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自然觀察】踏春東道嶺不只是「哇！真漂亮」

從春節以來，昨天終於有半天時間可以讓我獨自一人去刷山。回到久違的寧波山野，一走到山腳，就聽著鳥鳴，迎著山風，沐浴著春光，我內心彷彿一個遊子終於回家了一般。

這個季節，寧波山野最奪人眼球的就要數那滿山的檫木的花了。有些地方几株幾株分別點綴在山坡上，有些地方索性就連成一大片開滿整個山谷，它無疑是這個季節山林最耀眼的明星。檫木，樹形修長高挑，能長到二三十米，常常能看到它鑽出整片竹林，在高處自由自在，肆意瀟洒。

如果你還不認識檫木，那你肯定聽過她的親戚也是寧波的市樹——香樟，她們都屬於樟科，她們的樹皮樹榦樹葉都帶有香味。以前家裡打衣櫥的時候，背板會選擇樟木板，用來防蟲，只是樟木板斑多，不見得好看。檫木則是上等的製作傢具的木材，紋路精美，木材略帶黃色，還帶香氣。春節期間在敬亭山見到了檫木樹榦上的年輪，清晰精美，讓人很是喜歡。

去年冬天，檫木的花苞圓圓尖尖的看上去特別像一座座穆斯林教堂的屋頂；一月底，花苞剛剛開放的時候，還讓我誤以為檫木的花是古老的木蘭花科的樣子；昨天上東道嶺的時候，才發現之前看到的是花苞剛開，盛開的檫木花原來是流蘇狀的，繁茂得點綴在枝頭，整個樹冠看起來特別像中國式廟宇的屋檐。我很好奇得湊近聞了聞，你猜怎麼著？原來耀眼的她一點香味也沒有。我想這大概也是她的智慧之一吧，滿山亮眼的黃色，已足夠吸引蜜蜂蝴蝶了，不必要再費力去製造花香了。

檫木花謝了之後，就開始長葉子，不過她的葉子的香味倒是很好聞，我還記得去年小雨滴說她聞起來很像石榴的味道，特別迷人。更讓我欣喜的是檫木的葉子竟然是寬尾鳳蝶的寄主，寬尾鳳蝶是一種大型的鳳蝶，鱗毛上自帶流光溢彩，漂亮得很。寧波山上的檫木這麼多，怪不得寬尾鳳蝶也很多。等葉子長出時，好想去找找它的毛毛蟲。

等到秋天滿山紅葉的時候，不光是楓葉，檫木可是一大隱形的主力啊！

欣賞完擦木，順著山路往上走，在一個拐彎處，忽來一陣奇香，這邊聞聞，那邊嗅嗅，再抬頭看看，才發現正有一株開滿花的山礬正在頭頂上，湊近一聞，確實花香沁人心脾。雖然之前見過山礬，但從未見到它開滿如此繁茂的花，朵朵白花簇生於綠葉枝頭，讓我不禁聯想到了白楊梅。

不過，我心裡也一直納悶，為什麼叫山礬這麼個古怪的名字呢？查到這麼一則資料，才讓我不禁拍手稱絕。史料中說山礬一名稱來源於宋代的黃庭堅，他在《山礬花二首》中曾這樣寫道：「江湖南野中，有一小白花，木高數尺，春開極香，野人號為鄭花。王荊公嘗欲求此花栽，欲作詩而漏其名，予請名山礬。野人采鄭花以染黃，不借礬而成色，故名山礬。」

我知道山礬能染色，還以為跟黃梔子等染料相同，沒想到不同的是它起到的是媒染劑的作用，作用等同於我們知道的明礬，只不過他是長在山上的一種植物，所以取名為山礬，真是太妙了。這種工藝在我們的宋代還曾大規模的運用過，真是很佩服古人的智慧。

剛拍完山礬，一陣鳥鳴聲吸引了我的注意，抬眼望去，原來是一隻大山雀停在還沒發芽的枝頭上，它生性活潑好動沒兩秒鐘就飛走了。

讓我驚喜的是，在旁邊的枝頭上停了一隻黃喉鵐，一個造型超級帥氣的小夥子。黃色的喉部和黝黑的胸前黑斑交相輝映，既顯得雍容華貴，又簡潔明快；頭頂上高高立起的頂毛，前面是黑色，後面是亮黃色，顯得特別精神；如此造型再配上一副大墨鏡，真的是賺足了我的眼球。

就這個傢伙，曾經在天童國家森林公園的芒草叢裡，動靜大的差點讓我以為是雉雞在活動。它為了吃芒草種子弄得滿嘴毛的樣子，真得是有點滑稽又搞笑的。

黃喉鵐停了十來秒也飛走了，我也起身繼續往前，便遇到了這株開滿花的柃木。柃木的花很小，密密麻麻開滿枝幹，白色的小花像一個個倒掛的金鐘，也是別有一番意境的。它的香味不如山礬，但比起檫木來也是香了不少。

再往前山路兩旁長滿了木竹，花也少了很多，就零星的山莓和山雞椒在開花。我便起身到山谷溪流中的石頭上去感受下這個季節的水溫，沒想到，水溫沒有想像的涼，被太陽曬得倒有些暖意。無意中發現，天氣暖和的蝴蝶已開始追逐了起來。

這條山路在這臨近中午的時光里，簡直就是這幾隻蝴蝶的秀場。只見她們時而停在石頭上休息，時而三三兩兩開始追逐起來，它們追逐時會相互纏繞，螺旋式向上爬升，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又不一會兒它們又停留在不遠處的石頭上休息。真的感覺追逐是場體力活，雖然累，還是樂趣無窮，真像小孩子玩耍。

臨近中午，我加快了腳步，想著跨過溪流去看看馬兜鈴就下山。沒想到，我腳踩在大石頭上的時候差點踩到正在曬太陽的石龍子，它離我腳邊不過幾厘米。更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個素來害羞膽小的小子，這次竟然沒有快速離開，以往都是它感知我的腳步聲，我還沒見到它的影子，它就已經鑽進草叢中了，當時，我是又驚又喜，便決定就坐在旁邊的石頭上觀看它。

我可以肯定它已經看到我了，只是這次它選擇不離開，不知是這裡的陽光太舒適，還是它感覺到我沒有敵意，我想應該是兩者都有吧。我為它對我的接納，我很是欣慰。自從上次獨自一人在山裡被兩隻狗圍攻，我時常有些後怕，不過，這次，它給了我很多安慰，真希望我和自然可以相處得更好。

此時的陽光正好，我靜靜地觀察著它，突然我發現原本不起眼的後背在陽光的作用下發生了很多喜人的變化。只見它背後的鱗片不再只是棕色，而是顯現出了藍色、黃色、綠色及很多漸變色，這些顏色還泛著金屬光澤，讓它從一個外表不起眼的小士兵變成了一個威風凌凌身披戰甲的勇士。這是多麼激動人心的時刻！

時間不早了，拜別石龍子，我就下山了，途中遇到了這隻跟我玩捉迷藏的蝗蟲。起來，它還比較警惕，我稍微靠近一點它就跳走了，我就跟它講：「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我只是要給你拍個照。」而後，我想湊近點往這邊拍，它就往那邊躲，我換個方向往那邊拍，它又往這邊躲，其神態模樣真是把我也給逗笑了。不禁讓我回想起繆爾書里對蝗蟲這樂觀好玩性格的稱讚，讓我很是期待與它的下一次相遇。

從東道嶺上下來，深感春天一到，天氣一暖和，萬物復甦的腳步真的是很快呢！大家都有很多事情忙著要做。

【帶課老師】

雪球

蘋果家創始人，資深自然引導師，北師大教育學碩士。自然觀察達人，課程開發者。曾參與美國共享自然，綠色營，北歐森林教育等專業培訓，有著豐富的活動設計和帶領經驗。致力於通過自然體驗和自然觀察，引領孩子成為一個更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