部分清理、老舊門窗更換……隨著寒冷季節到來，修繕工作暫緩一段落。日前，莎小妹再度來到至公堂，將至公堂今日的變化以影像方式呈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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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馬車滾滾向前，一騎絕塵。儘管已過百年，望著靜謐隱於蘭州最繁華鬧市之內的至公堂，似乎仍能感受到當年西北學子們曾有過的熱烈心跳。

透過門前的老樹，陽光斑駁地灑在至公堂新修的木質門窗上，聽鳥鳴啁啾，不知今日之聲與當年的是否相似？

一、貢院建成：為甘肅學子免去跋涉趕考之艱辛

在左宗棠任陝甘總督（1866年）前，甘肅一直沒有自己的科舉場所。

甘肅、青海、寧夏、新疆的學子們要想參加考試必須長途跋涉，到陝西西安貢院進行考試，交通條件非常不便利，僅到達考場就要花費三、四個月甚至更久，不僅路途花費大，而且常常為雨雪所阻，一些考生沒有到達考場就已經病卧途中。

（左宗棠）

時任陝甘總督的左宗棠，在聽說了不少科考合格的甘肅士子常常因家境貧寒，難以籌措到前往陝西參加考試的路費而不得已放棄考試的情況後，深為惋惜，於是在同治十年(1873年) 向清廷上折請求體恤甘肅應試考生之困難。同年冬天，朝廷同意陝、甘分試，在蘭州修建貢院，在省城蘭州舉行專由甘肅士子參加的鄉試。

上奏的摺子雖然批准了，但卻沒錢修建貢院，因當時清政府經濟衰微，無力撥款。這時，刑部主事騰烜、蘭州翰林曹炯道台等人主持，發動甘肅學子籌措資金，學子們義不容辭，全省各地募集到白銀51萬餘兩，光緒元年（1875年）貢院落成。

甘肅貢院建成後，當年的8月就舉行了首次鄉試，左宗棠以陝甘總督的身份親臨貢院並落座督考。參加鄉試的學子3000餘人，比從前趕往陝西參加鄉試者多出數倍。

二、甘肅貢院：三堂一樓，共賞萬餘卷奇文

貢院主要建築：

考試區：主要包括龍門、點名廳和搜檢廳、明遠樓、號舍。

外簾部分：至公堂

內簾部分：觀成堂、衡鑒堂

甘肅貢院坐東向西，東西約300米，南北約467米，儼然一座小城。在這個小城內，又築有一層較低的圍牆，兩層城牆之間，荊棘密布，以防作弊者翻越，所以，貢院也稱作棘圍。

當時，各省的貢院都建在省城的東南隅，坐北朝南，唯有甘肅貢院坐落在西關門外，坐東朝西，濱黃河遠望北塔層巒。沿中軸線上自西向東依次排列：大門、龍門、明遠樓、至公堂、牌坊及柵欄、水池、觀成堂、內簾門、衡鑒堂、雍門。

大門外以南有外官廳、外供給所和大門。南北有點名廳和搜檢廳。作為科舉考試的場所，貢院在建築物及制度方面都突出防範舞弊的作用，顯示出它的嚴密性。

明遠樓為整個貢院的最高建築物，木質結構，檐下懸掛「明遠樓」楷書巨匾，莊嚴肅穆。塔高三層，考官們在這裡登高望遠，整個貢院的情形盡收眼底。明遠樓的南北兩側有號舍4000間，稱南、北文場。號舍按照《千字文》（天地玄黃 宇宙洪荒）編號，三面是牆，寬約1米，深1.3米（三尺、四尺），高約2.5米，僅容一人。而考生在這裡共考三場，第一天《四書》，第二天《五經》，第三天考策論。在這期間考生不得隨意出入考場，考試、吃飯、睡覺均在號舍內進行。展櫃里有考生所用的號燈硯台，考試試卷、考生檔案。

1919年，劉爾忻在修建五泉山時，將明遠樓移至五泉山，改名為萬淵閣。

至公堂

明遠樓以東就是至公堂，是考官們辦公的地方，正門的匾額「至公」，由左宗棠親筆所寫。

大門兩側懸掛有一副楹聯，「共賞萬餘卷奇文，遠擷紫芝，近搴朱草；重尋五十年舊事，一攀丹桂，三趁黃槐」，也系左宗棠親書。

上聯是說，在這裡批閱試卷，從中選拔人才，不使人才埋沒，下聯則是寫了他自己坎坷不平的科舉之路。

今天人們看到的至公堂就是甘肅貢院僅存的建築之一。

至公堂以東是觀成堂，觀成堂兩側也掛有一對楹聯，是陝甘總督譚鍾麟於光緒十一年監臨貢院撰書的匾聯：「秦隴分闈以後，生聚教訓，僂指十年，幾番星使搜羅，得士期為天下用；國家吁俊之方；經策詩文，扃（jiōng，關門，閉門）門三試，休道風檐辛苦，吾曹亦自個中來。」

上聯回顧甘肅設立貢院十年來，為國家選拔了許多人才的過程。下聯從鄉試的考試程序（考三場。考四書五經，即八股文，策論，試帖詩），寫到自己，也是通過鄉試中舉人，進而會試考中進士的，用以激勵考生。

觀成堂以東的衡鑒堂，是考官校閱試卷與各官辦事的地方。衡鑒堂的匾額也由左宗棠親自書寫。考試官、湖廣道監察御史劉瑞祺撰書楹聯曰：「丹新承文治啟千秋運會；朱衣默鑒辛勤念三載功夫。」上聯寫皇帝下詔同意陝甘分闈，意在長期實行文治。下聯寫考官要秉公閱卷，因為士子苦讀多年，才能在鄉試中考中舉人。

三、貢院發展：甘肅近代教育、工業興起之地

至公堂作為甘肅貢院的中心建築，是監臨，外簾官的辦公場所。

它是清代西北的士子衝破交通阻隔實現理想抱負的貢院，亦是西北學子的精神寄託之所。

1905年，科舉制度廢止後，在甘肅貢院這塊風水寶地上，新興的學堂、學校、工業、醫學項目等如雨後春筍般應運而生，至公堂前花開花落、歲月變遷，甘肅製造局、甘肅勸工廠、造幣廠先後設立；農林學堂、法政學堂、礦業學堂，一大批新式學校從貢院舊址的地平線上冉冉升起，這其中孕育了今天的蘭州大學、蘭州理工大學、甘肅農業職業技術學院等。

短短百年之間，甘肅貢院見證了甘寧青地區近現代的歷史。它不僅是西北人文薈萃的搖籃，更是甘肅近代文化、教育、金融、農業、工業、氣象、醫學的見證地和發祥地。

四、貢院英才

1875年貢院建成後的30年間，甘肅共考取舉人681名，進士116名，超過了過去200餘年的總和。

從這裡走出了被譽為「隴上鐵漢」的愛國志士安維峻，還有抵禦外敵以身殉國的顏履敬，以死諫諍的御史吳可讀，一代名師甘肅名人水梓，「文壇泰斗」張國常，一代名醫秦霖熙等等。

清廷陝甘分闈和甘肅貢院的興建為當時選拔了大量的優秀人才，促進了蘭州乃至甘肅的科舉考試，開啟了甘肅一時之文氣，對甘肅文化教育事業起了積極的促進作用。

3年前，曾有蘭州市民看到貢院內的觀成堂腐蝕嚴重，致電媒體，文史專家也一併呼籲保護。

「這是全國保存不多的國寶級文物，據我所知，在中國科舉制度遺存的古建築中，甘肅貢院是保存最完好的，像至公堂、觀成堂、明遠樓這些蘭州都有，在外地沒有這麼全的。文物不可複製，搶救觀成堂刻不容緩。」蘭州文史專家鄧明說。

而今，修繕工作已見部分成果，希望明年春暖花開時，曾經書寫過歷史傳奇的甘肅貢院亦能重現昔日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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