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軍夢魘(三)

作戰指揮中心裡,最高軍官沒有坐下的席位。

「我們的詹哈達朋友有沒有向預定坐標發射信號?」

「我們的亞空間探測器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量子滑流引擎組運轉怎麼樣?」

「隨時可以啟動,但今天的例行診斷還沒有結束,所以不推薦立刻進行遠程航行。」

菲茨傑拉德的望著戰場全息影像里的銀河級星艦,很漂亮的飛船,「對敵艦的掃描工作進行的怎麼樣了?」

「火控組已經制定出針對其護盾和裝甲的攻擊計劃,我們的粒子束系統有七成的可能性阻擋他們發射的魚雷武器,而相位脈衝的攻擊只會對我們一條戰艦造成實質性的損壞。」

菲茨傑拉德心裡想,也許這是件壞事,因為這麼在作戰上發揮了精力的戰艦居然會在一條綜合探險船面前遭受損失,這是在有點過不去了。

「電子戰小組,試著黑進龐培號的資料庫,拷貝所有關於自治同盟和聯邦的國力恢復狀況的資料,還有關於博格(是不是這麼念?)的資料,越多越好。通信組照顧一下凱撒那邊的亞空間狀況,監視的關鍵詞就是一切同自治同盟或者變形人有關的辭彙,但最大優先依然是保持我們同基地的數據鏈的暢通。戰術偵察小組睜隨時要大眼睛,畢竟現在不是做那些模稜兩可的事,而是真正的戰爭行為。如果詹哈達人突然從某個方向大舉進攻將是預料之內的狀況。火控組依然分批進行戰術靈敏性的訓練,保證至少有一百個穿梭機飛行員做好隨時起飛和戰死的準備。損壞管制小組隨時待命,先生們,戰爭開始了。」

對屬下的軍官和船員們分配任務讓菲茨傑拉德感覺很好,至少這是一種強大的證據,來向自己表明他還是個可以保護自己、發動戰爭的實權人物。他知道,如果敵人——懷這充分的自信,以為受到很少抵抗就能勝利——貿然發起大規模的進攻,兇猛的抵抗往往更加有效。但是,他的資源還沒有完全使用,更多的戰艦留在本土待命,更多的自治同盟的星球缺乏防禦,太多的縱深地區虛位以待,只有Q才能知道他到底多麼想找出變形人所在的行星,然後派出主力一鼓而殲,只是由於羅木蘭和卡達西聯軍犯下的教訓才慎之又慎,而另一方面,這種懊惱也是值得享受的時刻。

對龐培號的輪機艙可以打這麼一個比方,有個很舊的掃帚,兩次換了掃帚把,三次換了掃帚頭,可以說每一個部件都不是這把掃帚本來就有的,但當人們看到它時,它依然可以說是一把陳舊的掃帚。量子滑流開始在星聯普及之後,龐培號更換了一個新的曲速核心,核心一換,其它部件也必須要跟著升級,所以當蒙森從大副升到船長時,他發現自己實際上已經得到了一條新船,當然,要是外殼更換一番,這條銀河級看起來會比遺產級或特使級還要炫目。「不要做得太過」,哈利金忠告他,「銀河級畢竟不是貨真價實的戰艦,所以不要讓它看起來太過強大。」當時蒙森覺得說話在理,沒法反駁,但到了今天,心裡反而慶幸聽了那位前任航海家號科學官的話,非但如此,他還保持有這麼一個記錄:除非測試所用,他從來沒有因為誤闖宇宙異象或惹了暫時打不過的外星文明而動用量子滑流或者最高曲速逃跑過。對於這一點,大家對他褒貶不一——有的認為他應該當上星聯上將,有的認為他應該在星艦學院得到一個養老的閑職(這倒是他做夢也想要的)。

當輪機長庫切的眼角窺見厄休拉走進這個連懂得技術的人都要繞著走的關鍵寶地時,心裡在想該怎麼向這位一個月打不了兩次腔的輔導員打招呼,這時他正在對手頭的二鋰晶體做頗有預見性的調整來適應很可能到來的太空急行軍。當然,在不懂行的人的眼裡,這是了不得的事,但考慮到她那可怕的能力……立即換上一臉笑容,轉身回頭,只見她已經倒在了絕緣體製成的的台階上,庫切起先是以為台階讓她摔倒的,可走近了才發現,根本不是。

他拍了拍胸口的徽章,「緊急醫療事故,是厄休拉,位置在輪機艙。」

茲拉澤尼在這次五年探險行動中收治的第一個緊急病人是整個星艦上最不可能出緊急事故的,就像每次所做的一樣,他從自己的醫用三錄儀里扯出短短的光纖,還沒掃描出什麼問題,病人就醒了,醫官本人剛要鬆一口氣,卻沒想到厄休拉猛然發出一聲尖叫,驚魂未定之時,她在病床上翻滾著,嘔吐起來。

醫官拍了拍通訊徽章,「艦長請到醫務室,我想我們的輔導員看到了有必要的東西。」

對蒙森來說,星艦上的醫務室是他長大之前最經常去的地方之一,他去過光明級的,去過元首級的,去過無畏級的,有一次他還上了聖劍級——那條母艦上的醫療設備讓這條星艦到了任何一個星球都會成為當地最大的醫院之一。而現在,他總感到一個走的動路說的了笑話的人進醫務室帶有些為偷懶找借口的嫌疑。當他走進那個艙室的時候,厄休拉拿著一個手寫板,畫著她所看到的景象,是的,菲茨傑拉德擔心的事實就這麼來了。

「不要在這裡逗留了。」她望著蒙森的下巴,請求似地說道。

「你畫了什麼,讓我看看。」蒙森說道。茲拉澤尼遞過手寫板,蒙森看了一眼,當他把板子遞迴,手抖得讓醫官差一點接不住,拍響通訊徽章,「庫切,預熱一下我們的量子滑流引擎,等待我的命令。」而這時,他的通訊徽章再一次響了,這次是艦橋。

「發生了什麼?」

「對面有一條龐大的戰艦解除隱形了。」是薩福的聲音。

蒙森後背上冷汗直冒,「全艦進入紅色警戒。我馬上去艦橋。」

「也許事情沒那麼糟。」厄休拉說道。

茲拉澤尼清了清嗓子,對著厄休拉說:「注意你這畫面上那個人的耳朵,這好像是個沃塔人,不是嗎?」他隨手從自治同盟戰爭的資料庫里調出一張人像,「瞧這個傢伙跟你這畫多象,很明顯是個克隆人,哦,天哪。我知道他是誰了,這菲茨傑拉德可真是個驍勇悍將那。」

如果奧運會上有一個比賽項目,內容是艦長們從自己星艦上的指定位置出發快速狂奔至艦橋的速度,蒙森是有把握拿一個獎牌的。可是,既然他正在狂奔當中,就不會注意到自己的通訊徽章上響了什麼。當他趕到艦橋,公共屏幕上是菲茨傑拉德的半身像——眼睛注視了一陣之後才發現其實是個活人,只是出於習慣紋絲不動,他覺得自己相對失態了,就整理了一下根本不需要整理的制服,回到薩福剛剛讓出的艦長椅前面。

這是正式宣戰嗎?

「沒事。」薩福在耳邊提醒,「只是他想要傳送一些很大的文件。」

「那就放在一個同星艦操控系統沒有關聯的硬碟里。」蒙森說道。「進展到那裡了?」

「有些話要親口告訴您的,」菲茨傑拉德說道,「這些技術資料很重要,可以增加你們的贏面,要知道,現在發生的事同幾十年前貝久蟲洞附近發生的事很象,而這次你們無法通過封鎖蟲洞來分割詹哈達人的龐大艦隊了。提督大人,這不是開玩笑,想想你的星艦——在你們星聯的序列中並不是技術領先的星艦——在這個象限里才飛了多遠,就碰上了我們,碰上了自治同盟的巨大的打擊目標?」

蒙森心裡想,也許星聯里一些永遠長不大的艦長們要樂開花了。

「不要說一些深表同情之類的話。因為在你們這些強者的眼裡,我們根本不值得同情,不是嗎?雖然你們星聯的星艦比我們的強不了多少。以下我將額外傳送一個坐標,那裡有一條擱淺了很久的古代飛船,它的技術同我們現在所使用的截然不同——我們對它進行研究已經有很多年,從而獲得了些許相對於自治同盟的科技優勢,然而實力所限,這優勢與其說是加強了我們保護自己的能力,還不如說是增加了他們征服一片新的領土的代價。這個坐標是保密的。馬上我就要撤去那裡的守衛艦隊,並將其投入到更加緊迫的戰術行動中。我希望你,或者說你身後的星聯能接管這處遺迹,繼續研發它的技術並作用於你們的戰爭機器上。這將對你們,和很多不希望被變形人統治的人有好處,這也會幫助你們處理博格人方面的威脅,當然,這還有其他作用,你們比我更清楚。在你我進行這次通話的同時,我已經對星艦指揮部發送了同樣的消息,我們的量子糾纏設備可以實現數萬光年級別的實時通話,這種技術已經儲存在你們星艦的硬碟當中,你們可以查看並改進你們的星艦。

「數據傳送完畢了。我們將先行一步,因為詹哈達正在集結戰艦。」

卡扎爾人指揮官的影像消失了。

「卡扎爾艦隊進入了量子滑流通道。」司各特說道,「他們向自治同盟方向的星域駛去了...我們的感測器探測到了的特別東西。」

「顯示到大屏幕上。」蒙森道。

十二具沃塔人死屍漂浮在虛空中。

「一定是他處決了自治同盟的俘虜。」薩福說。

「司各特,掃描一下,這些死屍上有沒有安置炸彈或者輻射,如果安全,請傳送到我們的停屍房,茲拉澤尼可以進行一次驗屍。」

它們消失了。

「把領航員叫到艦橋來。」他轉向薩福。

「我們無法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話。」馬爾克斯望著艦長的後腦勺。

「他說的是真話。」通訊徽章里傳來厄休拉的聲音。

「要回家了嗎?」領航員加繆睡眼稀鬆地走進艦橋。

「恰恰相反!」薩福大聲說道。

加繆來到自己的位置上,「坐標?」

蒙森輸入了一組數字。

「這是伽馬象限的深處,而且要用量子滑流引擎。」

「是的。」蒙森說,「這是額外的探險任務,弄不好能達到進取號上那群大人物的標準,而且星艦指揮部知道這件事。」

「但願不是重複進取號C的的故事。」加繆補充。

「要不要把茲拉澤尼醫官請來幫你打一針清醒劑什麼的,好讓你操作星艦的時候少出些麻煩?」

「行啊。」

「量子滑流引擎準備好了。」司各特說道。

「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艦長想回頭看看船員們的態度,但心想還是算了,「該帶我們去找那個廢墟了,起航!」

在整個卡扎爾共和國的艦隊序列當中,擁有火梟的只有菲茨傑拉德一人,既然如此,母艦的存在就更不用說了。他獲得一個靠近自治同盟的領地,已經是那個龐大的強權征服阿爾法象限失敗之後的事了。他真正年輕時,他以為自己是共和國對抗自治同盟強權的前驅,之後經過了四年,他漸漸明白,他的存在僅僅是為了讓凱撒和其他的軍閥們得到更多的籌碼,在他們或他們的後代向自治同盟投降時,能得到更高的地位和更好的待遇。在下一個四年里,他向一些沃塔人表達加入自治同盟的誠意,得到的回應是,他們早就知道他是什麼人,菲茨傑拉德已經惡名在外,不值得信任。他雖然不明白這惡名是什麼,準確地說,這惡名是怎麼編造的,但他越來越明確地知道,除非自殺,就不得不進行這場必敗的戰爭。

在他掌管了自己的領地的五年以後,他派出的一支探險隊——用於尋找含有二鋰礦和各種有色金屬的戰爭資源的無主的行星——發現了一條冰封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古代飛船。那個星球上的原住民雖然進入了蒸汽時代,但向仍然它祭拜,奉為神明,原因是它的系統仍然可以自行啟動,製造出各種幻象,甚至影響氣候的變化,這也是它雖然被冰封極長的歲月,但其程度仍然不高的原因。菲茨傑拉德得到報告之後向那裡派出了研究人員和工程部隊,又過了兩年,第一支由火梟組成的編隊開始向阿爾法象限的方向擴展疆域。在那之後,他感到過去的年份並不長。隨著對那條飛船研究的深入,母艦建造出來了,他開始有信心對自治同盟採取主動,目的是儘可能打擊變形人的威信,促成自治同盟的瓦解。策划了五年之後,他派出了間諜,經過了三年的謹慎調查,他終於有機會向他們提出最優厚的條件來支持他們反抗變形人,包括把他們依賴的白葯的配方找來,哪怕冒著提前引發這場必敗的戰爭的危險,而現在,詹哈達人首先背叛了他。

是的,詹哈達人,以勇猛和榮譽感著稱的詹哈達人。

母艦的作戰指揮中心充當了臨時的會議室,十幾個艦隊的指揮官的全息影像站在那裡。他向自己屬下的軍官下命令,劃定每一支艦隊的防區和進攻目標,實際上,應對自治同盟的進攻的計劃早就做出,這時做的僅僅是確認各自的職責。他讓部署在卡扎爾後方的秘密部隊逮捕已經被確認並監視了很久的變形人間諜,那些間諜成為凱撒的寵臣已經很久了。他想從他們口中問出變形人的新的主星在什麼地方。

「這幾個太空站就是詹哈達人入侵兵力的集結地區。」菲茨傑拉德望著全息地圖上粉紅色的區域,「由於領土資源差距懸殊,他們不會認為我們有可能主動發起進攻。每一條戰艦,進入戰場之後不要脫離相位隱形,也絕對不能戀戰。我們把軍隊散開,確保能將其分割包圍,當這種隱蔽的包圍完成之後,所有戰艦齊射超相位魚雷搭載的大範圍亞空間撕裂彈,讓他們無處可逃。」

「亞空間撕裂彈是違禁武器。」一個叫修昔底德的軍官說道。「這樣恐怕對我們在外的名聲很不利。」

「在自治同盟的字典里,我們這些人的老命也是違禁品。」指揮官開玩笑的說。「那群人要把我們殺之而後快,星聯也不給幫忙,那我們還管什麼名聲?」

「敵軍的進攻態勢自然會導致縱深防禦的不足。假定對集結地的詹哈達人艦隊襲擊成功了,各路艦隊將各自攻擊以下星球,」這是星圖上的粉紅色區域各自延伸出幾條綠色的彎彎的航道,每一條航道連接著幾個行星,好像一根線上穿了幾根珠子,每一個行星下面有標註,第一行是坐標和名稱,第二行顯示它在自治同盟國土上的地位——有的是詹哈達人的造船廠,有的是技術中心和兵源地,也有的是政治和文化的中心,星域的首府,「破壞這些星球,不必進行登陸作戰,你們用艦炮火力摧毀這些行星的軌道空間防禦之後,直接傳送反物質武器或者奇點炸彈進入目標的上空或地面,當然用武裝穿梭機投放也可以,總之,我們用火力掃平這些目標就夠了,不需要佔領,也不需要俘虜。」

一陣沉默。

「大家以為你是為凱撒和你的同伴們作戰呢。」修昔底德說道。

「不值得。」菲茨傑拉德心裡想起發生在他小時候的一些事,「他們喜歡我作戰,是的,喜歡,可他們還沒有為我的戰爭的規模作出什麼規定, 那些關於誰參加戰爭的條約也好,秘密協定也好,都是不得公開的。所以在公開場合,我怎麼說都可以。

「諸位,戰爭開始了,所有人都要以最快速度進入各自的戰位,而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沒有選擇的餘地。要知道,如果我能帶你們找變形人投降的話,我早就做了。同時,我也在這裡保證,如果我能找到讓大家好好活下去的方法——投降(也就是繼續為變形人賣命)、投奔別的更強的勢力(當然星聯是指望不上了)、躲避到河外星系或是其他自治同盟的勢力延伸不到的地方,我一定會帶著大家去,」

龐培號進入量子滑流之後,各種各樣的說不上的麻煩事連綿不絕地跟在了這艘星艦的曲速引擎後面,庫切花了兩個小時來驗證量子滑流中曲速引擎不會有匪夷所思的失誤,在這之後蒙森動員全艦的工程人員和科學家全力研究卡扎爾軍閥傳送給他的各種資料,儘可能把一些技術用在這條星艦上,可就算這樣,技術資料如此之多還是讓人難以消化。蒙森心裡開始後悔給厄休拉太多的假期,當然,和平時期無所謂,可在自治同盟的直接的火力威脅之下就要另當別論了。

進入量子滑流過去了三個小時,司各特試著把量子糾纏技術運用到亞空間通訊,這是最緊迫的問題。因為這時還沒有人知道菲茨傑拉德對星艦指揮部說了什麼,蒙森年輕時他的競爭對手們一直編造對他不利的假情報,他由於忙於完成星艦學院布置的任務而深受其害。這次,至少長了些記性,首先要把真實情況告訴總部,避免那些人有意出錯誤,尤其是那些從未使用過相位陣列和光子魚雷的陽光青年們。

可星艦指揮部的先來聯繫他了。

他心裡極不情願地坐進辦公室,忐忑不安地打開個人電腦,當穿著金線鑲邊的制服的上將頭像顯示在他眼前時,蒙森幾乎感到有些戰戰兢兢了。

是在皮卡德身邊當了很多年大副的人。因為被一個人壓了太久,他幾乎任何時候都在表現自己作為一把手的權威。

「接到那個卡扎爾軍閥發來的東西了吧。」

「長官,是的,長官。」

「你們上路了嗎?」

「長官,已經上路了,長官。」

「我需要你們把那個所謂的遺迹調查清楚。如果你們確認那裡就像那個卡扎爾軍閥所說的一樣是個對所有者的科技很有用的東西,我要你們在那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們所有的三鈷裝置安放在那條飛船的核心部位。要是詹哈達或是別的敵對的種族要搶到它了,就把它炸了。你明白這意思吧。」

「長官,是的,長官。」蒙森不是那種科學家艦長或是科學的愛好者。

「很好,你不象一些人那樣哭天喊地的保護科學或者珍貴文物什麼的。你們在前往遺迹的路上首先研究那些資料里關於遺迹的部分,那條飛船的詳細位置,地圖,周圍是不是充滿了沃塔人,周圍有沒有藏得住星艦的異象,專心佔領那裡。瓦肯科學院已經全盤接手了這些資料,你只顧升級自己的星艦就行了。現在,我已經命令離伽馬象限最近的星艦前來支援你們,派的都是重火力的巡洋艦,不止一條。這事很重要,我知道你一貫很聽話,這次我要你拿出點主觀能動性來!」

「長官,是,長官。」

蒙森從電腦的話筒里聽到上將呼氣的聲音,他想起以前在星艦學院里的一個同學,心情煩躁的時候總是用鼻孔吹起垂到額頭上的頭髮。據此,他感到情況不妙。

「三十一區的人也在打探這事,我弄不清楚那些人想幹什麼,你自己也要把握這事。」

「長官,是的,長官。」

「通話就要完畢,再跟你說一句,我在別人手下做事時,從來沒有機械地說:『長官 是的 長官』這幾個字!」

蒙森心裡正構思著一個既新鮮又不冒犯還不顯得文縐縐的回答,這時,熟悉的星聯徽標再一次填滿了個人電腦的屏幕。

他像個沒力氣的人一樣倚在自己的椅子里,那九分之一個銀河系有成千上萬的充滿了主觀能動性的艦長,他們怎麼就不會接到這個探索任務,難道是因為他們不肯屈尊俯就嗎?還不是因為沒有這個能力。

他回到艦橋,這才發現自己之前忘了叫人來暫時接替他的位置。他只說,這是很簡短的一次彙報,況且至今沒有一條先進的戰艦會殺進另一條戰艦的量子滑流通道,而如果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也是庫切那些人所能做的,他一個穿著紅色制服的人幫不了什麼忙。

並不是所有的星艦都象進取號那樣。這也是進取號被封為聯邦旗艦,而其他所有的銀河級或者元首級都沒得到這個稱號。當然,熱衷於勵志的人會拿出各種各樣的原因來論證別的星艦如何不及進取號來騙人或者讓自己有了某種思維上的優越感的假象。現在進取號上下來的基本上都當了高管或者部門的一把手,誇讚進取號的時候總是能他們做最強烈的阿諛奉承而不漏讓人討厭痕迹。

從一條星艦變成戰艦所花費的最短時間的記錄就在龐培號上實現了。只要船員們知道那裡會可能會有自治同盟,為生存而做好準備的壓力可以讓他們做到所能做的一切。當它衝進那片可疑的星域,白色多於藍色的M級行星近在眼前。

「執行一次覆蓋全星系的戰術掃描。」蒙森坐回艦長椅,「升起護盾,準備好量子魚雷。」

「要不要那個……進入紅色警戒?」馬爾克斯問道。

「不需要了,大家都很警惕就夠了,那些燈光一閃一閃地晃得人眼疼看不清操作板…」艦長試探性地看了看薩福,自己做大副時星艦總部里穿黃色制服的總是鼓勵他打艦長的小報告,蒙森一直是個老實人,也許星艦總部就知道他好欺負……

「掃描結果是,」司各特望著前方一黑一黃兩個腦袋,「這個星域沒有任何星艦的曲速活動,沒有開火的的跡象,沒有類人生命的信號——連那個M級行星上也沒有。古代飛船所在地有一個大型的永備的防禦工事,護盾是關閉的,但是——一些系統仍然處在開啟的狀態,我們的設備無法判定他們對我們的星艦有沒有危險。」

「暴風雨前的寂靜吧。」薩福說。

「菲茨傑拉德說過他要把那裡的軍隊統統搬到自治同盟戰爭的前線,」蒙森說道。

「但他也說過那裡原先有一個曲速前的文明。」薩福道,「他們到哪裡去了?」

蒙森真的想把厄休拉叫來。

「繼續掃描,」他說,「調整掃描的參數,針對行星所有的遺迹和適合人居住的地方,把死屍找出來——也許發生了大屠殺。」

渦輪甲板的門開了。

「我們找到了萬人坑。」司各特說,這於事無補。

厄休拉走進艦橋,「這裡發生過屠殺。這是菲茨傑拉德軍閥的惡行之一。」

「非常感激你在這樣的時候出現在我們面前,不過,現在不是給一個不在場的人搞道德審判的時候。」蒙森說道,「能否感覺一下,看看有多麼大的危險?」

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片荒蕪。」

「就像…廢墟或者死城?」薩福想確認一下。

「那裡沒有人。」厄休拉沒有看著大屏幕上的行星,「就好像脫下來的衣服失去了人身上的體溫。幾個小時之前,龐大的基地里還一片繁忙。然後——一下子——什麼人都不見了——簡直詭異的很。」

「一定是全部進行戰爭動員了。」蒙森說,「菲茨傑拉德也這麼說過,不過從動員的速度來看,比星聯是強多了。地面的環境狀況怎麼樣?」

「大氣勉強能供人呼吸,不過還是推薦攜帶簡易的呼吸設備。溫度為二百五十六開,地面上有現成的道路網和廢棄的輪式車輛,除此之外,還有兩條針對地面攻擊的防線,有拋灑式布雷設施,儘管是關閉了的但依然有危險性。」司各特望著前面的三個腦袋,兩個黑的一個黃的。

「人能進去嗎?」

「可以,有一條暢通的路線,所有的門都開著。」

「卡扎爾人太夠意思了。」

「是個陷阱也說不定。」薩福道,「我猜呢,接下來是要我帶人下去吧。」

「你和馬爾克斯。」蒙森正色道,「帶領一個陸戰隊步槍班和武裝排障小隊到那個遺迹里看一看,先佔領,後研究。我會讓一號傳送室隨時注意你們,你們也不要脫離傳送器的有效範圍。」

薩福很久沒有穿過厚重的外遣人員制服了。當她的防滑靴子底踩在了永遠不會結冰的塑膠路面上,冰冷的空氣麻痹了她的臉頰。道路像黑色的蜘蛛網一樣覆蓋在充滿了雜質而又遼闊無邊的冰面上,路面上污濁的泥土和雪跡形成了一條條車轍,通向目的地的飛船完全被那座防禦工事和研究機構混合的多邊形建築遮擋住了,就像一座小城市,到處都是巨大的武器和起重機,工廠,研究所,赤裸裸的實用主義加暴力色彩,見不到一絲的美感或者什麼人性,也許她可以聯想到這是個殘暴的文明。

但這時候他們沒有時間。一手端著相位槍,一手舉著三錄儀,散開隊形,朝那條暫時看不見的飛船跑去。

司各特望著前面的兩個後腦勺,「要不要試射一下剛剛改造完成的相位陣列?」

菲茨傑拉德望著監視器的屏幕,這屏幕被分成了很多部分,三個被分開關押的變形人成了主角,一個個是人形,完美的,有鼻子有眼的人形。變形人也進化了啊,他想起自治同盟戰爭時候的變形人指揮官的樣子,好像戴了劣質的橡膠面具。

拷問變形人是一個技術活。可拷問其他的種族也何嘗不是。理論上說,把那種人和抑制變形人液態化的抑制場放到一起,多熬上些時日,他們自然會疼痛到難以忍受。而他缺的就是時間,戰爭開始了,每一秒鐘都很重要,關鍵問題就是要超出變形人的預料,最大程度出其不意,戰爭並不完全像下棋一般,一個人走完了,對方才可以走下一步。有時就像多米諾骨牌,推倒關鍵的一個就能摧毀更多,自治同盟這一套骨牌太大太複雜了,你不可能完全把它變成一地碎片,但你可以非常巧妙地弄倒一部分,做出一個壯觀的場面,讓人大開眼界,同時讓排列這組骨牌的人暴跳如雷。

就這樣,一個問題出現了:可以延遲發起進攻,認真地把抓來的變形人間諜在固體形態熬上幾十個小時,也許,無比痛苦的他們可以說出新的主星的位置,到時火梟和母艦組成的各路艦隊可以合兵一處,潛行越過詹哈達軍隊的前線,用亞空間撕裂彈或者超相位魚雷或者費拉倫射線將它轟炸得連廢墟都不剩,畢其功於一役,自治同盟就此完蛋。

但耽誤的幾十個小時很可能失去先機,就算拷問成功,間諜本人知道自己的母星的精確坐標,當菲茨傑拉德的軍隊輕手輕腳地越過自治同盟的前線時,詹哈達人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衝進卡扎爾境內。所以,很有可能出現這麼一種情況,征討大軍凱旋而歸,迎接他們的是一片焦土和屍首——這是最好的情況。如果變形人派出間諜時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自治同盟戰爭無疑教會了他們很多東西),如果間諜所說的就是一個陷阱的一部分,他的軍隊就會重蹈當年羅幕蘭和卡達西聯軍的覆轍,衝進早已做好的包圍圈,中了大軍的埋伏,全軍覆沒,就像什麼也沒幹一樣毫無用處。如果幹乾脆脆拷問失敗,那就很可能要打一次常規的戰爭,而他又完全無法照顧到自己的側翼——在自己的領土上戰敗比在自治同盟的領土上戰敗糟糕得多。

菲茨傑拉德不喜歡有太多變數,儘管不確定構成了戰爭本身的一部分,隨機應變的能力也成了評價一個人最重要的標準之一。而菲茨傑拉德的目的是掌握戰爭的主動權,讓他的敵人應對他而不是他去應付敵人。一個寄希望於靈活和隨機應變的人,只能說他們的前期工作並不充足,只能依靠自己的運氣和敵人的失誤而不是自身的行動——他們才是最可憐的人。

「至少對我的戰艦保持一條暢通的頻道,」他在把鮑德溫傳送到一條送往母星的快速運輸船上時對他說,「要是有了結果,立刻通知我們。哪怕我們已經衝進自治同盟境內。」

然後繼續馬不停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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