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隱無名,浮生一夢:在漫不經心處接近埃利亞松微妙又隱逸的宇宙 | ARTYOO 發現

奧拉維爾·埃利亞松:道隱無名

展覽日期:2018 年 3 月 25 日至 8 月 12 日

展覽地點:紅磚美術館 · 北京

上周六,奧拉維爾·埃利亞松 (Olafur Eliasson)個展 「道隱無名」在紅磚美術館開幕,這是迄今為止藝術家在中國最大規模的個展,也成為近期北京必看展覽之一。在這篇撰文里,游正宇評析埃利亞松作品的介質、詩性、鏡像屬性以及觀者的可參與性;編輯手記則從一個聯想式的角度延伸,似乎剛好成為這一分析的印證。

奧拉維爾?埃利亞松 《水鐘擺》,2010 水、軟管、泵、頻閃燈 尺寸可變 2018年北京紅磚美術館展覽現場 攝影:邢宇 紅磚美術館收藏 ? 2010奧拉維爾?埃利亞松

在漫不經心之處接近埃利亞松微妙又隱逸的宇宙

撰文/游正宇

進入奧拉維爾·埃利亞松(Olafur Eliasson)的作品,可謂豐儉由人。比如這次他在北京紅磚美術館的個展「道隱無名」,他所運用的材料——光、水、風、鏡面——是所有人都有日常體驗的介質,很容易進入。埃利亞松在創作時所使用的「材料」,還有一個層面是對科技、自然規律的把握和使用。在埃利亞松的創作歷程中,他把對科技和自然規律的理解帶入詩性、人文和社會的層面;藉此我們可以重新思考科技的魅力與溫度,對自然有新的理解和想像,甚或深入到體味宇宙的玄妙。埃利亞松的創作,在自然規律——光學、力學、數學……——里把握藝術創作的範疇和美學,而不是科幻式的預想或漫想,著力都沒有無端而出,但也很可能陷入在規律的乏味里,就像寫格律詩,創作的自由在此時尤顯珍貴,它是作品的魅力所在。埃利亞松2010年作品《水鐘擺》,在我看來就把握住了如上所言的「藝術的自由」,它雖使用了力學的規律,但它矛盾地展現了規律與自由、復現與創作這兩組關係,並巧妙自如地處理好了藝術要如何來呈現它。

奧拉維爾?埃利亞松 《道隱無名》,2018 鏡面箔、單頻光、鋁、油彩(白、黑)450×900×12 cm

2018年北京紅磚美術館展覽現場 攝影:邢宇 由紅磚美術館提供 ? 2018奧拉維爾?埃利亞松

閱讀埃利亞松的作品,可以一種非常放鬆的身體姿態去感受。他的作品有很強的詩性,在對接個人感知經驗的同時;也有的會帶入到人文和社會的公共認識層面,有的作品在回應一些緊迫性的現實,比如氣候變化。藝術在此時,埃利亞松以之來提醒世人和藝術化的傳遞一種共識,比如用格林蘭島近海的古冰川冰自然融化創作的水彩畫系列《冰川風景[1-12]》(2018),他也通過「小太陽」項目實際地幫助到非洲缺電的人們。之所以講,埃利亞松的作品有著很強的詩性,來自於他對感知的把握和在作品上的呈現,在展覽現場這種氣息撲面而來,抑或說彌散在館內外的大小展覽空間中,需要觀者細膩地去感受和捕捉。詩歌創作者往往精於對感知的提純、混編,在創作過程中,面對現實語境所帶來的刺激,對個人綜合的意識經驗予以即興即時的融合捕捉和提取提煉,同時調動過往已知和對未知的觸摸想像;好的詩歌對詩人來說,既是對自己意識領域的盤整料理,也是對自己意識經驗的拓展。詩歌有別於藝術的重要一點,它的創作材料是文字,但它們共通的是對於感知的強化和昭示。好的詩歌善於處理節奏、呼吸和虛實關係,觀者在埃利亞松的「道隱無名」展上,也會感受到這些,而更核心的是,在看似漫不經心之處接近到那些微妙的「隱逸」的宇宙。

奧拉維爾?埃利亞松 《聲音銀河》,2012 不鏽鋼、鏡、鹵素燈 506.5 cm 2018年北京紅磚美術館展覽現場 攝影:邢宇 紅磚美術館收藏 ? 2012奧拉維爾?埃利亞松

在「道隱無名」展中,紅磚美術館進門右側展廳的《道隱無名》(2018),左側裡邊兩個展廳的《未思之思圖志》(2014)與《聚合彩虹》(2016),以及館外園林中的《兩個未思之思》(2015),它們在呈現形態上,我們都會關注到「鏡像」之上。這些鏡像,有自然的鏡像,社會的鏡像(參觀人群成為作品的一部分),文明的鏡像,而最關鍵的是作為觀者的「人」,如何去體會和這些鏡像的關係,並達至或淺或深的體驗和思考,這些作品就像是一個個舞台,我們在鏡像中,處理自己的身體感覺和意識狀況,在個人意識融入到作品中的同時,讓作品融入進自己的身體。

奧拉維爾?埃利亞松 《聚合彩虹》,2016 聚光燈、水、噴頭、木、軟管、泵 尺寸可變 2018年北京紅磚美術館展覽現場 攝影:邢宇 由紅磚美術館提供 ? 2016奧拉維爾?埃利亞松

紐約瀑布 懸掛在紐約港的四個27至37米高 的瀑布。瀑布的主體是4座巨大的矩形金屬支 架,通過管道與設備將水從哈德遜河中抽出, 再經由金屬支架的人造平台傾瀉而下,並採用 類似噴泉的技術使水流循環噴涌。項目 在2008年6月26日到10月13日內完成。

十年前,埃利亞松在紐約的一條河上,做了一個大尺度的人工瀑布,作為公共空間項目的這件作品《紐約市瀑布》,在當年很打動我。它雖是一個人造景觀,但是它的陌生化和強度,以及以自然天地為背景的那種舞台感,是一件大氣的作品。這也是為什麼酒店大門前的噴泉,我們往往就習以為常了,它不會是一個藝術作品,因為它的實用功能性,因為第一個噴泉誕生後一直被複制,包括感受也在被複制或者說無意識地注入。這就像,一根被園林工人放在地上的澆水的管子,它偶爾一閃的自由之態,達不到《水鐘擺》給人的感受思考的純度、強度和陌生感。

奧拉維爾?埃利亞松 《未思之思圖志》,2014 不鏽鋼、油彩(黑)、HMI燈、馬達、控制單元、鏡面箔、鋁、織物 尺寸可變 2018年北京紅磚美術館展覽現場 攝影:邢宇 由紅磚美術館提供 ? 2014奧拉維爾?埃利亞松

作品作為一個引子,是對現實處境的藝術式的回應。它可能是一個很好的提醒,在經過藝術家轉譯之後的復現和複述,融入了藝術家個人的感知經驗,得以深化後,進入人與人之間共同感知的層面,展開分享並引起反思和觀照。奧拉維爾·埃利亞松「道隱無名」個展,所分享給我們的許多看似新奇的感知經驗,離我們並不遠,它處在現實與想像之間:只要我們從現實處境中往深一步走。

藝術家在開幕現場

編輯手記:

展覽開幕那天,埃利亞松介紹他旁邊的一件以木頭和小磁鐵為主體的裝置,說是來自他的故鄉,冰島河流里的一塊浮木,他希望可以籍此引發觀眾思考,希望「每個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

在現場略有喧鬧的人群中,那段浮木安靜的懸在大廳空中,但仔細看時,它確實在微微擺動方向。相對於展覽中的其它作品,也並不起眼,然而這個故事卻讓我想到一塊「石頭」,它們都經歷了一場人間或異域旅途。——沒錯,就是原名「石頭記」的《紅樓夢》里那塊「頑石」。說來慚愧,我是在三十歲之後才開始閱讀它的,相比十幾歲甚至八九歲已開始閱讀的人,是很後知後覺了,或許也正因過了所謂「看了紅樓夢,都得相思病」的時段,讀起來反倒少了些先入為主的牽絆,然後直接被經典本身而不是別人的評論所打動。——後來自己還對朋友推薦,有空可以看看裡面的世情啊人物命運啊,虛虛實實,亦真亦幻,儘管是兩三百年前的老「段子」,多少也可以找到些對現實的參照。比如太虛幻境,比如那個即可救人一命也可要人命的雙面風月寶鑒。

回到埃利亞松的作品,冰水、顏料、燈光、鏡面、水霧形成的虹影、磁鐵、木頭、金屬等,這些或質樸溫和或華麗冰冷的自然與科技元素相結合,在美術館內外,形成一個可以體驗的場所與氛圍。真實與幻影,有無與虛實,陰與陽,正像《道隱無名》那個作品,一個半圓形的實體燈管在鏡面箔反射作用下形成一個近乎完美的圓,並多出一個鏡像空間;埃利亞松的很多作品做出之後大概也只是完成了一半,另一半,就是觀眾的體驗或聯想了。

開幕式結束的時候藝術家建議,看他的展覽可以不用帶手機,即使帶了也可以不拍照,當然,你可以站著看,坐著看,甚至躺著看都沒有關係。像我這樣的大多數觀眾都沒有遵守不拍照的建議,但有一個群體很特別:那就是孩子,他們在空間里好奇而開心。台灣詩人周夢蝶在一首詩的開頭寫到:「誰是心裡藏著鏡子的人呢?/誰肯赤著腳踏過他底一生呢?」若干年後,如果那段浮木還可以在時間的河流里繼續漂流,它會不會想起,若干年前它在冰島的前世以及一個下午在異國他鄉所見證的世相一隅。這些對它來說,是否也只是浮生一夢?

(文/張宗希)

展覽現場

圖片提供:紅磚美術館

奧拉維爾·埃利亞松

埃利亞松生活與工作在哥本哈根和柏林。

埃利亞松出生於1967年,在冰島和丹麥長大,1989到1995年在丹麥皇家美術學院學習。1995年,他移居柏林,創立了奧拉維爾·埃利亞松工作室,如今這座工作室匯聚了約一百名工匠、專業技師、建築師、檔案員、行政人員、程序員、藝術史學家和廚師。

對感知、運動、具身體驗和自我感受的興趣,是奧拉維爾·埃利亞松藝術創作的驅動力。他力求藝術的關切能與大眾社會保持聯繫。在他看來,藝術是將思想訴諸行動的關鍵手段。埃利亞松的創作涵蓋雕塑、繪畫、攝影、電影和裝置,其豐富多樣的作品在世界各地得到廣泛展示。他的藝術實踐沒有限制在博物館和畫廊的界定空間內,而是藉由公民空間的建築項目和干預作品伸展到廣闊的公共範疇。

自2012年起,埃利亞松與工程師弗雷德里克·奧特森領導了公益項目「小太陽」,生產並分發麵向無電社區的太陽能燈。

游正宇 / http

游正宇,http。四川人,居北京十七年。

點擊以下標題、圖片可閱讀精選內容

疆域啟示錄:地緣的拓撲與後全球化政治 | ARTYOO 發現

吃瓜時代的邊界與信物ARTYOO | 發現

推薦閱讀:

觀展筆記之五:世界插畫大展·國際安徒生獎(終身成就)50周年展
TypeTime! 文鼎字體設計沙龍先睹為快
【解析】梵高的星夜,你真的看得懂嗎?
關於展覽展會成功的竅門
假展覽/王青山:再造自然

TAG:當代藝術 | 展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