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門 第一回 老榮

第一次見到老榮還是在我12歲的時候，大年初一的早上，小時候的天真冷，乾冷乾冷的，零下30多度的空氣好像把你就著冰碴一起緊緊的攥在手裡，一揪一揪的，扎心的冷。

地上積著厚厚的雪，我穿著一雙笨重的大棉鞋，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爺爺的影子，緊緊跟在他身後面，我只記得那天他神色格外凝重，話不像平時多，穿一身黑色棉襖，袖著手，自顧自的在前面走著，只是偶爾回過頭來看我跟沒跟上，一路也沒跟我說什麼話。

不一會，就來到了市中心的波若禪寺前，今天是初一廟會，寺外面人很多，大多是一家子出來逛廟會的，賣小玩意的的商家，頂著嚴寒，一邊跺著腳，一邊朝著摩肩接踵的人群嚷嚷著生意，好不熱鬧。

寺裡頭，那天做著齋天法會，一幫信徒信眾在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跪了一片，寶殿的台階上站了一群和尚，為首的是名老僧，咖啡色棉海青外面單圍了一件黃紅亮瓦色的袈裟，正帶領一眾僧人誦經行法式，恭請諸天善神光降祥瑞，信眾們在下面口中念念有詞，共沾法喜。爺爺朝台階上望了望，看準了人，忙神色慌張的拽著我穿過跪倒的人群，來到台側，便向台上一位帶髮修行的老法師招了招手。

老法師看到了爺爺一眼，立刻會意，眼睛向旁掃了一眼，就繼續頌佛了。

爺爺得了許可，立刻帶著我轉入大雄寶殿的後身，穿過幾座小殿，一排平房就是僧人的起居室。爺爺帶我推開一間靠邊的屋子，門沒鎖，兩個人掀起棉門帘，便進去了。

小屋子不大，卻異常乾淨。正中間是一套曲柳木的佛桌佛台，上面一尊觀世音菩薩，兩旁卻不是金童玉女，而是一對笑容可掬的東北裝扮的老爺爺和老奶奶。旁邊是個鐵框床，像是自己焊接的，接合處還有厚厚的焊點。床上規規矩矩鋪著一床白被子，沒有枕頭，一個僧帽擺在中間。兩把沒有靠背的凳子隨意在床尾擺著，爺爺拽過一把來，把我抱起來放在凳子上。

「爺爺，我們來廟裡幹嘛？這是誰的屋？」剛一坐下，我忍不住抬頭問了一句。

「大孫子，你好好坐著，一會榮爺爺回來，可能會問你一些事情，你如實答就是了，別多問，別害怕。」爺爺摩挲了下我的頭說道。

不一會，門開了，進來的正是那個留頭髮的僧人。他白淨面皮，年紀看起來比我爺爺要年輕一些，身材高直，臉上一副愁容不展的苦瓜相，誰看見，都會被這幅苦相搞的沒有任何心情。

「雲信，你來了？」

「是啊師父，真像你算的那樣，昨晚上真出事了」

「我知道，它說了些什麼？」僧人也不看爺爺，進門先來到佛龕前，伸出右手指點了一下菩薩背後的木板，觀音菩薩竟然隨著木板翻了過去，再轉回來，則是一張黃裱紙。

上面立書幾行硃砂小楷，當時年紀小，只記得是什麼三太爺，三太奶，後來我知道，那幾個字就是胡三太爺和胡三太奶。爺爺的師父，取出四炷香，點燃後插在香爐中，排成了一柱在前，三柱在後的香勢。

爺爺看到香爐中的四炷香，馬上一驚，也來不及答話，回過頭來把我從凳子上抱下來，準備把我按在地上磕頭了。

「不怕不怕，生者為大。神七鬼五，四柱仙駕」爺爺的師父背對著我們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爺爺的師父渾身劇烈的顫抖了起來，不到1分鐘後。一聲讓我這輩子都難以忘掉的詭異的聲調響起了！

「堂下的？你們家燒幾炷香啊？」這聲調尖銳變異，和剛才老師父的話完全不像一個人發出來的。

我爺爺趕緊上前拜了一拜，「三太爺爺，我們家是頂四炷香的。」

「哼，四炷香？你供的是老野清風，瞞得了你爺爺？你不高興我也要說你，沒你這麼疼孩子的，死了幾十年都不投胎，你這小腳老太太啊，就是護犢子！」

當時我聽不懂著陰陽怪氣的嗔怪，只能愣愣的呆在原地，我整個人都被這像動物一樣的聲調嚇傻了。

爺爺什麼都沒說，被一通搶白，也不知道罵的是他還是別人。只能喏喏道：「老太爺說的是，老太爺說的是。可是我孫子昨天晚上到底還是遭了惡，我們家老太太搬弄一晚上，才保住他性命，老太爺，今天你發發慈悲，幫我救救孩子吧」

說著，爺爺就要往下跪。

「別介，你是老奶奶的干孫子，輩分算起來比我都大，我可受不起，歇了您吧。」爺爺的師父始終背對著我們，話就像有別人附著他的身子說出來的。

「三太爺爺您別笑話我了，我乾媽年輕時誤打誤撞認了老奶奶，可她最尊重您老人家。這野清風是我孫子銜命來的，12歲一定要發出來，我治不住了，昨天差點小命不保」

「這是命，按理就不該管，誰饒的過命去？你乾媽救你，不就枉死了？這野清風我惹不起，你還是啊，找別人吧」

（待續，根據真實故事撰寫）

爺爺急的沒辦法，一咬牙跺腳，骨碌一下像變戲法一樣從棉袖子里滾出一個碧綠色圓球，托在手裡向前一送。「三太爺，您上眼看看這是什麼？」

「垂棘珠？我胡門中從未見此寶物，你小子哪弄來的？」

「三太爺，這事關我家一件秘聞，不能說破，您就別難為我了。只要您今天幫我把孫子救了，我就把這垂棘留在胡門中，照你一室堂光，日夜兩班受功，增長功力，你看可好？」

「好，怎麼說，你也是老榮的徒弟，這硬茬你三太爺爺接了。小子，讓你孫子近前來。「爺爺把我從凳子上放下來，往老榮的背後推了一推。」嗯嗯，這孩子四柱不斷，陽骨未絕，我看還有一線生機。正所謂物先腐而後蟲生，這個怨劫我雖破不了，但是並非沒有辦法。聽真，我要傳秘術，正月十五，天剛擦黑，你帶你孫兒前往望月潭，望月潭西山的碑林里走一會，會有一個2尺高小孩問你孫子說，你看我是人還是鬼？你要替你孫子回答說，你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橫骨插心，我看你是黃郎三，然後你用鐮刀砍其頭。後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聽明白了嗎？」

爺爺深拜了一拜，說三太爺我聽真了。

突然屋裡子剛才那詭異的氣氛一下子散掉了，老榮突然回過頭來，愁眉不展。

爺爺上前問道：「師父，剛才三太爺的話，你都聽著了？」

老榮重重點點頭。嘆了一口氣說：「我都聽著呢，三太爺是胡門中的老太爺，五門中以胡門功法最高，如果三太爺都不能清除孩子體內的野清風，事情可不秒啊」

爺爺也嘆了口氣問：「昨晚這鬼要爭魂，我家老太太上我身，用了垂棘珠才算震懾住孩子的三魂，七魄每7天會失掉一魄，49天便是孩子一劫。」

「垂棘珠天下難尋，有清以後更是少之又少，當初你給我一顆拜我門下，現在又拿出一顆許給三太爺。沒有垂棘珠震懾，孩子的命可怎麼辦？」

爺爺慘笑了一下說：「垂棘珠雖珍貴，但也救不了我孫子的命。吶，這是垂棘珠，你掛在三太爺、三台奶的像前，增加仙家功法，妙用無窮。」

老榮接過垂棘珠，找了個木盒將珠子放進去，畢恭畢敬的擺在胡三太爺、胡三台奶的塑像中間。又一推木板，觀音像又轉了回來。

老榮回過頭來接著說：「剛才三太爺走的時候，傳我一法，可保孩子百日無虞。徒弟，世間萬物，有因必有果，因果相交，孩子才遭了宿鬼纏身。但陰陽之別在於，陰屬之物，聚則成形，散則成氣，這宿鬼由於你家老太太做保，饒了12年壽，他在身邊周巡不散十二年，現在要進入你孫兒的體內，你就要先用法咒封住他的七孔一陰，或可拖得一拖。」

老榮說著，讓爺爺把我平放在床上，這邊找出黃裱紙，用血紅的硃砂寫上符咒，貼在我眼、耳、口、鼻以及會陰部的下放。蘸水貼好後，老榮開始做法。

（平時工作極為繁重，待續吧）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