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的動力

1.

最近在讀沃爾特·艾薩克森的《創新者》，很厚的一本書，比很久以前讀過的《創新與企業家精神》（彼得·德魯克著）厚很多。

德魯克與艾薩克森的風格頗有不同。甚至艾薩克森自己在這本書中所表現的風格也與之前的《史蒂夫·喬布斯傳》有所不同，這本書更流暢，悅讀感更強。

2.

想一想，也許根本上還不是風格的差異，而似乎是作者投注的感情有所不同吧。有些作者在作品中表現出嚴格的專業性，而盡量冷靜與中肯，而有些則更容易流露出作者自己的情感。對讀者而言，各有所好。

無論是寫作，還是閱讀，本質上都具有創作性。所以有「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說法。

我有時會想，作為傳記類著作，作者的創作成分有多大？或者更大膽點，這類作品中，作者的創新性如何體現？有什麼意義？

3.

在很多朋友看來，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很清晰明了。但在我卻覺得並不簡單。

或者說，我們把創作泛化為創造，那麼所有的創新是否都應該含有創新的成分或者因素？

個人認為，這個答案應該是肯定的。如果沒有創新的成分，創造也就沒有了意義，最多也就是製造。（當然，所涉及的用語可能不夠嚴謹，但意思就是這樣的意思。）

那麼，我想要問的是：創新的原動力或者驅動力究竟是什麼？

4.

我的結論是――競爭。

最原始的創新動力是生存競爭。

生存競爭有兩種形態：活下去，活得更好。

這兩種形態都涉及兩種基本環境狀態：資源無限和資源有限。我們所處的基本環境是資源有限。

5.

一定有人不認同創新的原動力是競爭的說法。因為在我們今天看來，諸如文學、藝術等方面的創作，很多人都並不存在在競爭中勝出的訴求或壓力。

事實上，人類發展至今，我們的競爭本能已經深入骨髓。最原始的動物本能雖然已經杯文明的外衣所層層包裹，但在這個因為資源有限而明顯存在生存壓力的環境中，無論是國與國，還是地區與地區，以及家庭與家庭，個人與個人之間，都本能地需要努力去爭取資源的支配權。

而且，無論是基本生存所需資源，還是為了更好生活所需資源，都因其稀缺性（至少是有限性）而需要通過競爭來決定分享（支配權）。

這不是一件絕對意義上的好事或者壞事，只能說同一件事必定會同時產生好的和壞的兩方面後果。

6.

當然，還有一種競爭，形式上人與自然的抗爭，或者說是為了改善人類生存環境而做出的努力。

而這樣的努力如果不是普惠所有人群，而只是會讓一個群體的生存狀態得到改善，那相對的就使這個群體在生存競爭中處於了優勢地位。

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雖然我們主觀上可能不希望因此而傷害到某個群體，但地球之大，群落之複雜，從來沒有一個創新能帶給全人類同等的福利增量（包括絕對增量和相對增量）。有人會認為這是強詞奪理，但國家與地區的競爭態勢本來就是因此而產生並一直存在的。

7.

但我們並非因此就否定創新，更不可因此而仇視創新者。

相反，我們的世界是普遍鼓勵和獎勵創新的。雖然，正如我們說過的，任何創新都有可能帶來相對差距的擴大。而且，我們業經常會疑惑，技術進步與人類生存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係，以及人類自身發展競爭本身的意義何在？這個問題目前很難回答。

雖然很多商業性的創新本質上是利益驅動的，是價值增值所驅動的，但從效用即使用價值角度看，它們增益了社會福利。但這類創新的副作用是拉大了社會福利差距。

其實正如前面所說，所有的創新，無論出發點是什麼，都會有相應的負面效用。我們的社會包容性地或者說權宜性地選擇了取其利而棄其弊，甚至享受其利而接受、容忍、承受其弊，只要利大於弊，哪怕是50.1％：49.9％，我們也有可能欣然接受。

圍棋的勝負計算方法給了我們這方面的啟示。其實我們不可能而且也不必要選擇100，我們只需要超過50哪怕一點點（半目勝），就算勝利。

8.

事實上，這也能夠解釋我們生活中的很多現象以及我們的一些行為的心理動機。

比如我們會傾心於一些競爭性對抗，無論是撲克還是棋類，越是對抗性強的，我們越是會痴迷且在意其輸贏。而那些並不簡單以輸贏論的的技巧技能類運動，則有一個現象，越是技巧性強的，我們越是能從中獲得滿足感，因為我們通過這種形式，證明了我們有相對於別人的優勢。這樣的優勢在大多數時候可能都只存在於心理層面，而不會帶給任何人直接的便利和其他利益，但事實上，或者說從跟深層次的淵源上分析，這種心理優勢來源於現實的獲益，至少是帶來了獲益的可能性。

9.

這種心理無時不在，從小處說，它是我們生活的調味劑，讓我們的生活充滿新鮮的樂趣。從大處說，它是我們社會進步發展的源動力，讓我們的整體生活水平持續改善。

所以，我們應該倡導和鼓勵不危害社會的所有創造創新，並給予有益於社會的創造創新以肯定、支持、尊重和保護。這看起來是輕描淡寫的小事一樁，但實踐中卻並不是一件輕鬆愉快的事情。

如果我們始終羞於正確認知利益驅動的合理性，羞於承認創造創新的原動力是確立競爭優勢，我們就不會尊重這種創造和創新，我們就不會真正尊重客觀規律，就難免會違背規律去辦事，那麼，我們就會事實上打著公平正義的旗號而去破壞公平正義，從而延緩我們的進步。

10.

不過我們也應該注意到，對於創造創新，還是有一些不同的觀點。對此，我們需要做的是，如何制定規則興利除弊，發揮其有利一面，而避免和儘可能限制其不利的方面，尤其是要避免將人類帶向永劫不復之災難的所謂創造創新。

我們始終面臨一個挑戰：如何甄別和把握好相應的度。這是極其重要的一個問題。

（2017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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