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的睡前故事：月老（2）

月老最近有些惆悵。

今天沒有氨基酸面膜可敷了。最近沒有好好逛逛天寶網，上次天寶網打折，月老忙著寫檢查報告，錯過了囤貨的最佳時節。等到想敷面膜的時候小仙童告訴他，已經一片不剩了！

雖說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可人間這變化也太快了吧。月老作為一個中國神，自然管好咱中國業務就可以了，這段時間卻天天跑國際業務，和那個丘啥特辦交接，幾里哇啦的鳥語讓月老十分頭疼。咋整？上手唄！不是說手語是通用語言嗎！

除了國際事務讓月老頭疼，連自己家裡的業務也讓月老焦頭爛額。現在這些小年輕對待感情簡直太草率，月老登記的速度根本趕不上他們分分合合的速度。塗改液用了不少，白一片黃一片的，年終審核的時候玉皇大帝看不順眼，月老差點與年終獎失之交臂。

職場接連的失意讓月老很是受打擊。就在這個當口，天蓬元帥又來鼓搗月老了。

「老兒！這次你可得幫我，我這次帶來的可是八二年蟠桃會上的仙酒，你要是給我和嫦娥湊成了，不但這酒給你喝，以後你的面膜我都包了！」

「你這獃子，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我同你講過多少次了，怎麼還就這麼執迷不悟了！」

「老兒，你不懂，喜歡上一個美人兒，是什麼感覺。」

「我怎麼不懂？」

「說起來那是一段很久很久的故事了。」月老晃著酒杯緩緩說道。

那年我還不是月老。我雙親早亡，我空有才華卻毫無用武之地，只得寄住在朋友家裡。臨邛的春天來得特別早，柳絮剛落下就抽出娥黃的綠絲兒。當地的富豪卓王孫邀請我和我朋友去參加他的宴會。說實話，我對卓王孫沒什麼興趣，可是，對他家的姑娘，我很是感興趣。

「喲，這什麼樣子的小姐能入了你的眼？」

「她眉如遠山，面若芙蓉。雖不是絕美，但也稱得上才貌雙全。只可惜命不大好，本已訂了婚事，誰知那皇孫短命早早亡了，她年紀輕輕便做了寡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早已聞她大名。宴會那天，我帶上了我心愛的綠猗琴。席間卓王孫果然邀我，我便奏了一曲《鳳求凰》。當我看到屏風後隱約的身影時，我便知，不會再有第二人了。」

「那還有後來嘛？」天蓬拿著月老的桂花糕問道

「後來啊……」月老品了一口八二年的仙酒。

後來啊，我給她寫了一封求愛信。那天晚上她如約而至。只穿著淡綠衫子，臉如白玉，顏若朝華，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服飾打扮也不似官宦家小姐的那樣華貴，只項頸中掛了一串明珠，發出淡淡光暈，映得她更是粉裝玉琢一般。我一生之中，從未見過這般雅緻清麗的姑娘。那一刻，我知道，就是她了。

可我與她貧富差距懸殊，不能給她很好的生活，可她說她仰慕我的才華，並不介意。那晚我們便私奔了。我帶她回了成都老家，又回到了臨邛。生活實在窘迫，文君沒有嫌棄，我們賣掉了車馬，在街邊開了一家小酒館。文君釀的酒啊可香了，十里八街的鄉親們都願意喝。我們的生活總算慢慢有了起色。文君她爹雖生氣，可後來總歸是接受了我。

沒過多久我便得知，新帝即位，對我的《子虛賦》大加讚賞，我也因此得以面聖。文君雖然捨不得我，卻也支持我博取功名。我對她承諾等我飛黃騰達，定接她去京城，絕不再過當壚賣酒的苦日子。從子虛賦到上林賦，從郎官到中郎將。我在官場浮浮沉沉，得意失意。隨著年紀漸長，我膝下仍無一兒半女。長安城裡好看的姑娘太多了。我對自己說，我仍愛文君，納妾只不過是為了延續司馬家的香火。可我不知道如何開口，思慮好久，寫了一封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短短十二個字，文君聰慧，必定知我意。

說到這兒，月老頓了很久，只顧沉浸在回憶里，連酒灑在身上都沒在意。

「我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文君的回信。當我請命離京，回到臨邛的小酒館裡時，酒館裡的桌上只有一封訣別書。我向鄉鄰打聽，沒有人知道文君去了哪兒，是何時離開的，就連卓王孫，也不知道。我尋遍天下，可世間竟無一人得見她。」

說到傷心處，月老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那老兒，如果再見她……」

「朱弦不曾斷，芳時未曾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