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蟬《流浪行星》長評《流浪的起點與終點:大撤退與鳳凰航路的開闢》

江徹忽然意識到,五百年前的"大撤退",其實也像無數"流浪行星"進行的一次浩大遷徙。穿越星系,穿越宇宙。在精疲力盡之時,終於抵達樂土。

在淚水和戰慄中讀完了這個故事,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激動和共鳴感了,對於我這種標準的宇宙迷來說,這簡直是一場夢幻至極的故事旅程。

馬賽歷517年的一天,浮士德號開啟了前往地球的「返鄉之旅」,五個年輕人,因著各自的理由登上了這艘艦艇,而此時的他們絕對不會知道的是,未來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一場用怎樣的語言都無法確切形容的旅行。一場歸鄉之旅,一場沿著大撤退的路線回溯的旅程,從最初的五個人,到後來的鳳凰號,一路旅行,又彷彿一路流浪,看似是歸鄉之旅,卻又是一場主人公們找尋自我、定義自我的旅程,而馬賽的眾人,也遲早應該尋回故鄉。人類文明是一個共同體,我們只有知曉過去,才能思考未來究竟該去往何方;知曉畏懼,知曉死亡,才能化身勇氣,面對未來。

在讀這個故事的時候,真的是產生了數次的無聲淚流和戰慄感,數次渾身發麻,激昂處又試圖振臂高呼,但當我試圖提筆寫下這樣一篇長評的時候,腦內卻又突然變得一片空白,想說的話太多,可以談的點也太多,以致千言萬語,竟然不知應先從何說起。這個故事實在包含了太多太多我喜歡的元素,但僅僅是包含這這些喜歡的元素絕對是遠遠不夠的,同類型的故事有很多,但能打動我的卻真的寥寥無幾。

它給我帶來了十足的親切感,一度讓我想起很多科幻先賢的作品,比如阿西莫夫銀河帝國系列裡的《基地與地球》,主人公葛蘭?崔維茲放棄了基地持續無數年的哈里 ? 謝頓計劃,從川陀圖書館查閱資料後,踏上了尋找母星的旅程,而這場旅程,將決定著未來銀河的命運。作為一部同樣以尋找母星作為題材的作品,《流浪行星》的故事更注重從個人意義上出發,兼而帶之對於人類未來命運轉折點式的影響,雖然不能像阿西莫夫的故事那樣,從整個人類社會歷史發展的宏觀角度進行探討,卻也體現出了絕對高超的故事水平。

我們或許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來概括這篇作品的氣質:

  • 悲壯

這個故事的背景,伴隨著帶著無數英雄前赴後繼的犧牲。

小行星來襲,無可阻擋的勢頭讓地球最終開啟了人類存續計劃,只有100萬人可以登上艦艇,無數不合格的人只能留在地球,而在前往馬賽的途中,還不知道要遭遇多少次的艱難險阻。三艘先鋒艦,鳳凰號,荷馬號,克拉拉 ? 萊辛號分別在旅途中出事,當初的100萬人,最終只有30萬人成功抵達了馬賽。

可是,以一曲高唱自由的歌曲命名的星球馬賽,真的就是人類最終的永無鄉嗎?

此外,又比如陷入銀河核球永恆黑暗中的哥白尼號,那些期待著回家卻仍然選擇了犧牲自己送出浮士德號的船員們,那個地面港里聽到哥白尼號消息時四處詢問的頭髮花白的清潔工,那個執著了三十年,說著我來接你回家的塞繆爾,又比如隔絕三十年的時間後,重新在視訊里見到自己父親的林尼,又比如飛廉,比如飛廉的製造者任意,比如任意的孩子張曉晨,還有任意的丈夫,還有那些最終都無法登上艦船的人們的最終結局。 太多太多值得回味的段落,它們像雪花一樣密集,千言萬語彙成了記憶最深刻的兩句話,同時也是相當短促有力的兩句話,一句是「你好」,一句是——「歡迎回家」。漫長宇宙探索過程中的執著與犧牲,或許都可以用這兩句來涵蓋,一句是對未知的好奇與欣然,一句則代表了故鄉對探索者的意義。

  • 溫暖

毫無疑問,這個故事又是溫暖的。那些在旅程中吟唱著的家鄉小調,那些記憶里家鄉的味道,那些帶著簡單的願望踏上旅程的人們,那些餐廳里搖曳著朦朧食物熱氣的時光,那些被時間開了玩笑的人們重逢時的歡欣與無措,一幕幕,都無不讓人心間熱流滾動,潸然淚流。

  • 流浪的落拓感

正如同故事的題目一樣,這個故事又帶著流浪者的落拓氣質,帶著點上個世紀科幻片的那種茫茫宇宙,何處是家的茫然感和空曠感。

我們都生活在這個宇宙中,從生至死。

我們離開,開始旅程,死亡,然後化為宇宙中的塵埃。

我們應該知道我們從哪裡來,也嚮往應該有一個前去的地方。

失去了起點與終點的人們,最終成為了一個個流浪者,他們逐漸享受起這份生活,但他們真的就從此放棄了與同胞們的聯繫嗎?

時間與空間造成了眾多的悲歡離合,於是又有很多人最終因著這漫長的時間與空間的陰差陽錯,變成了沒有歸處的流浪者。而尋找家的方向,成為他們一生的執著。

  • 太空歌劇

作者為這個故事設定了眾多的歷史,人物,星球名稱,而這其中又帶有詳細的歷史過程,此外又如詩歌、歌謠、特產等等眾多的細節類設定,這樣這個故事在主人公們的視角之外,又在歷史的進程上涵蓋了眾多的可想像空間,每卷開篇的《新人類與宇宙簡史》可以說是點睛之筆,剛開始看可能不覺得什麼,但當你返回去看,卻發現早有伏筆埋藏其中。而這種後人記述歷史的點評式描寫,又給這段看似簡單的旅程加上了一重光輝無限的定義。

一、我們都是星星的塵埃:追尋自我、認識自我的人物與無限繁星

(一)鳳凰號的船員們

前面提到,我個人認為這場歸鄉之旅,更像是一場主人公追尋自我價值、追尋自我存在的意義與歸宿的一場旅行,以鳳凰號的船員們為例,他們分別可以作為各自所代表的那類人的代表,體現了生命個體對自我價值的追尋:

  • 江徹:歸屬感

作為大撤退冰凍計劃中蘇醒的人類,江徹對馬賽沒有歸屬感。他想要找到在大撤退中失蹤的妹妹,想要回到地球,這是一種對於歸屬感的追求。對於江徹來說,他代表那批既不屬於現今的馬賽,也不屬於現今的地球的那一類人,當他蘇醒時,面對的是陌生的時空。「茫茫宇宙,何處是家」的焦慮感在他的身上有著清晰地體現,而這種體現在馬賽人的身上已經遍尋不到。因此他的執著,對於鳳凰航路的開闢,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而與此同時,在旅途中的種種經歷,也促使他找到了在這個陌生時代的歸屬感。

江徹對於妹妹的找尋經歷了抱有希望——希望破滅——重燃希望——得知飛景號的消息——放棄執著這幾個過程,雖然未來可能不會再重逢,卻知道對方仍然安然的活在這個宇宙中,這種時間與空間所帶來的曠渺感,給讀者帶來了一種宇宙尺度上的蒼茫感。

  • 奧維德:自我存在意義的找尋

奧維德和林尼類似,都是那種最終在旅途中找到自身的存在價值的那類人,而與林尼不同的是,奧維德所代表的,是馬塞眾多的克隆人群體。奧維德經歷,也正如白鷺空間站的那些人一樣,試圖在失去原來人類給予他們的定義後,尋找己身存在的價值。與江徹的相逢,也加速了他對自己存在價值的追尋。這是兩個非常有靈魂的人物,你可以從他們身上看到一整個群體的影子,但是他們又確乎是他們自己,有著自己的愛恨情仇,悲歡離合,被江徹欺負得眼淚汪汪的奧維德也格外招人喜歡!

  • 皮耶爾:責任感

哦,天啊,終於要說到皮耶爾小天使了,總結劇情,這真的是個幸運星一般的存在,初見時明明和他無關,卻因擔心救生艇的眾人因沒有領航員而無法到達黑海的小夥子,也逐漸在旅程中展現了他天賦一般的幸運值,無論是成功在驚險中引領航路,還是在黑海上成功阻斷掠奪者首領的通訊,都顯示出了這個小夥子天選一般的幸運,而最終,竟然也是他,這個當年頗為瘦弱害羞的小傢伙,將哥白尼號從深淵中帶了回來。真的是太喜歡皮耶爾了,可惜劇情在最後戛然而止,我們也無從得知這個未來已經成長為一個可靠軍人的皮耶爾又是否在未來找到了他人生中的另一半。這同時也是登船眾人中唯一一個出於己身的責任感而踏上這場旅程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沒有任何理由離開馬賽必須前往地球的人。

  • 林尼:自毀傾向,在航路中思考自己的未來

事實上,林尼的這種尋找和奧維德的那種尋找自我價值的傾向還是稍有不同。

在登上救生艇前往黑海之時,林尼因為哥哥西塞羅的死而產生了嚴重的自毀傾向。

無法通過比格人格測試的他,更是無法登上艦艇實現他的抱負。

登艦之前,白令問他你去黑海要幹什麼?你要在這個宇宙中要找什麼?

林尼回答他會思考這個問題。

而在這段註定不平凡的旅程中,過往真相的揭開也逐漸讓林尼找尋到了自己未來努力的方向。

  • 飛廉:AI的前行方向

關於飛廉,也有非常多的話想要說,每次讀到這種擁有人類感情的AI的故事,總是忍不住的擔心對方。這就像我無數次提及到的《樂園追放》中最終孤身一人踏上旅程的frontier setter,又比如失去了昔日老友的機器人丹尼爾。這些故事裡的AI,總是無限的令人心疼。

在故事的最後,飛廉最終從鳳凰號上剝離,因為不願意降低感情數值,而只能前往南美最惡劣的地區服役,雖然還能和鳳凰號的夥伴們通信,但顯然作為人工智慧的飛廉卻始終無法和鳳凰號的夥伴們重聚了。而當時間走過,當鳳凰號的夥伴們老去之時,飛廉又會怎麼樣呢?

然後又突然想起了托爾斯泰,那個孤獨的在宇宙中服役了518年的荷馬號上的AI,那個默默地保存了5000多位船員遺體500多年的AI,那個會對前來搭救的鳳凰號說,我已經很久沒聽到人類說話的AI,明明只是這樣微小的瞬間,卻幾次流出淚來。

那時候在廚房看著大夥吃著火鍋的飛廉,真的還能和小夥伴們再在一起吃一頓熱氣騰騰的火鍋嗎?那個指著他和任意的合照給江徹和奧維德看的飛廉,那個在白鷺空間站和琥珀聊得熱切的飛廉,是懷揣著怎樣的心情看著掠奪者的入侵卻無法反抗最終陷入沉睡的呢?

那時候蘇醒過來的飛廉看著面目全非的鳳凰號,說道:它老了。

那時候的飛廉氣鼓鼓地給鳳凰號的新船員們科普著宇宙的知識……

那時候思考著「她愛我嗎」而陷入系統混亂的飛廉……

寫這段文字的時候,真的一度泣不成聲,無法思考未來當新的夥伴們一一逝去之時,這個還維持著17歲性情的飛廉心情會是怎樣。而他所代表的,也正是這一類具有人類情感系統的AI未來路途的尋找。希望他一切都好,希望他能找到這個問題最終的答案。

當然,除了上述的人物之外,鳳凰號的成員還有唐墨,還有宋君行,後者為了一個目的孤身在黑海守了五年,而當他回歸馬塞時,卻仍舊選擇了黑海。始於黑海,終於黑海,嬉皮笑臉之下,是堅守的本質。

而唐墨則這是隊伍中唯一的女性,也是後來對這段航程進行記錄的書寫者,她登上救生艇純屬一場逃避高利貸的巧合,她並非一定要前往地球,但卻一定要遠離馬賽。她更像是萬千讀者的化身,跟隨在主人公們的身邊,記錄下這段非凡的航程。

(二)白令與塞繆爾

?

白令,是我。

她的戀人用一種平靜的、沉穩的口吻,如同每一次跟她打招呼一樣說話。可能還帶著一絲笑意,或者一點兒緊張的踟躕。他從遙遠的星空中脫險,冷靜但急切地,想和白令取得聯繫。

下一句是什麼?塞繆爾說的下一句——白令還記得,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下一句是:我回來了,我們結婚吧。

「白令,是我。」塞繆爾蒼老的聲音從擴音器中傳出,有一些失真,但仍舊清晰有力,「不要怕,我來接你。」

白令閉上了眼睛。

她最好仍舊是二十來歲的年紀,塞繆爾也一樣。他們之間從來沒有三十年的歲月橫亘其中。在那場失聯一個月的事件里,雖然充滿恐懼和絕望,但至少,他們仍舊年輕,仍舊有足夠的一生去認識和深愛彼此。

可塞繆爾已經老了。

白令在這一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塞繆爾的時間走在自己之前,領先了自己三十年。

她好像又摔倒了。手腳不知在何處磕傷,疼痛令她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


?

關於哥白尼號,關於浮士德號,真的也有太多太多的話要講,而關於白令和塞繆爾的這段關係,絕對稱得上故事第一部分的點睛之筆,只出場了寥寥數次的塞繆爾的形象,在一瞬間從名字豐滿成了一個立體的形象,而與之相對的,是時間所隔絕的命運:

?


?她一邊跑,一邊拆開了自己的頭髮並把它弄亂,而且擦去了口紅。

這樣有些狼狽,但她要的就是狼狽。

在魯熱號上,塞繆爾也在緊張地詢問副艦長:「羅勒,我看起來是不是很糟糕?」

副艦長是個中年人,他上下打量著塞繆爾:「艦長,不糟糕,你非常完美。」

塞繆爾的頭髮白了一半,整齊地梳著大背頭。他的制服也是嶄新筆挺的:去年剛剛獲得了一個獎勵,艦隊因此給他製作了新的制服。他的左胸上和白令一樣,同樣別著橙色的畢業徽章,鳳凰號在燈光中亮出一道溫柔的弧。

「真的?」塞繆爾很懷疑,「白頭髮讓我看起來太老了……羅勒,有染髮劑嗎?」

副艦長指著牆上的警示牌:「染髮劑是易燃物品,不能帶上艦艇。艦長,你非常好,非常帥,相信我。」

塞繆爾:「好吧。」

他仍舊緊張著,在左胸的徽章下方,心臟勃勃跳動。

魯熱號打開了艙門入口,它的體積遠比浮士德要大數倍,浮士德謹慎小心地鑽入了艙門,平穩地停在了魯熱號的底部。

這一處艦艙是用於安放戰鬥艦的,浮士德安靜下來之後,乘客們站在舷窗邊上,好奇地看著魯熱號內部的一切。無數的戰鬥艦整齊排列在魯熱號內部,它們騰出了一塊不大的地方,專門安置浮士德。

塞繆爾就站在艦艙的入口。他拉了拉自己的制服,緊接著便看到浮士德打開了艙門。

白令站在艙口喘氣。她頭髮凌亂,臉色蒼白,唇上無一絲血色,整個人看起來很狼狽也很憔悴。

塞繆爾頓時就忘記了自己看起來是否過分蒼老之類的問題。他走了幾步,想說些話,可是所有的話都擁堵在喉頭,令他哽咽。他朝著白令張開雙臂。

白令以為自己能控制好的,但是在看到塞繆爾的時候並沒能忍住眼淚。

塞繆爾知道年輕的她是什麼樣子的,他們看著彼此一起成長——可她從未想過,六十歲的塞繆爾會是什麼模樣。

或許在曾經的談話里,他們都曾談起過彼此踏入暮年的情景。但那絕不是現在這樣:她仍舊年輕著,還有幾十年歲月在後頭等著她慢慢地、有滋有味地過下去。可她的塞繆爾已經沒有時間了。

她等不到艙門的滑坡放下,直接就從浮士德上跳了下來,撲進了塞繆爾的懷裡。

塞繆爾就跟以前擁抱她的時候一樣,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髮。「你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他低聲說,「你看起來很不好。」

白令抓住他的制服,一邊哭一邊笑了出來:「你還是一樣帥。」

塞繆爾的眉頭皺了一下,嘴角卻露出了笑容。白令熟悉他這個神情,即便他現在老了三十年,即便臉上布滿皺紋,但她立刻就知道塞繆爾這個表情的意義:是無可奈何,又滿是憐愛。

他輕輕撫摸著白令的頭髮,看著自己的船員紛紛登上浮士德,引領著浮士德上的乘客走下來。

「像做夢一樣。」他小聲說,「親愛的,我今天一整天彷彿都在做夢。」

白令在他制服上擦了擦眼淚,終於想起自己要責罵他:「是啊,你就是在做夢!你居然就這樣啟動排空炮!」

「嗯……」塞繆爾講話也像是在夢中一樣恍惚,「我要上軍事法庭。」

他現在無法正常地思考問題。在馬賽度過的、沒有白令的三十年里,他設想過許許多多和白令重逢的畫面,但沒有一個像今日這樣緊急,這樣心驚肉跳。塞繆爾感覺自己一生的願望彷彿都在這一天得到了滿足,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和說什麼,只能將白令緊緊抱在懷裡,喃喃地重複著一句話:「上軍事法庭……」

白令撫摸著他的臉,塞繆爾露出了略帶痛苦和慚愧的表情:「我老了。」

他終於在白令面前露出了一絲彷徨與脆弱:「白令,以後怎麼辦?」

白令沒有絲毫猶豫:「我們一起去。」

「去……去哪裡?」

「軍事法庭,我們一起去。」白令注視塞繆爾的眼神堅定,口吻也同樣堅定,「我和你一起上軍事法庭,這次的事情我們可以辯解的。」

對於這個問題,塞繆爾倒不是特別擔心。他就要退休了,而且這是他的個人行為,為了把魯熱號上的其他船員撇開,他和副艦長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所有的航行檔案里做出決定和實際操作的,都只會顯示塞繆爾的名字。

「去了軍事法庭之後呢?」他問白令。

「那就回家。」白令說,「我們回家。……你沒有換鎖頭吧?這麼久了,鎖頭壞了嗎?你得給我新的鑰匙……」

塞繆爾吻了吻白令的額頭,心頭湧起說不清楚的溫情。將要到來的災厄像是被遠遠隔絕在外,他和自己的愛人在茫茫宇宙里漂游,永遠沒有阻礙也沒有盡頭。

「沒換。」他擦去白令的眼淚,溫柔地回答,「我知道你帶著家的鑰匙,不敢換。」

?

(三)那些淹沒在歷史塵埃中的人物以及故事中的小配角們

事實上故事裡還有太多太多讓我記住的人,他們大多數都只是驚鴻一瞥,比如那個想要向江徹妹妹告白的年輕領航員,比如那個在地面港裡頭發花白的清潔工,比如林尼的哥哥西塞羅,比如那些在大撤退中最終消失了的船員,比如哥白尼號上那些善意沉靜、把生的希望留給了別人的船員們。還有在大撤退之時,留在地球上的人們,比如那個患有自閉症的張曉晨,他最後怎麼樣了?還有仍在旅行中的葉卡捷琳娜號和飛景號,他們又有著怎樣的故事?

二、亟待補充:設定疑問以及還未給出答案的未來

(一)設定疑問

  • 能源設定問題

大撤退的所有艦船都配備了畢羅格環,以鳳凰號的畢羅格環供應了掠奪者艦艇五百多年的動力還未枯竭這一點來看,畢羅格環可以提供的動力應該是非常強大的,那為什麼當年在所有艦船都配備了最好最先進的畢羅格環的情況下,還會出現燃料耗盡的情況?

  • 浮士德號的求生問題

浮士德號上一共配備了40艘救生艇,第一次脫離時釋放了三艘,然後又釋放了兩艘,再然後江徹他們又開走了一艘,而以江徹他們開走的那一艘為標準,所有的救生艇都備有充足的燃料,在這個前提下,還剩34艘艦艇的浮士德號即使在返回馬賽時會因為燃料不足而停在馬賽周邊,乘客也完全可以搭乘著剩下的救生艇回到馬賽。如果考慮到並沒有多少人會駕駛救生艇的話,那乘客們應該也是可以待在各種生命保障措施正常運行的救生艇里,原地等待救援,那為何需要一口斷定在返回馬賽後,如果24小時內沒有救援,就沒希望了呢?

  • 蟹殼星球的守備問題

為何鳳凰號去放置炸彈的行為,竟然完全不會被掠奪者發現?即使這個星球上的掠奪者智力水平還不高,但也不至於在星球內部入口的地方完全沒有守吧?

  • 大撤退的前提,那個無可阻擋的小行星

既然當時的地球可以組織出那樣一隻可以進行亞空間躍遷的飛行船隊,而且篩選一百人萬人登陸這個過程肯定要花費時間,而在小行星的行徑路線是已被觀測到且可以預知的情況下,為何不在當時製造一些能夠遠距離擊碎小行星以減輕對於地球的威脅的武器呢?以後來大撤退的艦隊遭遇外星生物卻仍能對抗的情節來看,當時地球的武器水平肯定不可能低,那麼為什麼竟然完全沒考慮過集中一些力量去製造一個這樣的武器系統來擊碎小行星,或者讓小行星轉向的措施呢?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小行星去撞擊地球?事實上既然可以派出艦隊,也完全可以派出機體對小行星進行遠距離爆破,為什麼那個時候的地球卻沒有這麼做?

  • 馬賽的科技發展問題

主角一行人在登上鳳凰號時,發現鳳凰號的系統和相關能力,與500年後的馬賽最先進的軍艦系統幾乎如出一轍,這也就是說,馬賽的科技在500年後,相對於當年的地球科技竟然幾乎沒有什麼超越?即使考慮到鳳凰號是當年最為先進的飛船,但以科技發展的速度來說,馬賽星在500年的時間內在相關科技上都沒有什麼進步也顯得實在太匪夷所思了。所以他們的科技是用來發展別的東西了?可很明顯馬賽人出於各方面的原因,對於宇宙的探索從未停止過,這也意味著飛船的各方面發展是避無可避的,而很明顯馬賽的飛船技術並沒有在這五百年間有太大的進步,這是為什麼?在面對掠奪者的入侵時,馬賽人居然還要通過學習500年後的地球人的防禦系統來進行自我防禦?

(二)一些在文中沒有給出答案的未知

為什麼鳳凰航路的重啟如此順利?提純派為何此時不從中作梗了?他們這時不懼怕當年大撤退時隱藏的真相被暴露出來了嗎?

皮耶爾歸來後有沒有找到他的另一半呢?當年和他一起在鳳凰號上旅行的夥伴,都紛紛找到了歸宿呀,希望皮耶爾也能找到歸宿。

那艘搭載著江徹妹妹的流浪艦艇,會有什麼樣的經歷呢?

江徹的妹妹能再次蘇醒過來嗎?

她會像她的哥哥找她那樣去找他的哥哥嗎?

那個被拿走小機器人的「雪人」真的死於那場爆炸了嗎?

飛廉未來能和鳳凰號當年的船員們重逢一次嗎?以面對面的形式?

在羅素走後,飛廉和新來的長官相處的好嗎?

大撤退那年沒能登上飛船,最終正在小行星的襲擊下失蹤的任意夫婦,還有他們的孩子張曉晨,他們曾經經歷過的故事又是如何的呢?

還有那艘最終墜毀在了格瑞亞F上,寫著「你好」的那艘飛船,他們又經歷了些什麼?

還有那些也許至今還迷失在航路之外的艦船們,生活在上面的人們,他們又會經歷些什麼呢?

別的還有太多想知道的,比如奧維德陪江徹回故鄉探訪時的經歷,比如鳳凰號再次歸來時大家重聚時的樣子,又比如江徹和奧維德在地球更多的生活和經歷,又比如林尼和宋君行真的只能相隔好長時間才能重聚一次嗎?他倆最終結婚了嗎?

還有在白鷺空間站的人們,他們最終的歸宿怎麼樣?他們對於更高級文明的探索有什麼新發現嗎?

掠奪者未來會發展成什麼樣?真的還有人類被豢養在掠奪者中間嗎?他們的經歷又是怎麼樣的?

掠奪者未來會發展成為更高級智慧的生物嗎?

當然了,以上這些疑問,最終只能停留在讀者的想像中了。

這也是這個故事讓人惦念的重要原因,畢竟好奇心永遠不會死去,未知又總是引人入勝。

三、多樣豐富的故事主題和瑰麗的星球美食歷險

總結這個故事的主題,它絕對是豐富多樣、包含頗豐的。它包括上文分析過的對生命個體自身價值的探索,對人類文明完整性的正確認識,對犧牲的不畏等等等等眾多的議題。

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對地球的追索、對故鄉的追索這個主題。

試問鳳凰航路的開闢,為什麼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

我們可以猜測,或許馬賽已經在遷徙的過程中丟失了許多很重要的東西,比如馬賽人對於克隆人的濫用,比如馬賽人科技的停滯不前,比如馬賽人在教授歷史時並不注重對地球歷史的教育,而只注重對大撤退以來500年間歷史的教育,又比如馬賽對於地球的放棄。這種失源的心態,似乎讓馬賽的發展陷入了僵局。新航路的開闢,大概類似於將馬塞人從某種故步自封的境地中解救了出來。

突然想起了 雷?布拉德伯里的《火星紀事》,因為地球環境急劇惡化而不得的移居火星的人類,在火星上同樣經歷了遷徙、然後歸返的過程。最終,在空無一人的火星街道,主人公迫切的尋求同伴,然後試圖回歸地球,並不是說火星就不適宜生活,而是那種漂泊的無根感,那種失去本源的無歸宿感,讓火星移民群落逐漸成為荒落之地。

馬賽似乎有著同樣的困境,這似乎又可以上升到一種更加複雜的哲學意味上的形而上,但在這個故事裡,無疑重新與地球的對接,給馬賽帶來了新的希望,正像《新人類與宇宙簡史》中所寫的那樣:

??……我們必須再次確定這一點:在人類探索宇宙的歷史裡,馬賽歷517年開始的遷徙和500年前的大撤退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這次被稱為『鳳凰航路』的遷徙開啟了新的時代,是我們的兄弟姐妹,從宇宙的另一端帶來了新的希望。事實上,雖然「517遷徙」發生的時候遷徙者不足百人——他們曾經迷失路途,也曾經與同伴離別,甚至對旅程的盡頭沒有任何預計——但在今天的我們看來,這次遷徙的意義如此重大,如同一場發生在我們與馬賽之間的連環爆炸。遷徙者回溯了我們撤退的道路,他們抵達的終點,同時也是一切的起點。

當然,對於當時踏上歸鄉之旅的那些人來說,他們對於這次航行的定義絕不會像後世史書寫的那樣恢弘無比,對於他們來說,這次旅程中經歷的星球,在星球上尋找食物,然後烹制美食的經歷絕對才是讓他們記憶深刻的部分。充滿著淡水海洋的維吉爾,有著價值連城格瑞亞金鑽的格瑞亞F,還有生活著奇異翼蛇的尼尼,涼拌的木耳海草絲,清蒸的蛇羹,美味的尼尼膠質果凍,維吉爾大魚炸成的魚丸,黑海的生滾牛肉粥,如果深夜讀的話,真的會讓人餓到爆炸吧。

讀的時候時常在想這真的是一部非常適合改變成動畫電影或者十幾集動畫的作品。

而搖曳迷濛的食物熱氣中,是黑暗宇宙背景中一首首緩慢呢喃的歸鄉曲。

END

【原作地址】涼蟬《流浪行星》

【微博推文地址】流浪的起點與終點:大撤退與鳳凰航路的開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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