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的化胡為佛，有深意還是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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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記》第六回《觀音赴會問原因，小聖施微降大聖》中，講到天界正在為制服孫悟空頭痛的時候，太上老君說他有樣寶物非常了得，這個寶物「一名『金剛琢,又名『金剛套』。當年過函關，化胡為佛，甚是虧它。早晚最可防身」。

「化胡為佛」曾經是歷史上一個有名的爭論。據說老子騎青牛經函谷關往西而去，後來中外佛教人士不斷來華夏傳教，漸漸地就有了老子西去教化胡人而有佛的說法。起源究竟是這些傳教士像基督教引用古籍中天帝的概念一樣為方便打入中華借用傳說，還是中華人民以此表達對佛教的不屑，抑或兩者有之已經很難說了，可以肯定的是後來佛教在中華站穩腳跟後極力反對這個說法，而中華衛士特別是在為抵制佛教而發展壯大起來的道教界則支持這兒說法並著書有《老子化胡經》。雙方唇槍舌戰，力量天平隨統治者的喜好而搖擺。最後在元清殖民者的排斥打壓，如「忽必烈十八年，詔告天下：道家諸經，可留道德二篇，其餘文字、版本及畫圖，一概焚毀，隱者罪之」等的作用下，佛教全面地佔了上風，道教失去了影響力，化胡為佛的說法漸漸地不為人所知。

「化胡為佛」的應用至少說明了作者對佛教的揶揄態度。同樣的態度還在於他虛構了如來佛這個概念。拜過佛的人仔細回想一下就會發現好像沒有拜過這樣一個神通廣大的神明，如來佛的手下觀世音倒是常有。這是因為佛教沒有如來佛，如來是佛的一個別號，就像蔣介石就是常凱申一樣，如來就是佛（梵語 buddha 之音譯，注意b和f的區別，上古無f唇齒音）。吳承恩能寫出煌煌大篇，對此肯定是知道的，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明朝驅逐韃虜而建國，中華文化如道教有所恢復，《西遊記》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創作，是否說明作者反佛揚道呢？未必。雖然他說化胡為佛，但是「如來佛」卻最為神通，能制服孫悟空，而且也看不到如來佛與老子的師徒交情關係，好像兩不相關一樣。而且此書中神魔佛道仙妖之間的身份及其本領並沒有截然的分別，往往妖曾為神，神曾為妖，無所不能的如來佛也有「經不可輕傳，亦不可以空取」的功利主義。因此魯迅認為「此書則實出於遊戲，亦非語道」的說法。

這樣說來，《西遊記》就是一本娛樂小說，它與現在的惡搞一樣，把當時人民所了解的神仙世界從新解構和組合，自成一體。這本書敢拿神仙開刀，從側面說明了隨著中華世俗主義的發展，人們對神仙之類的虛玄學說已經不盲從了，出現了一種類似現代的過度的「無法無天」式的自由主義思想苗頭。而吳承恩與蘭陵笑笑生等人一道，主觀客觀推動了這個進程。對比世界，中世紀的歐洲能有人這樣調侃上帝嗎？能調侃安拉嗎？即使是現在，不說是伊斯蘭世界，就是非伊斯蘭世界，開個安拉的玩笑都有被殺死的危險。這種自由主義過度未必是好事，它可能是導致明人亡國的原因之一。

儘管如此，《西遊記》的著出也說明作者還是一個有良心的人，不只是他，包括老子孔子等人都是。如果他們憑自己的知識和寫作水平，謊稱自己如何獲到神諭、如何得道，一定也能忽悠大批人跟著成功地創立某教派。很多宗教的創立，一開始不就是由某人宣稱自己得到神授，然後就捧出厚厚的經書的嗎？洪秀全等人，不也照貓畫虎創立拜上帝教嗎？從這個層面上說，吳承恩等人是難能可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