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國海軍·正本·11-20合輯(beta)
前文:故國海軍·正本·1-10合集
「這種事你有辦法嗎?你沒有辦法。當學生的時候有品德課管,當兵有憲兵管,現在你當軍官了,自然有政和管。只要是在公職,當員當差當兵當官,總有什麼都不懂的人壓你一頭。除非你不吃這口飯了,下海參崴去跟日本人做生意,不然就得忍。」
張季承略帶慍色的勸著臉上紅紅的朱翎。
「大…清…水師,…大…明…海…軍。」 朱翎開始用酒杯和胸口來回摩擦著酒館的小桌子。「國家共和到現在…才四十多年…就想分裂…行,你們可以…我就問……挑內鬥……是政治工作?」
「當然不是內鬥,政治是人事,所謂行政就是掌權。遠洋艦隊回到當年水師那個地位的話,艦隊司令就要進京,你我也都官升一級,那個新來的平教官得管你叫長官。這個誘惑大不大?」
「這……也算個誘惑?大明海軍…不會…一輪一輪派人…到…我們…大清水師…當…課長。」朱翎喝下酒杯裡面的液體。「大清水師…當年…怎麼被幹掉的,…你……不清楚嗎?這些人的水平……」
「現在講水平還有啥用。權力就是一切……」
張季承看著軟軟趴在桌子上的朱翎,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迷迷糊糊的朱翎感覺到了衣服摩擦的聲音,然後發現自己的臉貼在了張季承的胸襟上。
「別這樣…別人看見就不好了……」
朱翎伸手抓了一下張季承的領帶,然後把手垂了下去。
「笨死得了,這是包間哪有別人。」張季承摸了摸朱翎的圓臉,把軟踏踏的朱翎在座位上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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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飛行科宋茨。」
「我是張季承。」
「大隊長?請講。」
「密令,你先清場。」
宋茨立刻回頭比划了一個手勢,宿舍內的其他人立刻下地穿好鞋走出了房門。
「你們教官喝違禁品喝迷糊了,想個辦法誆過憲兵,那邊我已經跟周秀筠說了。」
「大隊長現在有車嗎?」
「有,但是我倆在外面都穿著公服,讓周秀筠來操作好一些。」
「嗯,大隊長你倆是不是在楓葉店?」
「算你猜的對。」張季承咳嗽了一下。「待著秀筠快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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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來晚了。」宋茨握著方向盤,對著路邊已等候許久的張季承說道。「教官因為什麼喝醉了?」
「把車窗搖上。」張季承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位上。「政和要查平智慧。但是要查也就朱代暉她們四個人查,朱翎覺得這四個人太累了,再查沒有必要,就和他們鬧了些不愉快。」
「哦公事。我還以為是因為你倆出去玩了。」
張季承掃視了一圈車內。
「這麼累哪有心情。無非就是政和那群人又閑了,想著能搞出更多把柄來。那邊的意思是順便你們還能放鬆一下。」
「這也可以?真是善解人意的國朝政和啊。」周秀筠輕蔑的一笑。
「昨晚上我去盛京,把平智慧第一天的錄音磁帶還有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情報交給了那邊。今天回來直接就開訓,這課長也夠狠的,累的我脖子疼。」張季承揉著頸部。
「嗯。」 宋茨從包里掏出衝鋒槍彈鼓,開始一發一發向彈鼓內壓子彈。
「你怎麼帶了這個?」張季承看見衝鋒槍對宋茨喝道。「朱翎喝酒,不當教官也就算了,你這帶一個自動武器,想在牢裡面吃窩窩頭?」
「沒有大隊長,我就是覺得這些人為了所謂的理想什麼都能幹的出來,預防萬一的話所以多帶了個火兒。」
「哎年輕人啊……」張季承回頭看了一眼周秀筠。「現在不是東廠錦衣衛那個年代,情報抓人,有幾次是實彈,你想想。得拿政和的辦法對待政和。不然你現在被人拿住,涉嫌國朝分裂的這個罪栽下來,大家跟你一塊兒蹲號房?」
宋茨把彈鼓塞回背包。「我們也討論過這個事,現在可能真的要有人幹個反國復清的事來。」
「這是說不得的事,揣明白裝個糊塗得了。」張季承指指窗外。「你從哪兒聽的信兒,陸軍也要摻和?」
「我們就瞎猜,陸軍做不出來吧。」宋茨吹了吹從背包里露出的衝鋒槍槍口。「共和國只有一個國朝陸軍,哪像咱們一堆海軍。再加上陸軍兵員二十八省聯調,要在陸軍鬧事兒除非全國都反了。」
「同一個海軍內又如何。」張季承笑了,拍了下宋茨的上衣兜。「帶消遣品沒?」
周秀筠瞪大眼睛。「怎麼哥們兒們你們還想碰違禁品?我得記下來留著檢舉……」「嘿嘿,我們先走了,不給你在車裡留味兒。」「教官還躺著呢,快點兒吧你們。」「沒事,讓公主先睡會兒。」
看著周秀筠嘴一撅關上車門後,兩個男人迫不及待的跑到松花江邊交替吐著煙圈。
「宋茨我跟你說,咱們為了上艦現在練的那個船,和南方的船起降規程完全不一樣,可笑吧?我們這批飛行員到南方航母上要重新訓練,頭幾任課長都說過這些事情。」
「規程都不一樣?」宋茨驚訝的問道。
「嗯,小黃去問過平智慧了,在機庫里熱機這事兒,是真的。現在南方艦隊的飛機可以從機庫里推出來,點著發動機直接彈出去,拿兩個鋼軌當跑道。」
「真不怕把船炸了。」
張季承猛勁吸的煙頭火星四濺。「炸了船也就搭上些人命。你當你是海軍驕子,上級眼裡咱就是個武器,死一批拉一批就是了,朱翎不就是干這個的么?真打起仗來,武器哪有勝利重要。打完仗,陸上的人輕輕鬆鬆加官進爵,我們多半也就變成祠堂里一牌坊。總的來說,萬一在遠洋鬧起什麼事,上面,我是不指望的,好在下面可以聽我的。到時候你們能躲就躲,陸軍也好,帶著飛機去衛戍或者旅洋更好,大隊長來擔責。」
雖然不知道大隊長為什麼要有的沒的說出這樣一堆話,但預感到事情嚴重性的宋茨沉默良久沒敢吭聲。張季承又補了一句。
「當然,要分的請里外。我們刻苦訓練不是為了幫助某些人爭權奪利,入軍教育也不都是瞎。」
這時周秀筠從後面摸了上來,兩隻手分別拍了兩個人的腦袋。
「各位大爺們,嘮了這麼久,打算把朱教官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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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後,坐在駕駛座的周秀筠扭頭看了一眼車后座臉色緋紅的朱翎。
「走吧。」「嗯。」站在車外的張季承看了看昏暗的街道。「現在這麼晚,只有你和朱翎一個車,你帶手槍了嗎?」
「沒帶,應該沒有事。」周秀筠說。
「宋茨倒是帶了把槍,我這也沒帶什麼……誒這是宋茨的包,還挺沉,看看裡面有什麼能用的?」
「讓我翻男人的包啊,」周秀筠嘟囔了一下。「有三個彈夾,槍應該在他自己身上。有一個手電筒,這是繩子,這是什麼。哦小刀,這個……」
周秀筠手指拎著一個碩大手雷舉在目瞪口呆的張季承面前。「親愛的中隊長要去打仗嗎?」
「哈哈。這個包別放我車上了,你們就帶著這個包走吧。沒人敢劫拿手雷的。我和宋茨在後面看著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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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寒讓朱翎漸漸有些恢復意識,小心開車的周秀筠用餘光看著朱翎一語不發的抻平自己的衣服,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宋茨在後車用兩道光柱投射到周秀筠的前車上,讓朱翎甚至掏出鏡子理了理頭髮。
幾分鐘後,一束光亮照亮了宋茨的後車。宋茨本能的讓出一條路讓對方超車。在錯車的時候,張季承警覺的盯著這輛不速之客,脫口而出:
「海軍的車,車牌號不是我們基地的!」
「啥?」宋茨吃驚的踩了踩剎車放慢速度。「哪兒來的?」
「看不出來。」張季承握住扶手。「他們也減速了。」
「要跟著咱們?」宋茨轉向將車開到旁邊的岔口。「後面有車嗎?」
話音剛落宋茨就在後視鏡看到了轉過來的光柱。
「次奧。」宋茨緊張的騰出手換擋。「得甩開他們,搞不好又是那些人。」接著一腳油門讓車沖了出去。
張季承看著跟隨者的燈光想了想。「稍慢點,讓那個車距離我們近一點,我看看有幾個人開車。」宋茨遲疑的鬆了一下油門,後車鳴著喇叭就沖了上來。張季承眯縫著眼睛仔細看了一下,露出了笑容。「是自己人,靠邊停車吧。」
兩台車一前一後同時在路邊停了下來。張季承推開駕駛室的門,對方的司機和乘客也下了車。從車上下來的這個乘客——穿著公服的海軍軍官——很明顯是個高鼻深目的白種人。宋茨見了一愣,想起了張季承說過的,在遠洋艦隊有一個洋人。好吧,這洋鬼子抱住張季承開始貼臉……
「你先去追教官車吧。」張季承扔下這句話合上宋茨車門。
三個人開著兩台車回到了基地。門崗簽到的時候,周秀筠在表上把自己和朱翎的都填上了記號——那就沒問題了。
周秀筠開車入庫,拿著鑰匙出來結了派車單,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到宿舍。
「好累的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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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標識,紅色的一個五角星,你們見過嗎?」艾可達用鉛筆在稿紙背面畫了一個模糊的輪廓給張季承看。
張季承端著自己的下巴不出聲。剛才,艾可達描述了一種暫時代號為「影子」的不明現象:陸軍和海軍的前線飛行聯隊在值班飛行中,總會遭遇到一些不明身份的飛機尾隨。
「而且這個飛機性能,和我軍最先進的裝備,可以這麼講都完全不在同一水平上。」艾可達用鉛筆輕敲了下桌面。
「我再看看?」張季承從艾可達手裡接過稿紙。「沒有螺旋槳,駕駛艙很靠前啊?頭部倒是很尖銳,不過總覺得你畫的有點往下。」
「這個飛機印象比較深,因為我看他的頭部確實是彎曲,有點折向下的,就像貓抓耗子前弓腰一樣的動作,像這樣——」艾可達做手勢比劃著。「然後屁股噴火,嗯,是兩道火,發出的動靜非常大。」
「是不像火箭?」張季承補了一句。
「像火箭。加速很兇。」
「這樣,」張季承似乎明白了什麼。「我一開始以為這個比較尖的頭頭是螺旋槳轉軸,現在你這麼說,這搞不好是個火箭推的飛機。」
「現在研究的火箭,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炸了,肯定不是坐人的。再說哪個設計所的標識是紅色五角星?」
張季承撓撓頭想了一下。「確實沒有。而且……你剛才說這個東西有『撼風』那麼大?」(註:撼風大小類似B-25中型轟炸機)
「是很大的東西,而且可怕的是通知其他單位的飛機來匯合的時候,目標就消失不見了,像影子一樣。」艾可達在檔案袋內一張一張的翻著。「3月29日……對。當天的記錄還有飛行員說,看見目標掛了若干火箭彈。」
「火箭雞下火箭彈,有點意思。」張季承接過飛行記錄一邊看一邊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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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可達是從雙城子基地驅車趕來的,車上還順路帶回了一個女軍官——預備聯隊的偵察機機隊長齊妍。朱代暉提早就在電話里知道了這個消息,臉上露出了高興的神情,自己的工作壓力可以減輕一些了。
但是最高興的是段矜。星期日早飯的時候,平智慧看到了段矜旁邊多了一個臉色紅潤、笑容開朗的姑娘。
「早上好課長,在下預備聯隊偵察機隊長齊妍中尉。」
「您好中尉。」平智慧握住齊妍的手。
「課長,我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輔國公。」
段矜有點羞澀的迴避著平智慧星星閃閃的八卦眼。
「段中尉,瞧您女朋友,再瞧您老喲?」平智慧開心的逗了一下段矜,齊妍就跟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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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納悶的。」齊妍抱著段矜的胳膊坐在餐桌前。「咱就不說南方和北方艦隊哈,你懂的,光是咱們自己艦隊,各家飛行聯隊碰到的影子就不一樣。」
「我好像也知道點,據說日本那邊碰到的影子全是皇日時代的旗幟?」段矜接道。
「但是皇日是紅色圓形,雙城子看到的又都是紅色五角星。上京到讓胡路到牡丹江這一大片卻是誰都沒見過。」齊妍說。「其實我很想問一下課長,南方那邊有沒有類似的東西。」
「你們這邊走的是情報系統,課長那邊走的是教務系統,這個紅線還是別碰了。」段矜伸長脖子對懷裡的齊妍囑咐道。
「裝裝裝。」齊妍擰了下段矜耳朵。「咱倆誰搞偵察啊你跟我在這裝。」
「公主我錯了。」段矜縮起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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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代暉睡到上午十點才懶洋洋的打著哈欠,把一大盤磁帶交給齊妍。
「這幾天辛苦啦。」齊妍說。「下午四點偵察人員開個小會。」
朱代暉離去後,齊妍抱住耳機開始聽磁帶。很快,齊妍就張大了眼睛,翻開本子開始用斗大的字體記錄起來:
「疑似:江陰發現影子機。標識圓形。藍色。速度慢。」
在磁帶記載的世界裡,平智慧正在隨身記錄簿內詳細的抄著電話里關於「影子」的描述,自己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確實沒有見到過類似的現象。然後平智慧給自己聯隊的幾個人掛了電話,詢問了一下。
「舟山附近沒有。上海方向有時會有不明身份的單雙翼機混編隊,當地的幾個單位曾經請求我們起飛協助跟蹤,但是本聯隊暫時沒有發現的記錄。」
「好的,謝謝。」平智慧掛掉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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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要小看平課長,」艾可達對張季承說。「爪哇海戰的時候就有她十四個戰績,那時候這小姑娘航校剛畢業,而且連個助力都沒有。」
「沒有助力是說沒有僚機?」
「不是,就是第四年代機開始都有的液壓助力,我說的是那個助力。不然錶速過五百桿就掰不動了。」
「哦,那個廢了臂力訓練的操縱助力。不過平智慧38年畢業,41年就當聯隊教官,升的很快嘛。」
「你主朱翎又是哪一年畢業的?」艾可達反問。
「36年。」張季承答道。
「那平智慧還確實是快。主要是機遇好,剛開始航校畢業分到南島海軍,在爪哇的時候她的組長打沒了,然後戰績在直接上了組長,後來他們一個大隊都打散了,這姑娘就自己組了個編組連續搞了兩個月偷襲,反國說的那個杜鵑殺手就是她。」
「我擦,杜鵑兒那個是真事?」
艾可達露出看傻子的眼神。「杜鵑你不知道??你們現在的平課長就是杜鵑兒!」
「卧槽……」張季承用手夾住鉛筆在嘴裡猛吸了兩口。「還是你們一線基地知道的多。」
「那是你們後方基地太笨。那我跟你扯扯接下來的事兒,旅洋艦隊覺得這姑娘是個寶,從南島海軍用了五十架新飛機把她們一整個編組的飛行員都換到旅洋艦隊了。對了,這人在內陸也不閑著,自己考了試飛員證,全國各地四處跑試飛新機型新航母,這次到你們這也是她主動要求來的。」
「她知道這麼多想要幹什麼?政和系統對她這麼感興趣搞不好也是因為這個。」
「當然。這人將來一定要上九號。是個可怕的女飛行員。」
「但是從監聽還是表現,這個平智慧不像是來搜集情報的啊。」
艾可達看了一眼窗外,低聲咳了一下,小聲說:「我跟你說的這些話你記得保密條例,上尉。首先,南北對立最嚴重的就是政通人和的政和部。其次,讓別人能發現是來搜集情報的情報人員都是stupid,loser。懂吧。」
張季承點點頭。「這我知道。」隨後給艾可達的茶杯倒了些熱水。「不過話說回來,南方有沒有遭遇影子機的記錄?」
艾可達吹了吹茶杯。「這我不清楚,你想知道?照現在這個紅線誰都不敢碰的態勢,這得一層層往內閣或者國防部報完,還得等上面往下一層層返回來,然後咱們才能知道。要說當初各個系統南南北北的真應該都換成同一撥人,不然也沒有現在這麼多事。現在很多事情,政和壓住了,海軍都不知道更別說國防部了,還得讓南北互相偵辦自己人才曉得。非得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難吶。」
張季承沉默不語。
「不早了,我去招待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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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妍拉開辦公室門的時候,朱代暉等偵察機中隊的十一名隊員已經齊齊坐好。
「我們主要是整理一下這一周的情報。」齊妍坐下來用手墩著厚厚的一摞文件。「首先從我這邊開始說。從15日周二我去雙城子開始,到昨天19號返回,主要針對遠洋三個基地發現的異常現象進行了調研。這些基地有:
駐雙城子基地聯隊,14301大隊;
駐北斗基地聯隊,25301大隊;
駐伯力基地聯隊,24801大隊。
最早遭遇「影子」的單位是24801大隊,嗯在2月10日在北緯49度偏北,東經135度偏東附近方向發現兩架不明型號飛行物體,帶有雙垂尾……截止到本月15日以上三個聯隊共遭遇7次,目標旗幟全部帶有紅色五角星……」
「本次任務通報就這些內容。各位有其他需要彙報和補充的嗎?」
偵察機中隊的其他人一言不發。冷場半分鐘後齊妍開了口。「常宇,作為全隊唯一的男偵查員,你有話要說嗎?」
常宇低下頭:「這周一直是朱代暉和上面對接,我們這一行不該知道的也沒有問,每天白天跟飛晚上監聽,就是這樣一個工作狀態。」
「你們這周辛苦了。」
散會後齊妍收拾了一下資料,拎著公文包來到另外一個會議室。攻擊機中隊長唐世林、戰鬥機中隊長宋茨、特勤機中隊長孫路遠等一眾中隊長加上課長教官大隊長們已經在會議室里口乾舌燥的吵了進一個鐘頭。
「呵,明天任務挺重的啊。」齊妍看著牆上已經被眾人畫的一片混亂的航線圖脫口而出。
「我們還有今天一下午加明天一上午時間準備,時間還夠。」朱翎用平淡的語氣對齊妍說。
按訓練計劃,21日整個聯隊109架飛機,外加駐雙城子基地抽調的8架戰鬥機共同組隊,從兩個陸上機場和一個水面機場起飛,沿著一條蜿蜒複雜的航線飛到威海衛基地的「八號」航空母艦上降落收容好。雖然預備聯隊各個中隊早就預先在航線各段上飛過不下十幾次,各個注意事項和預案也都討論了個百八十遍。但是全編隊的跨區域演習還是頭一回,更何況117架的單次收容量對「八號」也是個挑戰。
【聯隊飛機包括戰鬥機中隊36架 攻擊機中隊48架 偵察機中隊6架
特勤機中隊12架 以及教員隊的7架飛機——共計109架】「十幾架飛機好辦,一百多架飛機這一路還是要仔細斟酌的,況且八號怎麼能指揮我們降落不出差錯或者……這樣說吧,不出乙級事故就是萬幸。」在平智慧撐著桌子和大家據理力爭的話語聲中,張季承順手推給齊妍一張椅子。「所以我還是堅持推遲一個小時讓飛行員操練一下地勤的操作。」平智慧用手裡的彩色鉛筆敲著桌子。「上艦的飛行員必然要考慮地勤人員人手不夠的情況,在實戰中的地勤也有可能出現些傷亡,在海上自己飄著就要用最少的人手干最多的事情。」平智慧轉頭對齊妍說:「我們今天開關門會,不用照顧等級。現在就剩下你還沒針對這件事情表決。你怎麼看我剛才說的?」
「就是讓飛行員訓練裡面加一件地勤的事兒吧。」齊妍首先瞟了瞟朱翎和張季承,平智慧看見齊妍的表情立刻說:「我們都各自有不同意見,你表達你的看法就好。」於是齊妍想到地勤維護飛機時揮汗如雨的樣子,脫口而出:「讓飛行員分擔或者體驗一下地勤人員的工作也好,我覺得這個提議是對的。」
「那就這麼定了。」平智慧輕拍了下桌子。孫路遠補充說了一句:
「主要是特勤機從水上起飛,我們還要學習吊車操作嗎?」
「當然,」平智慧說。「我都會操作吊車,你看我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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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號戰鬥機負責人……恩,中尉在這裡先簽字。」「嗯好的。」「特別注意數一下彈藥。」
段矜用手摸著在地上攤開的一連串槍炮子彈。「半寸曳光彈160,半寸穿甲彈240,一寸曳光彈60……沒問題。」
「好,中尉你現在把彈鏈的一端接到這個口,裡面有一個紅色鉤子,勾住第一發,鬆手。」
段矜就費力的舉起沉重的彈鏈。「紅色……勾住了。」
「上彈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手搖,另外一種是電動,其實也和手搖差不多。」地勤舉著一個像電鑽一樣的東西。「甲板或者飛機上找到這種12針插口,有電就可以操作。盡量別用飛機自帶電源,尤其是發動機還沒有啟動的時候……」
朱翎和平智慧兩個人熟練的給一架充當教員機的「舞雲」攻擊機加油供彈通電檢查程序走了一遍,隨後兩個人開始在機身各處噴飛行員編碼、姓名以及90T01的座機編號。看著一些飛行員手忙腳亂維護飛機的窘態,朱翎不由得擔心的說了一句:「今天都是實彈,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平智慧頓了一下,張口道:「比什麼也不會死在海里好。」
駐守陸上基地空中聯隊的經費額度比不上艦載機聯隊,所以雙城衛基地的聯隊長,上尉艾可達的座機是拆解後用鐵路陸運到基地的。艾可達在自己座機的每道安裝接縫處都拍了拍,放心的在派機單上籤了字,鑽進座艙靜等起飛指令。看著接二連三升空的艦載機,艾可達想起了一件小事。
早年,艾可達和朱翎、張季承還在同一個飛行聯隊當少尉飛行員的時候,正趕上張季承和朱翎熱戀伊始,每日眉目傳情手信禮品不斷,這讓和家眷分居兩地的艾可達羨慕不已。
然而有一天,張季承掛著憂心忡忡的表情找到了艾可達,同時手裡拿著一本用牛皮紙包住封面的書。
艾可達打量了一下書的厚度和書側透露出來的翻閱痕迹,覺得是部小說。於是張口就問:
——「這是什麼著作?」——「《神秘島》。」——「凡爾納寫的嗎?」艾可達伸出手去把書拿了過來。「你看的是英文版?」——「朱翎送的。想必你也看過吧?」——「當然。咋的啦。」
「咳咳,你幫我看一下這段。」張季承把書翻到最後一章。「尼摩船長最後隨艦同沉了對嗎?」
艾可達大概知道這個故事梗概,隨口便說:「是隨艦同沉了,不過那個潛艇的鹼金屬電池……」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張季承折到一頁給艾可達看。諾第留斯號沉沒的那一段話被很鮮明的用紅筆圈了出來,下面空白處用中英文各寫了一行字:
「Together to our eternal rest, with you in the seabed. 」
「我願與你長眠海底。」
艾可達接過書來仔細看了看。「這是朱翎寫的?」
張季承臉色有些發灰。「你知道,海軍怎麼能隨便開玩笑!」
「我說,咱是航空兵,想長眠也是血灑長空,不用在意這個。」
艾可達哄了張季承一番,隨後想盡漢語措辭婉轉的表示,朱翎這個英語表達水平太不地道,應該用forever之類的辭彙等等等等。但實際上艾可達是有些害怕的。單純以漢語來論這句話,唬一下張季承還算可以。但作為一個歐洲母語的中國人,艾可達看著in the seabed這個詞,立刻想到了凝固在海床上的沉船遺骸。
「朱翎也太大意了,英文翻譯不是這麼隨便的啊。」
現在艾可達想起了自己親眼所見的不明飛機「影子」,迅猛的機動動作和駭人的發動機噴口讓艾可達久不能忘。如果和這種可怕的武器交戰,可能整個聯隊的人真都要變成海底的殘骸了。想到這裡艾可達抽動了一下鼻子,在有些涼的飛機座艙裡面活動了一下。
「4501塔台呼叫標準空中識別碼……海軍14301-戰01,飛行員編號2305-1230,請飛行員確認無線電呼號。」
(註:座機編號N14301-F01中,N為海軍,1為一線部隊,4301為基地代號,F為戰鬥機中隊,01為中隊座機號。航空母艦座機編號為A090-T01,其中A09為航母代號,0為第0大隊,T為教員機機隊,依次類推。)
「這裡是14301戰01,本機呼號藍玫1號。」
「確認藍玫1號,請準備按信號燈起飛。」
「藍玫1號收到。」艾可達伸手拉上座艙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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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行長呼叫各機,高度2500,距離航標點05預計10分鐘。」張季承對整個機群發布著廣播。
平智慧坐在攻擊機的后座用轟炸鏡看著下面的山嶺。「據說長白山脈的風景很好。」
「是很好。」朱翎看了一眼油量表。「有的是油。要不我們去看看?」
「不不,不用了吧?」平智慧趕快客氣道。
「丹鶴呼叫珠貝。珠貝能收到嗎?」
「收到。教官請講。」
「就從前咱們玩兒的那個,帶你們編組四個,跟緊我。」
四架「凌雲」戰鬥機圍住了平智慧和朱翎的「舞雲」攻擊機。朱翎看了看身邊上下浮動的戰鬥機,嘴角一揚,用手肘猛敲了一下后座,平智慧忽的抬起了頭。
「Keep your eyes open, we are descending.」
朱翎左手的油門桿和右手的操縱桿一起推到了頂,平智慧手裡的鉛筆、話筒的連線、補氧用的氣管和一堆七七八八的小部件連著平智慧的鬢髮一齊在座艙裡面騰了起來。平智慧罩下墨鏡,頂著耀眼的陽光努力把漂浮的物件一件件攬進懷裡,伸頭喊道:
「找刺激是嗎!」
這架攻擊機就這樣被轟鳴的發動機牽引著衝進了山谷。
帶著教員機隊的副教官周秀筠看到了教官機的奔放操作,下令:「倒沖後改平,各機跟住!」
周秀筠把操縱桿一擺一拉,天地瞬間倒轉,座艙裡面的管線也飄了起來。於是整個教員機隊就一架架騰起一面滾轉一面衝進山谷。
「PULL UP!」
平智慧把全身壓在座椅後,感受著飛機拉起來的過載。飛機甫一改平,平智慧立刻升起了頭盔上的墨鏡,看著朱翎在山谷裡面左轉右轉。周秀筠等六架偵察機在後面尾隨前進,大家沿著地形在低空來回穿梭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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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城子基地聯隊的七架戰鬥機沿著朝鮮國境趕來匯合的時候,編隊已經抵達白山上空。艾可達看了看自己的燃料表,清了一下嗓子,用無線電在軍用頻道用一種獨有的撩人口吻娓娓吐字:
「這裡是藍色玫瑰向空中廣播。中午好,我們看見了美麗的杜鵑上尉,現在的油量其實滿可以一直飛到南京降落,需要我們帶路嗎?」
平智慧對突如其來的搭訕有點茫然。朱翎回道:「本聯隊將按預定計劃飛行,你隊可自行選擇路線。」艾可達被嗆的沒有迴音。
「海軍4001丹東基地呼叫海軍第211任務隊,目視確認你隊。導航是否正常?」
「導航正常。」齊妍從8000米的高空發來回應。
「現在時間1042,過航標09,高度3000。」張季承繼續沉穩的進行播報。
朱翎抬頭從後視鏡望去,看見平智慧在座艙裡面對著轟炸鏡比照著手裡的地圖。
無線電內繼續傳來張季承的聲音:「各機準備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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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妍手裡握著快門線正在進行地景拍照的時候,無線電傳來了朱代暉的聲音:
「天王星呼叫木星,我4點方向高度6000左右發現飛行物。」
「朝鮮機?」齊妍抬起頭。「距離誰比較近?」
「目標在移動……是兩個,正在向本隊接近!」
「我們越境了嗎?」齊妍把快門線拴好,在目鏡上向下望了望,發現鴨綠江還離得遠,似乎不是朝鮮機。
「天王星你抵近看一下。」齊妍命令道。
「呼叫木星,目標現在高度4000在降,空速700,已經快接觸本隊了!」
隨後齊妍就在偵察目鏡裡面看見了兩個向編隊快速追來的白點。
「靠!」齊妍罵了一句,轉動無線電旋鈕。
「警報!5點向,高四千,空速七百二!」
艾可達和張季承幾乎同時接應道:
「全隊,戰備!」
無線電內頓時一片騷動。高度稍低一點的朱翎看了下自己的油量表在無線電內發話:
「丹鶴講話,呃……可以拋負載。」
平智慧捏動開關,收腿將座椅轉向後方,搖動手柄升起裝甲板,然後扛起後射機槍。艙外的寒風瞬間灌了進來,平智慧咬牙看了看高處的機群和雨點般掉落的副油箱。
「什麼也沒有看到…」
齊妍帶著偵察機隊一面俯衝一面用望遠鏡和肉眼來回觀察著機群。「木星呼叫全隊,注意各個高度的觀察……」然而等到齊妍降到3000米高度時,除了加大馬力四散編組的本隊飛機之外,卻看不到任何來襲目標的蹤跡。
「這裡是藍玫1號,我們是雙城子聯隊。各機注意,目標如果再次出現的話。」艾可達的聲音響起。「艦載機的同志們請務必注意安全。」
「這他媽是實彈。」坐在戰鬥機裡面的段矜捏了捏操縱桿脫口而出。包括段矜、周秀筠和宋茨在內,所有的戰鬥機飛行員都揭開了發炮按鈕的金屬蓋,聚精會神的盯著座艙前的一片視野。一架偵察機跨到戰鬥機編隊頭頂,用無線電高喊道:
「這裡是中國海軍航空聯隊,你們已經被截獲,請標明身份並跟隨我方飛行!……This is airforce wing of China Navy, you have been intercepted,
identify yourself and follow us!…… 」「火星,目標有回應嗎?」齊妍問。
「沒有。」呼號為「火星」的偵察機組答道。
「金星呼叫木星,在2點方向山谷處發現目標,高度較低。」
「藍玫1號廣播,本隊現在接近,你隊視情況跟進。」艾可達帶著雙城子基地的幾架戰鬥機一個躍升向峽谷撲了過去。
「九隊沒異議。」張季承答話。「現在能見度不好,注意地形。」
「收到。」雲量漸漸增多,艾可達帶領編隊儘力繞開雲層,小心的操縱飛機以免撞在山坡上。但是除了山谷中綿密的雲霧,艾可達什麼也沒看見。
「藍玫1號呼叫木星,目標丟了。」「收到,建議爬升,前面雲量變多而且地形不好。」
「這就是影子機?我們連個照片都沒拍得到……」齊妍想著。
戰鬥機隊已經分散到了隊伍最外層。平智慧放下機槍,伸頭看了一眼最後面的戰鬥機分隊,感覺分隊背景的雲層有些異常——似乎有兩道航跡在接近。
「木星,現在編隊飛行方向6點方向的編組,是誰帶隊?」
「第九隊鯊魚,鯊魚,請聯繫丹鶴。」齊妍呼叫道。
「這裡是鯊魚07,我……」
「壓桿!」
段矜剛剛壓下操縱桿讓飛機一低頭,就聽見了一種彷彿將內臟撕裂的巨大機械聲,隨後一個碩大的黑影從頭頂出現,伴隨著一股洶湧的氣浪從頭掃到尾。同行的僚機胡闕吃驚的看著一架巨大的金屬飛機用一個桶滾圍著段矜整整繞了一圈,隨後又活動開一排舵面穩穩的停在段矜身後。
胡闕看了一下速度表,時速460公里,於是喊道:
「鯊魚加速脫離,把他引到我前面來。」
「好的,交叉隊形。」段矜應聲推上了油門,座機立刻加速向前衝去。胡闕旋即調整方向,向這架巨大的黃色機體接近打算看個仔細。
「一個紅色五角星的標誌?」
胡闕剛看清這架黃色飛機的標識,第二架巨型飛機帶著一陣暴風從自己面前一閃而過。第二架飛機看起來和段矜後面這架除了顏色完全一樣,但是胡闕臉上的汗瞬間流了下來。
「這裡是鶻鷹,呼叫任務隊內的所有單位。」胡闕頓了頓。「各機,看見目標了嗎。」
無線電內一片靜寂。片刻後,平智慧的聲音響起:
「課長講話。目標空速至少……不低於1000。」
編隊前方的宋茨也驚訝的發現了闖到編隊前方的這個不速之客。宋茨按下自動駕駛,伸手從懷裡掏出了相機,正在卷片的時候,看見目標放慢了速度,隨後——
整機豎立了起來懸在半空中!
宋茨手裡的相機脫手滑落。然後,宋茨張大嘴巴看著這架飛機彷彿被一隻手輕輕擺回原位,繼續跟隨編隊飛行。於是宋茨不再理會相機,和周圍目睹這一切的飛行員一起鼓掌。
編隊後方的胡闕將機頭對準跟蹤段矜的飛機,正要講話,對方尾翼稍稍一動就偏離了瞄準線。接著前方的飛機從脊背上抬起一塊蒙皮減速溜倒了編隊後方,兩架不明飛機重新組成了一個雙擊編隊。胡闕清晰的看見了蒙皮下的液壓桿。「這一定是減速用的。」
隨後,兩架不明飛機一起轉向脫離,在幾十個艦載機飛行員的目送下消失在雲層中。
齊妍認為對方在偵察機隊的眼皮底下,把整個編隊悠哉的偵察了一遍簡直是對自己人的當面羞辱,更何況還一張照片也沒有拍到。於是氣不打一處來,在無線電頻道內憤怒的咆哮了一通,惱的下嘴唇咬出了血。
艾可達疲憊的命令自己的隊員回復原位。
「這偵察的氣性真大。目標空速一千……打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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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州基地呼叫211任務隊。」
「飛行長收到,請講?」
「我們轉播威海衛基地指令,211任務有變更,你隊需要在陸上機場降落。」
「好。需要確認命令許可權……」
「船上出了什麼問題?」朱翎在話筒內向平智慧抱怨了一句。在攻擊機后座剛剛轉動座椅朝向前方的平智慧眉頭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經過一系列複雜的無線電指令後,所有的戰鬥機被分配到了威海衛基地的海濱機場降落。段矜一拉開蓋子就聞到了新鮮空氣的味道,這位在座艙裡面悶了六個小時的飛行員三下五除二脫掉了身上的管管線線,興奮的伸出頭用力感受著潮濕涼爽的海洋氣息。
艾可達懶洋洋的伸出頭,用看外包工進城的眼神看了看段矜,又坐了回去,用手指敲著瞄準具的玻璃。「那樣的飛機是誰造出來的?能飛到遼寧上空是誰在指揮?做出點事情誰來負責?」
朱翎和平智慧是在威海衛基地位於山區的洞庫機場降落的。兩個聯隊教官下飛機後都互相沒有說話,各自要了電話去聯絡了自己的上司。半小時後,兩個人坐上了一輛小車一起開出機場。路上,平智慧伸手在胳膊上寫了幾個字給朱翎看。
「願換情報,不明飛行器。」
朱翎沒有說話,用指甲蓋在「換」字上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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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需要在空中輔助整個聯隊的降落調度,齊妍等偵察機隊在天將黑時才到洞庫的機場飄然降落。剛打開擋風玻璃,地勤就走上來問:
「齊妍上尉您好,有您的電話……」
累到憤懣的齊妍就氣呼呼的從飛機上跳下來,去90R12號機下不耐煩的敲著機身,嚇得在座椅上閉目養神的朱代暉飛快的解開安全扣跳下了飛機。齊妍把鑰匙交給朱代暉,在發動機的雜訊中無視地勤的側目,對朱代暉吼道:
「又他媽是這些人的電話!這是行李艙的鑰匙,東西你來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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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威海衛海軍基地辦公室。
「平智慧說過想和我們換情報。不對,現在不是換了。」朱翎拿著一張從本子上撕下來的紙。「這是平智慧給的條條,你看一下。」
齊妍接了過來看了看。「這是什麼,經國?」
「這麼快南方人碰到的情況更嚴重,他們遇到的高速影子機不但有漢字,而且是反國的字體,還帶著火炮。」朱翎說。「你今天火太大了,那個照片你肯定是拍不到的,平智慧說只能用肉眼看到,相機取不到景。」
「什麼鬼。」齊妍抱怨道。「但是政和的人給我放了話,問平智慧看到了多少。」
「你怎麼說?」
「我說,課長就在我們編隊裡面,都知道了。」
「就這樣吧。現在不光是課長,整個編隊的飛行員都看見了。想騙人也不可能。」朱翎走到窗邊掀起窗帘。
「陸軍有聯繫嗎?」齊妍問。
「陸軍已經去搜了,當然這也不是第一次,幾個月了什麼也看不見。你要是說從朝鮮起飛的話,能飛到台灣去嗎?」
齊妍想了一下。「先說正事。我們告訴平智慧多少?」
「只能口頭吧。打電話問一下艾可達什麼意見。」
「別打電話。」齊妍說。「這是威海啊。政和的人知道了,你教官職位就保不住了。」
「我知道了。」朱翎沉悶的扣斷了電話。「是,這是威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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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水泊機場。
「威海是個好地方,尤其是我們的兩個鄰居。往北邊走,煙台有衛戍的基地;向南邊呢,過了杯蓋山,從海陽開始就屬於旅洋了。一條驅逐艦滿速的話可以一天游遍三大艦隊,這個地方真不糙。」地勤一邊給飛機加油一邊描述。
「這地方確實不錯。」 段矜點點頭,隨後踩上登機梯跳進飛機。隨後段矜感覺座艙內的味道有些異樣。
「3703基地呼叫各機。」
「出於任務需要,燃料已更換,請各飛行員注意油門收放。」
汽油和酒精燃料的氣味差距明顯不一樣,光是聞都聞出來了。不過燃料管線的密封性真是堪憂……段矜這樣想著從牙縫裡發出滋滋聲,扣好氧氣面罩,回頭看著信號燈——三盞信號燈內只亮起了一盞綠燈。
「單架起飛?好不爽。」
隨後段矜看著第一架飛機搖搖晃晃從跑道上起飛,拉起,升到空中。
「鯊魚。」宋茨突然說話。
「請講,灰雁。」
「你看大隊長的飛機,可能有問題,注意配平。」
「收到。」段矜答道。
地勤撤去了第二架飛機的輪擋。宋茨和段矜等一干人看著第二架飛機消失在座艙前的視野中,於是大家都伸出頭去看。
「要是將來座機在跑道上可以低頭就好了。」
第二架飛機在跑道上加速前進,不大一會兒就開始傾斜,隨後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驟然飄起,在空中打了個轉。
無線電內已然驚叫加罵聲一片。
隨後這架飛機倒扣在地上,變成一團火球。連續爆炸的火光映亮了待起飛的戰鬥機群,首先響起了警報聲,隨後就是消防車的聲音。在空中的平智慧和朱翎也看見了地面上的爆炸火光和逐漸綿密的藍黑色煙霧。
「塔台呼叫。各機停飛待命。」
聽到停止起飛待命的命令,戰鬥機飛行員們幾乎一瞬間解掉安全帶從座艙裡面站起身來。
「不至於吧?!」宋茨從座艙跳到機翼上,猛然摘掉飛行頭盔望著燃燒的殘骸。「一個中尉的技術水平,控制不住這點轉矩,不至於吧!」
段矜踩到了座艙邊框上,站的比宋茨更高一些的眺望著遠處的事故現場。
這個地勤有問題?
飛行員們看著笨拙的「扶雲」水上飛機似乎早就有所準備的從海上飛來,對著跑道拋下洶湧的水霧。十幾分鐘後,幾輛推車將亂成一團的殘骸推到跑道一邊。緊接著三號機就點亮了示廓燈和信號燈,合上座艙蓋滑入跑道,在天空和地面人員的注視下起飛騰空了。
段矜重新扣好安全帶,踩著腳蹬控制著飛機航向,在地勤的指示下拉住剎車。「這是派機單。」段矜伸出一個紙筒交給爬到機身上的地勤,然後伸手砰的合上座艙蓋。
「九零戰零七號,鯊魚,已就位。」
「明白,注意信號。」
信號燈一亮,段謹左手把油門推到頂,右手撥動了操縱桿前面的信號燈開關,隨後左手扣回了剎車。飛機抖了一下立刻向前衝去,段謹晃了晃操縱桿,發現飛機有些不自主的向一邊歪斜……於是段矜立刻把飛機拉了起來,並且本能的蹬了一下腳舵。
「動物園7號,已起飛,爬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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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架戰鬥機在黃海上空飛行。宋茨冷冷的看著張季承分隊的三架飛機——張季承的二僚機,曾經無線電呼號為「蒼鷺」的飛行員想必是已經在所有隊友的注視下和座機一起變成了灰燼。那個在地面上看起來非常親和,聲音有些甜的課長平智慧剛才在無線電裡面面向整個編隊親口說道:
「打掃戰場是戰勝者才有的特權,想活著參加追悼會就去繼續戰鬥!」
那麼和戰友一起進祠堂也是一種紀念方式吧。宋茨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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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飛行員們重新返回基地降落。周秀筠拉開座艙,猛力吸了一口空氣——座艙內的燃油味道實在是太難以忍受了。旁邊一個飛行員,拉開座艙後伸頭就在飛機機身上吐了一個大黃臉。周秀筠看了差點也吐出來,趕快扭過頭去了。
這樣到了晚餐時間,各為飛行員愣愣的拿著盤子在食堂內遊盪——沒有食慾。
直到後來張季承打破了沉默。張季承把一盤食物放在一個空座位上,又接了兩杯白水。
「諸位肅靜。」張季承說。
「這一杯,敬中尉飛行員,……蒼鷺。」說著張季承把白水望後一揚,潑向空中。隨後拿起第二個茶杯。「這一杯,大家幹了。」
各飛行員陸陸續續接過白水一口悶掉。張季承繼續講話:
「正如課長所說,戰場上一切都有可能,但海軍軍人還是要保留戰鬥力。所以,吃。」
艾可達等一眾雙城衛基地的老兵飛行員們一面大口嚼著嘴裡的食物,一面看戲似的觀賞著預備聯隊的飛行員們難以下咽的囧狀。相比於對當事人英年早逝的唏噓,艾可達更關心的是這架飛機的事故原因。
「應該去找那個小課長嘮嘮。」艾可達這樣想著,飯後掛了一個電話找到了平智慧。
但是艾可達沒想到平智慧的回應是——有什麼事電話里不能講?於是艾可達笑笑表示改日再說,掛斷了電話。
過了半小時,正在樓下跑步的艾可達聽見廣播喊:「海軍軍員號2305-1230的艾可達上尉請到309房間1機接電話!」
艾可達搭著一條毛巾來到房間拿起話筒,聽見話筒另一頭的朱翎說:「我和平智慧大約40分鐘後開車到你們那兒。」
「好的。」
「對了,」朱翎的聲音變了。「你是不是勾搭平智慧了?」
「啊?」艾可達有些吃驚。「這玩笑開的。」
「那你老約平智慧幹什麼?」
「這個問題我也沒法回答,要不讓孔娜跟您說?」艾可達回應道,畢竟朱翎知道孔娜是艾可達的夫人。
「嗯。」朱翎答道。
這群小姑娘。要是沒有上午的事故,朱翎這會兒估計會笑到天上吧。艾可達想著看了看眼鏡盒內女兒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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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是看他長的蠻帥才有些距離感吧。」平智慧在車上說。
「艾可達從前在我們基地就是很搶手的。不過這你可以放心,他這人歐洲面孔中國人心,不是那種四處招搖的西洋公子,你知道吧。後來我們所有追求他的女學員都沒有成功——哪能想到這人去汽車廠談牽引車的事兒,結果把人廠家的人娶回來了。現在嘛,他女兒相當漂亮了。」
一直沉悶的朱翎講起這些話又活潑起來。
「那麼課長你沒有過輔國公之類的,或者北方話叫,有沒有處過對象?」
「從前有,」平智慧笑了一下。「後來嘛,我派到南洋去了,爪哇戰的時候死活都不知道,兩個人就散掉了。」
「也算給他加了塊牌子。」朱翎接話。
「沒有,軍外婚,對方在廠子上班的。」
「你看我們北方男人怎麼樣,要不要介紹給你。」
「不用了不用了,謝謝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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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2日深夜,威海基地會議室。
「本來我們到威海的事情其實非常多,現在又加了一件很重的事情。」平智慧在會議桌上有些匆忙的翻著本子。「首先,協助對今天的事故調查;其次,明天的訓練計劃是要高速航母起降,這個我必須在場的。此外還有對各飛行員的數據檢查,航路協調和飛行計劃制訂等一系列工作。」平智慧望了一眼參會的各位軍官。「所以教官長,我想申請一件事。」
「您說。」講這話的是遠洋艦隊的海軍航空兵教官長,杜春梅上校。
「我申請從我們旅洋艦隊的青島基地調一些人員來輔助飛行員訓練工作。」
會議室內頓時人聲一片。杜春梅上校敲了敲桌子,說:「您的申請需要有關領導協商一下才能決定。平課長,您還有其他的講述內容嗎?」
「暫時沒有了,上校。」
後排旁聽的中隊長宋茨忍不住對中隊長齊妍悄聲說:「你說杜阿姨能同意嗎?」
齊妍在記事本上寫了六個字給宋茨看:「應付過去再說」。
「我覺得杜阿姨能幫這個忙。」散會後,齊妍悄聲對宋茨講。「政和的人權力大,但是還不至於把教官長怎麼樣。」
「嗯,他們只要不碰教官長的姑娘,就行。」
「那些個人色厲內荏的,敢動教官長家大千金是不想活了?」齊妍笑道。
「你不能這麼說,」宋茨有些警覺。「這些人找替罪羊也是有一套辦法。」
「哦草。那你們這幾天看好秀筠。」
「這幾天算個鳥啊。」宋茨感嘆道。「我們一直看著秀筠好吧。」
「快拉倒吧,頭幾天讓秀筠自己在前車開路,給個手雷還是假的,誰幹的吧。」
宋茨被齊妍嗆得一愣。
「我先回去了,不早了。那啥,你也早點睡覺。明天上艦。」
「嗯拜拜。明天辛苦。」
對,明天上艦啊。宋茨扣上公文包蓋轉身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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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威海衛大孤山飛行基地塔台,代號13602。請各機確認無線電通達。」
「9偵,01通達。」
在塔台的指令長朱翎聽見迴音,在表格上畫了一個勾。
「9偵,02通達。」「9偵,03通達。」
朱翎陸續給偵察機隊畫勾確認。
「9偵,06通達。」
「9偵01呼叫13602,偵察機隊通達檢測完畢。」齊妍的聲音在無線電內響起。
「13602收到。」朱翎講。「現在進入起飛程序,走緊急起飛,知道吧。」
「9偵明白。」齊妍回答。
「現在準備放飛,請各機注意信號燈。」
朱翎伸手到信號燈操作板上,撬開三個開關的蓋板。一旁的起飛調度人員拿出秒錶。
「我喊倒計時準備計時。」朱翎側頭說道。
「5,4,3……」朱翎準備推按鈕的時候,無線電內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有事故。指令長,中止放飛!」
「啊?這………中止放飛!」朱翎連忙跟著喊,隨後擰頭問同樣慌張的調度:
「怎麼了?」
調度也紛紛站起來透過玻璃看著跑道。「怎麼回事?」
「信號120,呼叫指令長。」無線電內繼續呼叫。
「收到,請講。」朱翎回道。
「跑道的助降燈亮了,可能有飛機要降落。」
「這系統怎麼又壞了。」朱翎身旁的塔台人員把手冊扔到桌子上。
「確認一下到底有沒有飛機?」朱翎捏住話筒緊張的問道。塔台內的控制人員匆匆翻著這一天的起降計劃。
「海軍13602基地呼叫空中各機,是否有即將在本基地02跑道降落的飛機?」朱翎又問了一遍。
此時齊妍從無線電內回了一句:
「木星01呼叫指令長。大姐,你好歹換個頻率啊?」
「我靠,」朱翎拿起話筒磕了一下自己的頭,隨後馬上調到頻率重新呼號。「海軍13602基地呼叫空域各機,是否有即將在本基地02跑道降落的飛機?」
十秒鐘後無線電響起了一句略顯晦澀的中文回復。
「本機J阿嗚…請求降落到13602基地02跑道。」
「國際飛機?」朱翎對塔台人員使了個眼色。「This is CHINA Navy 1-3-6-0-2 airbase,identify
yourself plz.」「Copy,this is Japan Airforce Unit, J-A-U
1-1-14,request permission to land at 1-3-6-0-2. 」朱翎讓對方重複了一遍有些難懂的英語。「JAU1114?」
「靠是日本機,換那個本子!」塔台的空中調度人員慌忙的翻出另外一個手冊。「JAU1114,中文回復,你們飛機還剩多少燃料?」
「一小時。」
「請在航標點32到航標點36一線以南方向,高度1500盤旋,等待指令降落,明白嗎?」
空指下達指令後,朱翎立刻抄起話筒。
「指令長呼叫9偵各機,準備重新放飛,檢查一下油門和舵面。」
「這樣在跑道上怠速很嗆人好吧。」齊妍抱怨了一下,在無線電內回話:
「9偵01代表望遠鏡編組呼叫指令長,準備完畢。開起飛信號。」
六架偵察機的螺旋槳瞬間發出紅光。
「120有沒有問題?」朱翎轉頭問了一下。塔台人員拿著對講機點點頭。
「那好。」朱翎回頭拿起話筒。「現在看信號燈起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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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這個小國有意思。」朱翎拎著飛行頭盔站在樓頂,和平智慧一起看著碩大的「撼風」轟炸機降落在跑道上,隨著兩個螺旋槳停止轉動,從這架西安製造的日本轟炸機裡面陸續鑽出若干小個子的飛行員。
「嗯。Airforce Unit空中力量單元,這個軍種有創新。」平智慧回應道。「他們是能飛的戰機都編到一個軍裡面,陸軍海軍誰需要就支援誰。不過日本那個國家能和誰開戰呢?他們的軍隊沒有憲兵的。」
「那個參軍和上班一樣的說法是真的吧。」朱翎接道。
「哈哈哈哈是真的,你看這些人在做什麼。」
朱翎順著平智慧示意看過去,發現這些日本飛行員背對飛機摟摟抱抱聚成一堆,其中一個人用登機梯捆了一個盒子舉得高高對著自己。
「啥玩意,這是什麼儀式。」
隨後日本飛行員們齊聲喊著什麼,在歡樂聲中盒子頂部冒出一團鎂光。
「呃……」朱翎感覺自己毛孔都冒出了寒氣。「找個人給你們拍照不好嗎……」
「有創意吧。」平智慧笑的合不攏嘴。「行了,輪到咱們登機了。當指令長的感覺怎麼樣?」
「如果沒有這些日本人還挺好的。」
「嗯,這還算好,塔台早晚要換成艦橋。」平智慧說。「你想,第一次見到飛機撞到艦橋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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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樣,跑的挺快啊?」
在90K01號攻擊機上,主駕駛位唐世林上尉和機槍手柳經中尉死命的盯著前方正在迴轉的驅逐艦。
「呼叫瑪瑙。你先轉一圈,等我們投雷後換個方向上去補一發!」
「瑪瑙收到。」編隊最末尾的一架攻擊機立刻側轉離開了編隊。
「保持高度跟上來,聽我口令!」唐世林滑開了投彈按鈕的保護蓋。
「目標開火了。」驅逐艦的高炮火焰在灰藍色的海面非常醒目。
「散開!」唐世林沉穩的在無線電內下令。「注意角度,別被照相槍框住。」
五架直線編隊的攻擊機迅速分散開,併攏成一道恐怖的扇形直衝向驅逐艦。
「可以了。」柳經說。
「3,2,1——放!」
飛機下的連接栓迸發出兩道火光,一枚冒著煙的魚雷從90K01上墜下,在海面砸出一朵高聳的水柱。
「收!」
唐世林將操縱桿一擺,飛機從水柱中穿過,貼著海面迅速撤退。柳經扭轉駕駛座向後望去。
「中了幾個?」
「看不太清……距離夠了,拉起來!」
五架飛機迅猛的抬升起來。
「第一個偏了。」柳經仔細看著海上的魚雷航跡。「第2發……中,收工。」
「瑪瑙呼叫紫金,已經投雷,回撤中。」
「紫金收到,到右側集合。」
「我看看。」唐世林側過機身盤旋起來,舉起小望遠鏡看著海面上的魚雷航跡和中雷後被染色劑染亮的海水。「6中4……好瑪瑙的也中了。」
「五個。」柳經伸出手敲了敲座艙玻璃。「如果是實彈,這小船早被炸稀碎了,還跑吶。」
「哈哈,晚上加個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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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故明海軍中竑號航空母艦,駐地威海,1940年下水服役……」
「那個你還要背下來嗎。」朱翎在后座一邊操作飛機一邊說。「第八聯隊的人應該會給你講個清楚。」
「嗯。」平智慧看了看地平線盡頭逐漸接近的艦隊。「誰來著艦?」
「笨鳥先飛,我來吧。」
朱翎就升起反射鏡,盯緊平顯上的標記,放下襟翼逐漸接近航母,感受著飛機在艦尾氣流的抖動。「0801呼叫90教01,確認各舵面正常,甲板已清空。」
「丹鶴……不90教01收到。」
朱翎緩緩的推動的油門,稍微帶了一下桿,飛機輕飄飄蹭在航母甲板上,隨後平智慧感受到了自己向前衝去——攔阻索勾住了飛機。
「反射鏡著艦……不錯嘛朱教官!」平智慧在后座摘掉手套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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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矜坐在左邊,隔著一簇炮管望了望坐在右邊的宋茨。
宋茨回頭看了看後邊的四個裝填手和兩個觀察員——他們都是戰鬥機飛行員來客串的。於是宋茨伸出手狠勁的扳動了一下鎖緊開關,整個高射機炮平台就飄然旋轉起來。
「目標還有五分鐘到達,注意觀察!」
高低機位的段矜聽見了耳機內的命令。
天邊的暗點逐漸顯現,開始向海面貼下來。
「準備開火,炮長。」段矜說。
「明白,進入跟蹤……開炮!」宋茨在話筒內喊道。在劇烈的火光和震動下,段矜持續扳動手柄保持著對目標的跟蹤,高炮吐出的彈殼砸在兩人腳下來回滾動。
「停!……」宋茨把腳從踏板上挪開並吼道,但是已經聽不清自己的聲音了。於是宋茨用早已準備好的扳手敲了一下段矜的鋼盔。震的有些恍惚的段矜鬆開了扳機,坐在高射炮的高低機位沒有動。過了幾分鐘,在望遠鏡下的觀察員胡闕摘掉護耳耳機,緩緩的說:
「紫金他們扔了六個。」
「中了幾個?」
「五個。」
「我去,有點厲害啊。」宋茨揉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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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智慧和朱翎跳下飛機,站到了中竑號航空母艦——「八號」的甲板上。
「等一下……」平智慧露出遲疑的神情。
「第八聯隊教官怎麼不在艦上呢?」朱翎替平智慧說出了口。
兩個人站在航母的艦橋上有些茫然,因為八聯隊教官缺席——這個不在今天的訓練計劃內。
「我們教官剛得到的命令,二十分鐘前飛走了。」
朱翎問:「去哪兒了?」
「說是涉密。我們加了三千公里的燃油。」
「萬一出了什麼事情,聯絡都沒有辦法。這是搞什麼?」朱翎有些不快。
「那這樣吧,讓你們機隊配合一下,讓九聯隊的教官來個艦上調度訓練吧。可以請示一下嗎?」平智慧接道。
「好我去問問。」八聯隊的聯隊長去艦橋請示去了。
「最近事情總是蹊蹺。」朱翎撓了撓從飛行頭盔下露出來的脖子。兩個人在甲板風裡面站了幾分鐘,看著甲板上系留的飛機發愣。艦島的艙門開了,另一個軍官伸出頭急切的說:
「朱翎上尉,有您的急電。」
朱翎就甩著頭盔快步跟著軍官走進艙室,抄起電話簡短說了兩句。
「什麼?」朱翎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好的我知道了,半小時。」隨後朱翎砰然扣下電話,對旁邊的軍官問:「給我準備派機單和燃油可以嗎?我馬上就要離艦。」剛剛進入艙室平智慧吃了一驚:「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
朱翎咬牙吭到:「可能是有人到我們隊抓人了。」
平智慧嘴張了一下,馬上用兩隻手把頭盔按到頭上。正巧第八飛行聯隊長從舷梯上下來,平智慧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聯隊長,現在事情很急,派機單還是麻煩你儘快準備,我們這就去機位。」
「好的我這就過去。」聯隊長回身爬上舷梯,不到三分鐘的光景,就帶著夾有派機單的金屬板三步並作兩步從舷梯上跳了下來。朱翎接過金屬板就衝到了艦島外,兩個女飛行員跑回座機的時候,尚未冷卻的發動機還在甲板風中微微冒著熱氣。
「我坐前座。你當次位,這樣安全一些。」平智慧喊道。
朱翎同意了。平智慧就跳進駕駛位,搖了搖各個舵面,三下五除二填好了派機單扔給甲板地勤。
「麻煩聯繫13602基地,90T01計劃在時間1210從008艦起飛,預計1230在基地降落,完畢。」
朱翎遠遠的對艦島指揮位的第八聯隊長揮了揮手。儘管隔著一層玻璃,朱翎還是發現了這位聯隊長的表情不太自然。於是覺得自己表情可能同樣不自然的朱翎轉回身來拉緊安全帶,把座艙蓋用力退給前座的平智慧。平智慧砰然合上艙蓋,看得地勤手中的信號燈一亮就推動油門離開了航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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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翎是帶著慍色和齊妍在大孤山基地航站樓內的空辦公室見面的。
「你們把唐中隊抓走了?」
齊妍把兩手放在窗台上捂著臉。「對。」
「什麼罪名?」
「思想問題。」齊妍有氣無力的回應道。
「思想有問題,好,知道了。」朱翎回身找了張椅子坐下,看著窗外在山間起降的軍機。「這人不在了,以後誰來當攻擊機隊長呢。」
齊妍的頭埋得更低了。「抓人的時候,中隊長還是挺凶的,罵的憲兵一個個灰頭土臉。但是,我特么只是一個收軍令的!」
朱翎身體抽動了一下,許久才站起身,把手放在齊妍的後背上。
「大家可能以為你們情報系統的都是瘟神,但九聯隊的人應該不會。不管怎樣,我覺得你們是最辛苦的人。」
齊妍小聲的回答:
「但是抓人的證據從哪來,我只能保證不是從我這出來的。如果證據在我們內部,那就很不好辦了……教官,希望你能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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