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美智 :不長大計劃

還記得在森美術館看到奈良美智的原作,好像從畫布里生髮出一種平靜的力量。

除了把奈良美智誤解成女藝術家之外,其實我還聽到很多人說「奈良美智的小姑娘、小女孩」,但其實,奈良美智認為這個娃娃是沒有性別的、是中性的。

他手下的小娃娃,有點孤獨、有點悲觀的、有點憤怒、但也有點快樂。

奈良美智說,「孤獨和疏離感是我創作的動力」。

但他的孤獨和霍普的孤獨還不一樣,霍普是成年人的孤獨,奈良美智是孩子氣的孤獨。

奈良美智出生在日本一個小城市青森,性格非常內向,沒什麼朋友。沒有人聊天時,奈良美智會和蘋果樹聊天。

一個小男孩和蘋果樹對話,好詩意,又好讓人可憐。

大自然和孤獨,是最能培養人超凡感受力的兩種方式。

感受力在我心裡是最寶貴最寶貴的東西,藝術家的感受力,可能比技巧更重要、作家的感受力,可能比遣詞造句更重要。

當下的互聯網,某種層面上是在一點點瓦解著我們的感受力,因為一些都太直接了,缺乏了推理的過程。

很多人怕孤獨,其實孤獨並沒有你想的這麼可怕。

很早之前就寫過,孤獨是我們低身直面陽光下的薔薇時能聞到的花香,就在那一絲絲若隱若現的美妙體驗中,我們獨自與這個世界發生了一點關係,然後迷戀上了它,再也忘不掉。

多年以後,我們能回憶和確定的自己,就是在這樣的香味中一點點積累起來的。

奈良美智就一直在這樣的香味中確認和積累自己。

研究藝術作品和藝術家最有趣的是,你能看到他把自己的回憶、自己的感受一點點拼湊起來。

對於我熟悉的所有藝術家和創作者來說,童年對他們的影響是最大的。

奈良美智的娃娃都是霧蒙蒙的,就是因為奈良美智出生於冬天,他喜歡的下雪的顏色。

小孩和狗狗,是他永遠的題材。

一個不會開口的朋友,一個只存在於成年人心裡的娃娃。

其實很多人印象最深刻的,是這樣帶著小邪惡小叛逆的娃娃。

但是很多人不知道,從 2011 年 3 月 11 日那一天起,奈良美智的畫風已經變成了這樣。

那一天是日本地震、福島核電泄露的日子,福島離他的家鄉青森非常近。

也就在同年夏天,奈良美智的父親去世了。

第一次,他覺得死亡不是件遙遠的事情。

第一次,他和這個世界和解。

於是第一次,他筆下的娃娃,開始有了晶瑩的大眼睛。

也是在同一年,奈良美智創造出夢遊娃娃。

因為在《蝸居》里宋思明送給海藻過,所以在中國的知名度也特別高。

奈良美智說,夢遊娃娃代表著純真的無盡的愛、無處不在的可愛、不想長大。

這讓我想到心理學上有一種自我修復的方法,叫慈愛療法,我自己試過,非常有用。想像自己是自己的母親,自己也是自己的孩子,像疼愛孩子一樣去疼愛自己。

如果說之前的娃娃是奈良美智本真的他自己,他擰巴、他想反抗,那麼夢遊娃娃,是他開始像疼愛孩子一樣疼愛他自己。

下午在b站看了一部紀錄片,叫《奈良美智和他的旅行記錄》。

裡面有一個鏡頭是小娃娃眼睛的特寫,奈良美智用了很多金粉在上面,一閃一閃,眸子里就彷彿藏著宇宙。實在太美太美了,當時就有一種靈魂被擊中的感覺。

今天和大家聊起來一些敏感、脆弱又純潔的情緒。

有的時候,世界、和你身邊的人會一直告訴你,你的敏感、脆弱和純潔是錯的、是怪的、是壞的。

有的時候我們會拋棄這些敏感,有時候我們會任憑這種「靈魂孤獨感」引發不安和傷感。

藝術家這種敏感的情緒十倍百倍多過於常人,但是奈良美智沒有任憑自己被這種敏感、纖細裹挾。

他在後來去杜塞爾多夫學院學習,後來又在德國生活了12年。其實他當時已經快30歲了,是一名美術老師了,可以安安穩穩的生活、可以衣食無憂的畫畫,但是他選擇變強大。

他強大起來,就是為了實現不長大計劃。

而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的敏感、脆弱、纖細、感性、純潔。

這些美好的童心、矢志不渝的相信、單純的熱愛與奉獻,我們都曾經有過,它們太珍貴了,是上天給我們的禮物,只不過在長大的路上,我們弄丟了它們。

因為我們不夠強大,所以丟掉童心,甘願被折磨,或是在有權力之後折磨別人;

因為我們不夠強大,所以不再相信愛與自由,我們只更願意相信目前看來似乎穩定的東西;

因為我們不夠強大,所以我們只能自私起來,開始對立,開始博弈。

可是只有強大,才能為自己的純潔、美好、感性建起柵欄,能選擇相信,能選擇付出。

當更加強大時候,你甚至可以告訴很多同樣孤獨敏感的少年們,你心中的那個小孩是對的,不是錯的、多餘的,我也有過,他們只是和當下的社會規則有所衝突,他們比扮演社會角色的你更值得疼愛。

也許有一天,就會在奈良美智的畫展前,碰到茫茫宇宙里另一個眼睛裡有宇宙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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