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暗交融之刻～行星英雄物語·序章

伊芙洛特大陸·提加斯半島·沿海城鎮莫伊拉

被石塊，碎木，瓦礫所覆蓋的街道上，利用建築物修建的臨時堡壘的殘垣斷壁間隨處可見死去士兵的屍體。空氣中瀰漫著鮮血，火晶石內燃機排出的廢氣和硝煙的刺鼻味道。

隨著朝陽慢慢地升起，棲息在海邊的鳥類漸漸地活躍起來，它們似乎聞到了死亡和美餐的異香，一隻只地聚集到這個城鎮中，落在那些早已毫無生氣的屍體上大快朵頤。

澤梅爾·勒克芒將軍面色凝重地站在剛剛修建好的指揮所的窗前，看著眼前這地獄般的景象，微微嘆了口氣。

「將軍！」

勒克芒將軍緩緩轉身，一個軍服上沾滿泥土和干血，身材高挑瘦削的年輕軍官站在自己的面前。雖然他站得筆直，但是可以從他的臉上可以看出難以掩飾的倦容。

「將軍！願主神洛克狄西亞垂青...」

「行了，這些禮節就放在一邊吧。」勒克芒將軍的沙啞嗓音打斷了這個年輕軍官。「營地的設立和物資搬運工作進行的如何了？」

「報告將軍！目前一切順利，大概可以在兩個小時後完成營地駐紮和補給物資的搬運！」年輕人恭敬地回復。

「很好。」勒克芒將軍點點頭。「完成這些工作後，讓負責工程的那些罪人把這個城鎮的防禦工事進行加固和重新修築。瑪狄拉的賊寇們雖然剛剛敗退，但是不知何時還會捲土重來，一定不要鬆懈。」

「是！將軍！我這就去辦！」年輕軍官將右手握拳在胸，行了個軍禮，隨即轉身欲走——

「等等！」

「請問將軍還有什麼吩咐？」年輕軍官停下腳步，惶恐地轉身。

「叫他們把城裡這些屍體搬走，處理掉。我不希望過一會兒我們要在死人中間吃早餐。」

「是！」

年輕軍官徵詢地看著勒克芒將軍，看到將軍揚起手輕輕揮了兩下後，他小跑出指揮所，開始傳達勒克芒將軍的指示。

目送著這個年輕軍官的背影消失，勒克芒將軍踱步到設立好的地圖桌前。桌上除了作戰地圖和歸類成卷的情報，已經擺好了一瓶淡葡萄酒和一個乾淨閃亮的玻璃酒杯。勒克芒將軍坐在地圖桌前的椅子上，打開瓶塞，並沒有將酒倒進杯中，而是直接對著瓶嘴喝了一大口。

「雖然我們重新拿下了諾伊拉鎮，但是戰線依舊膠著。戰線西側的那群飯桶是靠不住的，這樣下去早晚會再次丟掉這個小鎮。」勒克芒將軍看著地圖，輕聲自言自語道。

勒克芒將軍站起身來，在地圖桌前來回踱步，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地圖——提加斯半島已有約四分之一的土地被標註為神聖威倫諾斯帝國的領土。這對於國內的百姓來說無疑是個非常好的宣傳手段，但是前線的將兵心裡都非常清楚，這被標註為本國領土的藍色區塊隨時都處於被瑪狄拉帝國襲擾或是反攻的狀態，不要說移民開發，連士兵每天紮營休息都需要枕戈待旦。

「勒克芒將軍。」

一個平靜卻不失朝氣的青年男聲打斷了勒克芒將軍的沉思。他看向指揮所門口，發現一個身著深藍色天鵝絨長袍，中等身材，面容俊朗，看上去20多歲的男子站在那裡。

「哦，是雷尼斯魔導師。難得看到你主動過來找我，怎麼，有什麼事嗎？」

「『聖女』已經完成了。」被稱為雷尼斯的魔導師微笑了一下，但是聲音中似乎並沒有笑意。

勒克芒將軍聽聞此言精神一振，但是興奮之情又迅速地熄滅了。在他接管這片戰區的5年間，已經有很多隨軍魔導師宣稱自己研發出了可以改變戰局的神秘兵器或是魔導兵器。然而在實戰中，這些兵器根本沒有起到發明者所聲稱的作用，甚至還沒有正常運作便因為故障被迫銷毀廢棄了。

「這一次大概也是如此吧。」勒克芒將軍在心裡咕噥了一句。

雷尼斯魔導師盯著勒克芒將軍的臉，似乎已經看穿了勒克芒將軍的想法，但是他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那麼下一次部隊出戰的時候，就請雷尼斯魔導師帶著你的秘密兵器跟隨出戰吧。」勒克芒將軍對雷尼斯魔導師點了點頭。「不過要小心啊，情況不對就趕緊砸爛你的那個...叫什麼來著？『聖女』對吧，趕緊把那玩意銷毀後跟隨撤退。別沒來得及改變戰局就賠上了性命。」

「多謝勒克芒將軍的應允和信任。」雷尼斯魔導師像是沒有聽懂勒克芒將軍的嘲弄一般，欠了欠身，禮貌地回應道。「那麼我就先行退下了。」

"去吧。"勒克芒將軍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

雷尼斯魔導師再次欠身行禮，隨後走出了指揮所。

「不管怎麼樣，勒克芒將軍允許我隨軍出戰了。這一次，我也能夠為祖國效力了！」雷尼斯魔導師心中躊躇滿志，腳步也輕快了一些。「我的『聖女』一定可以讓前線的將士如虎添翼，將戰局扳回來！這樣，勒克芒將軍一定會對我刮目相看，諾克斯老師也會因我而驕傲的！」

指揮所外，數十名負責搬運物資和武器的士兵在忙碌著。指揮所的門口附近已經碼放了一些裝滿食物的木箱。

由於已經一天未曾進食，加之看到剛剛卸下的食物補給的刺激，雷尼斯魔導師覺得自己的胃在咕咕作響。他苦笑了一下，走到指揮所附近的木箱處和負責補給的士兵打了招呼，從中拿了一塊硬麵包和乾酪。之後，他便坐在一塊較為平整的斷牆上，大口吃了起來。

空氣中的煙塵和沒有什麼水分的硬麵包讓雷尼斯魔導師覺得自己像是在吃干硬的棉花。口中因咀嚼而分泌的唾液瞬間就被硬麵包吸收得乾乾淨淨。他艱難地吃著麵包，偶爾咬一口乾酪，這個過程是決然談不上有什麼吃東西的享受的。

「啪嚓！」

一具穿著瑪狄拉帝國軍隊制服的屍體突然滾落到雷尼斯魔導師的面前。雷尼斯魔導師猛地一驚，站起身來，少量麵包渣因為急促的吸氣不小心進入了氣管。他劇烈地咳嗽，口中未能咽下的麵包和乾酪也被吐了出來。

稍微緩過了一點氣，漲紅了臉的雷尼斯魔導師定睛一看，發現一個衣不蔽體，骨瘦如柴，渾身沾著泥土和污垢，看上去年紀只有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跪在屍體旁。她額頭碰著地面，雙手平攤在自己的腦袋兩邊，從破舊衣服中袒露出來的皮膚上布滿了累累的新舊傷痕。要不是她的身體在瑟瑟發抖，整個人看上去簡直就是一尊教堂講經台基座上面刻著的正在受刑的大罪者浮雕。

「這就是神罰罪人...嗎？」

雷尼斯魔導師內心默默想道。

「行了，你起身吧，咳咳，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雷尼斯魔導師一邊咳嗽一邊對面前的這個小姑娘說道。小姑娘如獲大赦，抬起頭來。張了張嘴，但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她的嘴裡沒有舌頭。

雷尼斯魔導師微微一驚，正想說點什麼，發現這個小姑娘正用渴望的眼神看著他剛才因為嗆咳吐出的那口食物。

雷尼斯魔導師嘆了口氣，把手裡吃剩的麵包和乾酪塞在小姑娘生滿老繭，細瘦的手中。小姑娘的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但是隨即浮現出的是恐懼和不安。

「沒關係，吃吧。我能給你的只有這些了。」雷尼斯清了清嗓子，盡量用溫和的聲音對小姑娘說。「不吃東西是沒有....」

「喂！4082號！見鬼！你這個卑賤的罪人在做什麼？！」

如雷的怒吼聲打斷了雷尼斯魔導師的話。一個身材壯碩，手持皮鞭的多毛大漢一邊咒罵一邊大步走了過來，還沒等雷尼斯魔導師說什麼，這個大漢推開他，之後用皮鞭劈頭蓋臉地抽向這個被稱為4082號的小姑娘。

小姑娘抱住頭，蜷縮在地上，每一鞭都會在她的身上留下一個流著鮮血的口子。由於沒有舌頭，她的嗓子中發出了一種如動物般的嘶叫——亦或是哭喊聲。

「喂！停下！是我和她搭話的！她沒有做錯什麼！」雷尼斯魔導師大聲叫道，那個大漢又抽了十多鞭後才停手，轉過身來，單膝跪地，喘著粗氣對雷尼斯魔導師說：

「大人，如果您這麼說的話我這次可以放過她，但是還請您不要給這些卑賤的罪人以多餘的關照，要不以後他們會很難管教的。」

說罷，這個大漢將鞭子捲起來，朝地上那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小姑娘啐了一口痰後，向遠處的卸貨場走去。

雷尼斯魔導師走到她的身邊蹲了下來。小姑娘的身上看上去至少有二十處嚴重的傷口，緊緊攥著的雙手中隱約可以看到被捏實的硬麵包和乳酪。

「你還好吧？我這就想辦法用治療術給你...」

小姑娘搖了搖頭，掙扎著爬起來，她將手中被捏成柱狀的硬麵包和乳酪塞進衣服胸前的一個滿是破洞的袋子里，跪在地上向雷尼斯魔導師行了一個禮，隨後便拖著剛才那個瑪狄拉帝國士兵的屍體，艱難地向卸貨場走——或者說是挪動過去。

雷尼斯魔導師轉過頭去。剛剛小女孩受到酷刑的慘景讓他的心中有些憋悶，食慾全無。他出生即是「神之從者」階級，家庭生活雖然談不上錦衣玉食，但也給予了他優良的生活和教育條件。雷尼斯魔導師從小便知道這個社會中末等階級「神罰罪人」的存在，但是與他們如此接近，看到這些和自己外觀一致的人類被像牲畜一樣對待，這還是第一次。

「那些被押送回帝國的瑪狄拉俘虜...會不會也是這樣...」

雷尼斯魔導師搖搖頭，不願意繼續想下去。他調整了一下情緒，快步走向卸貨場邊的臨時碼頭——他需要在下次隨軍出征之前整備好自己研製出的魔導兵器。

「報告將軍！營地駐紮和物資搬運工作已完成。」剛才的那個年輕軍官走進指揮所，大聲報告道。

「啊，這樣么，很好。」勒克芒將軍的聲音有些疲倦。他從桌旁的椅子上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倒滿酒後遞給了這個年輕軍官。「阿爾福勒中隊長，辛苦了。」

「屬下不敢...！」被稱為阿爾福勒的年輕軍官惶恐地鞠躬。

「拿著，喝吧。這是軍令。」勒克芒將軍不容分說地將酒杯塞進了阿爾福勒中隊長的手裡，阿爾福勒中隊長見狀立即恭敬地雙手接過，一飲而盡。

「阿爾福勒，你覺得這場仗...我們能打贏嗎？」還沒等阿爾福勒中隊長道謝，勒克芒將軍便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有主神洛克狄西亞的護佑，教皇大人的高貴敕令，加上將軍您的英明指揮，我們一定會取得最終的勝利！」

「是么....呵呵呵呵...」

勒克芒將軍看著地圖發出了陣陣苦笑。阿爾福勒這個年輕軍官這番充滿了政治正確的發言，讓地圖上提加斯半島神聖威倫諾斯帝國那四分之一的佔領區域標註顯得十分諷刺。15年了，若是主神真的給予護佑，教皇的敕令真的足夠高貴，將軍們的指揮真的足夠英明，前後投入共770萬人次的兵力。付出了死傷60多萬人的代價，又怎麼會打不下這個面積不足20萬平方公里的半島？

「如果教皇在前線待了15年，估計會把這小子的慷慨陳詞當做諷刺，下令將他釘死在罪人像上面的吧。」勒克芒將軍一邊苦笑一邊想。

「將軍....您....」阿爾福勒中隊長明顯沒有理解勒克芒將軍苦笑的意味。

「阿爾福勒，這種沒有意義的廢話就不要再說了。這裡只有你我兩人，你實話實說吧——這場仗你覺得我們能不能打贏？」

「屬下...」阿爾福勒中隊長本能地看了看指揮所的門。門外遠處的士兵們完成了搬運工作，正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隱隱能夠聽到他們談話和開玩笑的聲音。阿爾福勒咽了口口水，低下頭半晌，終於他鼓起勇氣，正欲開口——

遠處卸貨場處一道強光閃過，大概過了六七秒鐘，一聲巨響伴隨著劇烈的衝擊波席捲而來。由結實的櫸木搭建而成，可以抵禦瑪狄拉帝國中型機械戰車炮擊的牢固指揮所好似洪水面前的一間小茅草房，瞬間就被這衝擊波推倒。就在這一瞬間，阿爾福勒中隊長將勒克芒將軍推出了門外，而他自己則消失在了木質指揮所的廢墟中。

勒克芒將軍站起身來，大聲吼道：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阿爾福勒，阿爾——」

他在幾根沉重的櫸木下面發現了阿爾福勒伸出的手臂。鮮血順著手臂流淌而出，在地上形成了一片血泊。

「阿爾福勒中隊長...」

勒克芒將軍咬緊了牙。他走到那隻手臂前，雙手有些顫抖地解下自己領口佩戴的教皇頒發的聖教戰神勳章，綁在了那漸漸變得蒼白僵硬的手腕上。

隨後他站起身，拔出佩劍，佩劍柄上鑲嵌著的高純度魔導水晶「嗡」的亮起。之後他持劍，和周圍還能站起來的士兵迅速向卸貨場的方向衝去。

卸貨場旁的海面中，幾根巨大的觸手若隱若現。臨時碼頭旁停靠的11艘軍艦和補給艦船，已經悉數消失于海中。

30分鐘前——

雷尼斯魔導師坐在戰艦「比阿特羅斯」號給自己分配的研究用艙室中，盯著眼前的兩端密封，呈半圓柱體的長條水晶箱。

水晶箱中懸浮著一個發色銀白，身材頎長，一絲不掛的年輕美麗女子。她精緻動人的五官，白皙無瑕的肌膚看上去完全不像凡人。胸口微微的起伏證明她並非為月長石雕琢出的女神像，但即便如此，她的周身仍然充盈著一層銀藍交織的神聖光輝。

「這就是在諾克斯老師的『人偶』基礎上完成的特殊人形兵器『聖女』。」雷尼斯魔導師自言自語道。「經過兩天左右的融合，看來她已經完全吸收了兩塊高純度魔導水晶的魔導能量，隨時可以出戰了。那麼接下來...我需要把這個人格魔導水晶與她進行結合...」

雷尼斯魔導師一邊說著，一邊從放置這個長條水晶箱的試驗台旁邊的箱中取出了一個密封良好，由海綿包覆的玻璃小瓶，小心翼翼地用銀制鑷子夾出了一塊淺紅色，看起來切割完美的正四面體寶石。

「這個人格魔導水晶和這麼完美的軀體有些不相配啊...」雷尼斯魔導師苦笑著自言自語。「果然在設計這種東西的時候不能加入過多個人趣味...不過也罷，只要她能聽命於我即可。等我有機會回到祖國，可以請教諾克斯老師幫助我設計更加優秀平衡的人格魔導水晶。」

說著，他用鋼製的鑰匙開關將對著水晶箱中年輕女子頭部一端的一處用於添加試劑和魔導水晶的投放口打開，將這塊魔導水晶放了進去。

魔導水晶甫一進入水晶箱，箱中便中泛起了水紋狀的漣漪，隨後，這塊魔導水晶發出了奪目的紅色光芒。光芒中無數威倫諾斯帝國文字夾雜著複雜的神秘術術式圖案在水晶箱的內壁快速閃過。漸漸地，這紅色的光芒開始閃爍，其頻率與女子胸口的起伏逐漸同步，直至完全一致。

之後，光芒倏然消失，箱中女子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由六邊形和神秘術的奇詭字元構成的魔導術式圖案。這閃耀著紅色光芒的圖案大概持續了30秒，之後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肌膚之下。整個水晶箱重新歸於平靜。

「看來人格導入成功了。雖然理論上現在就可以喚醒她並下達作戰任務的命令，不過最好還是像諾克斯老師所說一般，再進行6個小時以上的同步為好。畢竟嘛...剛剛導入人格的人偶還沒有形成關於『感性』的思維迴路...這樣的話我和她就...哎呀我在想什麼！」

雷尼斯魔導師臉紅了，他今年才22歲，雖然在神秘術和魔導水晶技術方面具有超群的才華，但是本人尚且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年輕小夥子。

「諾克斯老師曾經說過，人格由自己設計的人偶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但是僅僅是孩子嗎？難道...不能有更深一層的關係嗎？」

雷尼斯魔導師臉頰依舊呈現著羞赧的紅色。他覺得有些口渴，正欲轉身去拿放在書桌上的水罐——

「轟隆！！！！！！！！！！！！！！！！！」

整個艙室里幾乎所有沒有固定在地板上的物體，包括雷尼斯魔導師宛如失去了重力一般飛到了半空中，隨後重重摔在地板上，收拾齊整的房間瞬間變得一片狼藉。

「發生什麼事情了！」雷尼斯魔導師大喊道，然而他並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此時他的雙耳就像從頭部分離一般，除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雷尼斯魔導師什麼都聽不見。

雷尼斯魔導師站起身來，卻又迅速跌倒，周圍的物件在第一次衝擊後並沒有再次飛起或是滾落，但是雷尼斯魔導師卻覺得自己身處驚濤駭浪中的一艘漁船內般，就是無法站穩。

他拚命轉頭看向試驗台：試驗台因為固定在船艙的地面上，在剛才的衝擊波中幾乎巋然不動，實驗台上那個裝著『聖女』的水晶箱也沒有出現任何破損。

「不愧是魔導水晶...看來這種程度的衝擊還傷不了它...不過剛才那是什麼？敵襲？」

雷尼斯魔導師感覺自己的聽力一點點的恢復了過來。似乎在很遠的地方傳來了怒吼和慘叫聲，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擺在實驗台上的水晶箱，扶著艙室的牆，搖搖晃晃地走向艙門——

「咔嚓，咔咔咔咔咔咔咔......」

不祥的斷裂聲音從雷尼斯魔導師腳下某處響起。還沒等他拉開艙門，腳下的木質地板就猛然開裂，一根斷裂的堅硬艦船龍骨從裂縫中戳了進來，隨後順著裂縫以雷霆之勢劈進了船艙。

「『聖女！』」

雷尼斯魔導師迅速撲向試驗台的水晶箱。龍骨在船體斷裂的無匹力量下，就像被泰坦巨人全力揮下千年古樹樹榦一般，狠狠地撞在了雷尼斯魔導師的後背上——這足有十數噸的巨大力道將雷尼斯魔導師登時擊成了向後彎曲的直角，內臟，碎骨，血肉如同花瓣一般盛開在了透明無瑕的水晶箱上。

「4082號...沒能救你，真是對不起。」

這是雷尼斯魔導師腦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他失去生氣的碧綠眼瞳中，映著被自己的血肉覆滿的水晶箱。

過了5分鐘，在巨大衝擊下船體被折斷，幾近全毀的「比阿特羅斯」號沉沒了。一點銀藍的光芒在沉船的漩渦中閃爍了幾秒，隨後熄滅。

「行星曆5024年4月7日晨8時33分。因災難生物襲擊了提加斯半島沿岸，帝國第304軍團遭遇了毀滅性的打擊。神之特使（追授）澤梅爾·勒克芒將軍和部下5784名帝國軍人在對災難生物發起了若干次壯絕攻擊後，全部殉國。」

------------------------摘自《神聖威倫諾斯帝國戰史·卷四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