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川的愛情觀

時代變了，新時代的成功男人們已經漸漸意識到婚姻里真正的尊重和平等是什麼？

很多人知道搜狗，在用搜狗，但不知道它的CEO是王小川，清華的才子。

搜狗在2017年年底在美股掛牌上市，王小川成了據說身價高達2.5億美元的富豪。還是單身的。1978年出生的他，正是四十不惑的年紀。

王小川從小就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智商極高，18歲獲得奧數（國際信息學奧林匹克比賽）金牌，後畢業於清華。21歲他兼職參與當年中國最大的校園交友網站ChinaRen的創建，27歲成為搜狐最年輕的副總裁，兼首席技術官，後自己創立搜狗公司。

許知遠《十三邀》的最新一期就是採訪王小川。在訪談中，王小川透漏了自己的擇偶觀，引發了不少爭議。

這位互聯網大咖在那個精簡版里很懵圈地表達自己曾經的迷惑，為什麼他中意的女人那麼作，他還特喜歡。（嗯嗯，後來他發現，原來大多數女人都挺作，哈哈。）

他很真實的表達了自己，不像大多數人會刻意的隱藏自己。

飯桌上，他和許知遠更詳細地談了自己的擇偶觀，結果因為diss了國民女神高圓圓成績太差，又說自己不介意娶湯唯，還說他喜歡的是那種能「體現出優秀來」的女性，於是，財經科技人物王小川就這麼被「拎」上了娛樂號與情感號的版面。

有人diss他憑什麼嫌棄人家高圓圓成績差，就因為他自己成績好，事業成功？

有人替湯唯不平——你不介意娶湯唯，可人湯唯還介意你呢！

還有人對他追崇優秀女性感到不忿，認為這是赤裸的功利實用主義作祟。

還有一大批圍觀群眾呢，好好diss嘲笑了下這位少年天才出身的單身富豪吃飯愛吧唧嘴的習慣，稱之為「中年油膩男的癥狀之一」。

可是呢，當我靜下心來仔細回味王小川這幾分鐘的言論——之後又刷了兩遍，尤其是看完他和許知遠的對話（1小時精簡版），我真是由衷地要給王小川的婚戀觀大鼓其掌：這分明是領先了中國絕大多數男人的婚戀認知整整一個時代啊！尤其是比下去了那些明碼標價般給兒子們找兒媳的中國式父母。

如果王小川的婚戀觀，能夠成為中國社會之主流，那簡直是社會之大進步。

為什麼說王小川的婚戀觀是進步的？

先來說他對婚姻的態度。

王小川曾有名言，公司一日不上市，他一日不找女朋友。而今，他四十未婚。

許知遠問他：你排斥婚姻嗎？

他答：不排斥婚姻。隨後他道出了自己這麼長時間來未婚的苦衷。

「 你在很長時間裡，都把自己的愛和付出給到公司了，你沒有足夠多的精神力量去付給另外一個人，一個真實的人。那這樣的婚姻在我心中是有缺陷的。我不願意說，婚姻只是一個大後方，能夠支持你，然後你就無視它。我見過很多這種企業家，大家聊天的時候，好像沒覺得他家裡面有一個跟他同等的人，只是他的一個支持力量，這種婚姻在他心中是有缺陷的，這不是我特別想要的一種關係。」

他說：「 我對平等特別看重。」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全力追求事業的階段，對婚姻投不進去充分時間，而這在他看來，「就不叫婚姻了。」所以，他寧可選擇單著。

不得不說，這個態度，真是十分難得。

就別說社會裡那些成功的，或者正在追求成功的企業家了，在當下這個男權中心的社會結構中，很多中國男性在尋求婚姻時，無論是明意識還是潛意識，更看重的都是婚姻給自己帶來的好處與利益，更看重「妻子對自己與家庭的付出」：

比如妻子要生兒育女，在生活上照顧自己以及自己的爹媽，所謂給丈夫提供穩定的大後方，給予無怨無悔的支持的力量。

還有些人，會看重比如妻子或妻子的娘家能夠在事業上輔佐自己；再有些有了那麼點錢或者權的，會想找個年輕貌美的妻子，用作為彰顯自己經濟與社會地位的「裝飾品」。

而他們自己呢，卻堂而皇之地以追求事業、或為了家庭打拚事業的名義，公然地漠視家庭，成為家庭中的隱形人，幾乎甚或完全地不承擔作為父親、作為丈夫應盡的職責，讓妻子一人承擔家庭重擔、進行喪偶式育兒。

但是在王小川的「稀有型婚戀觀」里，妻子與婚姻卻不是這樣的利己工具：

他強調婚姻中的兩個個體是平等的，所以，婚姻的性質與功能不是女性單方為男性提供服務，而是互相服務，互盡義務，他在決定是否建立一段關係時，首先會想到自己的投入與付出能力，他是很反對丈夫在結婚後漠視妻子和家庭的存在的。他強調的是，雙方應有情感與精神的雙向交流。

過去，他沒結婚，不是因為排斥或者不重視婚姻，恰恰是因為，他高度重視婚姻，所以不願意不負責任地進入草率的婚姻，傷人傷己。

在公司上市的計劃完成之後，他坦承接下來最重要的人生計劃調整，就是認認真真地調整好自己的狀態，進入婚姻生活，和最親密的人建立一種互相包容又欣賞的關係。他帶著他母親去美國上市，她母親會對陌生的東西有些不適應，甚至有些牢騷，他說他以前會抗拒，現在他覺得他母親就像個孩子很可愛。這些都說明，他生長在一個健康的家庭關係裡面，對他的影響很大，他也非常尊重家庭關係，重視婚姻關係。

2

看王小川和許知遠的對話，會很容易得出一個判斷：王小川是一個對生命誠懇、有高度責任心的人，是一個具有獨立思考精神與思考能力的人，而且敢於追求和表達自己的真實自我。所以，他才能、才敢冒男權文化之大不韙，說出以上那些話。

不被看似天經地義的主流價值觀所「結構」了，不是一件易事。

我們的社會其實並不太培養、甚至不那麼鼓勵出產「王小川」這樣的人，他這樣的人，很稀缺。

3

王小川的婚姻態度，其實和他對女性本身的尊重緊密相關。

不物化女性、不工具化女性，才能夠不物化與工具化婚姻。

只有把女性作為一個「真實的人」、和自己同等的生命個體去看待，才可能認為婚姻是一種平等結合，是彼此權利與義務的對等付出和享受——當然，關於「對等」，從來也不是一個嚴格的計量概念。

一個男人，只有從內心裡對女性有尊重，才會由衷生出欣賞之情，才會有願意包容的心。相反，一個大男子主義的、沒有平等平權意識的男人，在兩性關係里，首先想到的會是控制，是尋求壓制對方的絕對主動權與優越感。這不是愛，不過是佔有、佔用與控制。

在普通人的世界裡，在今天的相親市場，超過30歲、生育能力不再佔優勢的女性，不是被比喻為「郊區房」嗎——這還是有經濟實力、有房的女性，如果經濟條件不好，還超過了30歲，就會直接被pass掉，歸為「不予考慮」一類。

別說在這個社會裡，很多男性的內心不夠真正尊重女性，就是女性自己、比如那些替兒子們相親的媽，都不尊重女性自身，將「兒媳婦」視為「兒子」的私有物品，視為生育工具，她們比劃著勢利的手指、噴著上世紀的口水、戴著狹隘的封建袖套，去捍衛早該被摒棄的男權中心秩序。金星被停播的《中國式相親》，提供了這一社會生態最真實的寫照。

再看王小川對女性的尊重，可不是甩出去這些人整整一個時代。

4

進一步分析，在王小川和同時代男性婚戀觀、平權觀的巨大差異背後，其實是底層基礎三觀的巨大差異。

物化女性、工具化女性的思維背後是什麼？其實是一種無節制的自私和利己，是讓他人為我所用，以自我為中心。一個十分大男子主義的男人，通常也都是十分自私、以自我為中心的人。相反，一個尊重女性的男人，他則會是個包容、忍讓、寬厚，更多為他人著想的人。

就如同王小川說他的父親，一直以來都特別忍讓他極其挑剔的母親，「有什麼菜，我和我媽喜歡吃，我爸都會先等著，你們吃高興了他才去吃。」他形容自己的父親是「一個脾氣極好的，老黃牛般的共產黨員」，「人極其正，事事先為別人著想。」

曾經，王小川在小的時候，是聯合自己的母親「欺負」自己的父親的，但是他越大越發現，父親的品質是一種「巨大的美德」，「溫和」、「與世無爭」、「忍讓」，到後來他覺得自己應該去繼承父親的這種品質，並以繼承他這種品質為榮。

這就是為什麼王小川對待女性與婚姻會有如此態度的底層原因。至少，現在的他，從心裡在推崇這種付出精神、貢獻精神。這與他在進入一段關係前，先考慮自己能拿出來什麼，而不是說對方可以給我什麼，是一脈相承的。

一個男人能拿出來給女人的東西有多種，比如豐富的物質、比如時間上的陪伴、比如精神上的欣賞和相處中的包容，富豪王小川在他的陳述中，恰恰強調的是除了物質以外的後面幾樣。對於一個財富自由、時間不自由的所謂成功男士來說，恰恰也是後面幾樣才最最珍貴。

5

一個男人怎麼對女人，他就會怎麼對這個社會。看一個男人怎麼處理男女關係，也大致可以推測出一個男人會怎麼處理他與社會的關係。

因為，這些行為背後的底層人生觀與思維模式，本質上其實是相通的。

一個男人對女人如果是索取式為主，那麼他對這個社會也會是；一個男人如果對自己的女人是有服務與奉獻精神的，他對社會也會強調創造貢獻與服務。看看王小川創業在做的事情，其實就是在提供服務，解決中國人中文的輸入與輸出難題。

無論是搜狗，還是他在做的翻譯器，包括他未來想實現的「中文國際化」等目標，都是。其實，往往也只有對他人困境十分敏感，並且積極想幫助解決，也有能力提出解決之道的人，才最適合創業，往往也最能創業成功。因為，有價值的創業本身，核心就是提供有價值的服務。

此外，我們接納另一個人的過程，永遠都是伴隨著包容與妥協的，包括了對「異己性」的理解和尊重，以及真正的接納。這不僅僅存在於戀人、夫妻之間，也在自己和任何一個他者之間。

「 原來你是比較極端的，有嚴格的審美和價值取向，跟你稍微有一點不一樣的東西，你就會排斥，但現在你發現，你要放得更開一些。」

王小川這樣的感悟，何嘗不適用於與他人、與這個世界的磨合與相處？

所以啊，那些一心想創業成功的男人，首先該學學王小川的三觀與人格，也跟他學學怎麼對待女人與婚姻，琢磨琢磨其中隱藏的大學問，而不是光盯著他CEO的頭銜和成功之後2.5億美元的身價。那背後的很多東西，其實都是相通的。關鍵看你有沒有眼光「看見」。

6

我們在這裡呼喚一個兩性平權的社會，呼籲男性尊重女性、尊重婚姻，其實，不僅僅是為女性的利益，更是為了社會本身的進步，也是為了男性自身的利益著想。

在一個社會裡，一個男人如果習慣了把身邊的女性當作為服務於、受支配於自己的工具，他自然不自覺地就生出「人皆是工具的意識」，他人都是我實現自己慾望和利益的工具，甚至，我的肉身也不過是我實現我慾望和利益的工具。

而一個女人，如果習慣了自己被視為「工具」，也會習慣性地認為，人生來不過就是工具，我自己是工具，我也可以把他人作為我達到我目的的工具。

工具主義、功利主義，就是這類人的基礎價值觀；而以這樣的人為主所構成的社會，是一個高度工具主義的社會，容易以名利與成功為導向，忽略了人作為自由生命個體，其存在（being）本身應該具有的詩意與審美價值。

這樣的社會會很容易以利害與利益來連結所有的關係，而丟失了情感與純真這些人生中最重要的美感來源。

那樣的社會，可悲也可怖。人人都是孤島。

就說親密關係吧，當男人把女人當作生育工具、生活保姆、炫耀品時，接受了這一交換價值的女性又何嘗不是在自我物化，把男性當作交換自己目標物（比如穩定的物質生活）的工具？這樣的兩性關係，何談親密，何談幸福？它離真正的幸福相去十萬八千里啊。王小川有智慧看穿這一點，但很多男人卻看不見。

7

在這個「顏值即正義」的膚淺時代，他不像很多中國男性、尤其是那些所謂事業有成的商界精英那樣，寧要胸大無腦的女人。

拜託，我覺得這簡直太值得鼓掌了，不是嗎？一個自身優秀的人，對另一個優秀的人生出欣賞，這很容易理解啊。而在鼓勵追求優秀和追求顏值之間，我是百分百支持投票「優秀」的。

如果王小川這樣的擇偶觀多一些，何至於女博士去了相親市場，不敢說自己是女博士，硬撒謊說自己是女碩士呢？女性會越來越不敢追求優秀，包括學術上的優秀。看顏值的擇偶觀，只會進一步鼓勵女人們把時間和精力花在美容院，而不是學院里。社會只會越來越膚淺，女人只會變本加厲地天天為自己容顏老去青春逝去而焦慮不安。那才值得批判。

不否認，人活著可以有各種活法，每一種，只要不觸及法律和人類道德底線，都應得到尊重。肯定不能像王小川小時候想的那種，「成績差的（女生），這是不入我眼的，那是壞人」，畢竟，對優秀的追求，只是生命態度中的一種，何況，優秀本身也要看天賦、能力，甚至機遇。

但就像我們尊重人可以選擇平和中庸的生活，我們也應該尊重有人對優秀的追求，甚至是極致追求。

在我看，欣賞優秀的異性，或者希望選擇優秀異性來作為自己的伴侶，並不見得是出於功利目的、認為優秀的伴侶才更能幫到我的事業發展或者成長，優秀尋找優秀，更多還是尋找雙方在生命態度上的一致與契合吧。

只有在愛情中不功利的男人才會生出這樣的感慨吧：「為什麼她（估計是某任前女友）這麼作，你還特喜歡……」

關係的相處第一原則，是真心。嬉笑怒罵，將真實的自己完整的展示在她的面前，對方會更接納你，很少有人會期待你是完美的。就像你只是打算購買一個產品，那你只要看到最表層就夠了。如果你只是想談個戀愛，並不打算和任何一個人的命運去深入勾連，那你看到最表層也就夠了。

但是如果你追求的是深度關係和長期關係，那你需要看到的就絕不僅僅是表面上已經呈現出來的結果。

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完美適配另一個人的成熟產品，你需要看到的是一個人能夠持續讓自己變化的內在的動力。

然後在漫長的不確定的未來里，明確你們兩個人是不是能夠一起擁抱不確定，擁抱變化，在變化中變得成熟，彼此適配。這才是最關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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