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請普度我吧》，一個老劇本，一段舊回憶

今天翻了一下過去寫得東西，翻到了這個劇本。說起這個劇本，是我人生第一次被坑。

當時正值微電影概念被炒得火熱，群里的一個人找我定了一個微電影的劇本，寫一個學佛少女的故事。我抽了半包煙，想出了這個故事，然後花了一周的時間打磨。

前輩囑咐我給劇本只能給大綱，或者給一部分。我照做了。

對方看完表示沒有完整版是看不懂的，我沒上當。

後來他發了一張醫院的診斷書和一張掛點滴的照片，表示他為了這個項目都急病了，如果不能看全劇本項目無法繼續，他可能會上西天。我心軟了。

結果是他拿到劇本之後態度巨變，表示也不過如此，隨便一個人都能寫出來，當時我以為他要這種菜市場常見的手法砍價還很生氣。但結果證明，我太幼稚了。

我被拉黑之後，連那半包煙的錢都沒收回來。

自那以後我那種社會式老油條深惡痛疾。但我現在知道了，當一個人讓你相信他的時候，你一定不能相信他。我學會了不再看對方說什麼，而是去觀察對方做了什麼。我也世故了。

這個劇本也許已經被拍成某部垃圾短片，也許沒有。每次想起這個，就感覺像走失了一個親人般的痛苦。

現在回頭看看這個劇本，雖然已現有的電影修養去看，太不專業，甚至有些幼稚。但這也算是我當時的一份初心吧。當個故事看看，倒還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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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姑娘，請普渡我吧》

作者 冷鹿

【字幕】

「一切有為法 如夢幻泡影 如夢亦如幻 如露亦如電 當作如是觀——《金剛經》」

【露天咖啡館（最少可由三套桌椅和一面文藝范的紅磚牆構成）】

優雅的音樂緩緩響起。

畫面淡入。

一隻拿著勺子正攪拌咖啡的手。把勺子放到杯托上。端起咖啡。

咖啡杯離開鏡頭，露出對面盤子里的蛋糕。

一把叉子把蛋糕送進女人的嘴裡

男人露出一臉笑容。

鏡頭裡女人笑起的嘴唇。

音樂停

「打擾一下，兩位。」一個女孩出現在桌子旁，手上戴著念珠，雙手合十微微一鞠躬。

「我是萬壽寺的義工。萬壽寺正在為四川災區募捐，二位施主願不願意做一點行善積德的事？」

「喲，行善積德？哼。不就是騙錢么。」女人用餐巾擦了擦嘴。

「不，不是的，我們真的是為災區募捐的??」

「哎！少來這套，走走走!」男人趕女孩走

女孩雙手合十微微鞠躬，轉身離開。

【衚衕口】

男孩左手提著酒瓶，右手夾著煙，一歪一歪得從衚衕里鑽了出來。

他把酒瓶子往外一甩（酒瓶子摔破的聲音），把煙塞進嘴裡，嘴巴衝天猛吸一口，像是往嘴裡上了一枝香。然後猛得一吐氣，把煙往地上一摔。猛的沖了出去??

【另外一條衚衕】

女孩安詳地走在路上。突然，她似乎有所發現。前面不遠的地上躺了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邋遢男人。

「先生？你還好吧？」

邋遢男抬起頭：「不好！俺餓！」

女孩先是一驚然後綻放了笑容。

邋遢男坐在牆邊看著幾張摺痕嚴重的紙。突然他一抬頭。

女孩端著盒飯的手。她小心翼翼得走過來。

邋遢男看見了，開心得搓了搓手準備開飯。

女孩看了看邋遢男，甜甜一笑。

「砰！——」她突然從側面被飛奔過來的男孩撞倒

盒飯撒了一地。

男孩整個人都壓在了女孩身上。

「你給俺起來！你個小小子！」邋遢男一把拽開男生，把女孩扶了起來。

男孩拍了拍被邋遢男抓過地方：「喂！我的新衣服被你一摸，都成抹布了！」

「俺的晚飯還讓你一撞都成狗食了呢！」邋遢男氣得跳了起來。

一隻狗一邊嗅著一邊靠近散落在地上的盒飯。

它的主人一把把它拉走。

「看見沒！被你一撞，狗都不吃了！」邋遢男吐槽男孩。

「我操！什麼人啊這是！」男孩盯了盯邋遢人，又看了看女孩。女孩的臉，女孩手上的念珠。

「哦，明白了。一個普度眾生的給一個乞丐送飯。」

「不是的，我只是請這位肚子餓的先生吃頓飯罷了。」女孩解釋。

「你別傻了！這種裝乞丐的騙子比你能掙錢！白天裝得可憐兮兮討飯，晚上就去花天酒地，告訴你小丫頭，這就是現實社會！殘酷著呢！」男孩用手一拍女孩的肩膀

「誰可憐兮兮，誰花天酒地啦？你個小小子別血口噴人！」邋遢男強烈不滿。

「你看看你小子，，滿嘴煙臭，一身酒味，我看啊~不是工作丟了就是女友跑了。」

「你他媽才工作丟了！」男孩一瞪眼，

「那就是女友跑了。」

男孩上去一腳踹倒了邋遢男。

「別這樣！」女孩上前擋住男孩。「你不是個壞人！別做壞事！」

「我不是個壞人？呵呵。我告訴你。我就是壞人。我是最壞最壞的壞人！又壞又爛！你們念經的不是大慈大悲普度眾生么？來，普渡普渡我吧。來，來啊！」男孩緊緊抓住了女孩的手的手，往自己身邊拉。

女孩尷尬得想要掙扎開被男孩抓住的雙手。

「怕了？你不說我不是壞人么？對了，色即是空是吧？來！我們空一個！空一個！」

男孩把女孩推到牆上。

男孩顰蹙的雙眉，似乎在強忍著似有似無的淚水，他的臉好像是憤怒的，卻滲透出無比哀愁的氣息。好像只要有一隻手在他的頭上輕輕撫摸一下他就會崩潰??

女孩的眼神寧靜下來。盯著他，好像明白了他心中的傷悲。她臉上的尷尬消失，慢慢把身體靠前過去。

男孩呼吸加粗，鼻翼張動。他退縮了，放開了雙手。

女孩伸出手在男孩的頭上撫摸了一下。

「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男孩感覺自己的腦子嗡得一下好像被一道棒子擊中（聲音處理過），愣在那裡。

砰——

一根真的木棒子擊中了他的頭。

【黑屏】

男孩的手指開始動彈

男孩蘇醒前的囈語

【路邊】

男孩慢慢睜開眼睛，

眼前模模糊糊的是女孩和邋遢男

「你丫的敢打我??」男孩掙扎著爬了起來

「嘿嘿，俺這叫當頭棒喝！救你小子解脫苦海！」

「你還好吧？」女孩笑著問

「不好！我差點被他打死！」

「俺可只用了三成力,你還不配俺使全力呢！」

「對不起，我??撒酒瘋了。」男孩對女孩說

「沒關係的。」女孩笑著說。她伸手摸了摸男孩後腦勺的包。

「哎呀！疼」男孩挪開腦袋，抓住了女孩的手。

他倆突然就那麼定住了，深情對視??

「別秀啦！恩愛又不能當飯吃。 俺還餓著呢！」邋遢男從他們中間鑽了出來。

「快去買飯！」邋遢男抖丹田喝了一聲

這一句好像魔咒似的，男孩和女孩乖乖得跑了出去。

【街頭】

「切，好像我們有義務養他似的。」男孩邊走回頭看的臉龐。

他轉回腦袋。看見女孩正耷拉著頭。

「他嚇到你了？」

女孩搖搖頭。

「那是怎麼了？」

女孩把頭一撇。男孩跑出去的時候就一直緊緊牽著她的手。

男孩哦了一下趕緊撒開手。

「你還沒說你為什麼買醉呢。」女孩問

「其實……那個乞丐猜對了。」

「丟工作，還是丟女友？」

「都丟了。」

「人生不滿百，常懷千載憂。別在得失上太計較了。」

「人活著不就追求點東西么。」

「小夥子！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花花世界乃是過眼雲煙，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

「聽不懂！說人話。」

「過去的東西再也回不來，未來的還沒有來，現在??一說『現在』，『現在』就成了過去。我們從來也一直都是一無所有的。」

「沒錯，我就是一無所有了。」

男孩忽然唱起《一無所有》里的一句：莫非你是正在告訴我，你愛我一無所有？噢~你這就跟我走~」

「少貧嘴！」女孩柳眉一豎

「嘿嘿，想想也是，這個世界什麼都不欠我們。我們出生的時候尿布都沒帶一塊，死了連根頭髮都帶不走。擁有一樣東西都是暫時的，我們終究一無所有??」

「恩。你知道嘛，時光就是一列火車，載著我們不停地前進。我們這個世界就是個超級大車站，我們在車站裡停下來休息一會兒，馬上就要離開。人生就是一場旅行的夢，你不能太留戀車站。」

「說的好！人生嘛！是該看開點！不就是工作嘛！再找！不就是女人嘛！再泡！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你肚子餓不餓?我給你煮碗面！」 男孩子認真得盯著女孩子

「什~么~面啊？」

「成都擔~擔~面！」

男孩，女孩一起笑了。笑聲開朗，似乎把煩惱都笑掉了

他們繼續往前走。

【街頭2】

一輛車子從鏡頭前向左開過。

男孩提著飯盒和女孩一起往右走。

男孩忽然開口

「她，總喜歡戴個墨鏡。」

女孩撇了撇他。

「從早戴到晚。」

「很傷視力的哦。」女孩故意得左顧右盼擺出不經意的樣子

「以前我們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她走的時候卻一句都沒留下。」

「你能平心靜氣得談她，也算解脫了一半。」女孩繼續左顧右盼

「她還喜歡隨身帶把雨。遮陽避雨，有次我開玩笑說你不用帶了，我就是傘。」

「她怎麼回答的。」

「他說你不能折起來放進包里。」

「那她應該換個大包。」

「呵呵。她老是喜歡穿一雙籃球鞋，可是她又不打籃球。」

「哦？那她是不是還喜歡在胳膊上戴一條絲巾啊。」

男孩聽完一怔，轉身抓住女孩的肩膀

「你怎麼知道！？」

女孩的眼睛往旁邊一指。男孩順著方向看過去。正是露天咖啡館的那對男女。女人第一次出現全身鏡頭。她戴著墨鏡，胳膊上系了一條黃色的絲巾。

「這女的？」

「我前女友。」

「那男的？」

「我前老闆……」

「不是吧？」

「小夥子！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們快回去吧，不然有人就要餓死！」

女孩挽住男孩的胳膊要拉他走。

「我保證不做傻事，我只要個說法。你先回去。」

男孩把袋子往女孩手裡一塞。沖了出去。

【露天咖啡館】

女人正和男人談笑。

她回過頭。

發現了桌邊的男孩。

「嘿！~哥們啊，這麼巧啊。」男人站起來拍拍男孩的肩膀說

「別把我當傻逼行嘛？我看得出來」男孩拿開男人的手，冷靜得說。

男人收起客套的表情，露出一幅的冷酷的社會臉孔。

「就分手也分得光明正大嘛，連夜把東西都搬走，何苦。」男孩對著女人說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但是你實在不夠優秀，沒錢沒車又沒房，怎麼給我保障？」

說完女人把臉轉過去避開男孩

「請吧？」

男人抬手示意讓男孩離開。

「你這麼吊，你老婆知道么？」

男孩轉過頭盯著男人說道。他特意把『你老婆』三個字念得特別響

女人耳根子一機靈，猛地一回頭。

「我操，他媽給臉不要臉啊！」男人開始用憤怒掩蓋他的心虛

「對，你的臉都給我了。你就不要臉了！」

男人面露兇相，一個箭步上去，鎖住了男孩的喉嚨

「住手！放開那個男孩！」女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在邊上了

「呵呵，你看你這屌絲樣，沒房沒車沒存款，現在還得一個姑娘來保護你。你以為現在的男女還靠這個？」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心臟位置。

「我告訴你，得靠這兒，」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褲兜靠近襠部的位置。

「還有這兒！」男人指了指自己的頭。

順著男人指的地方，一根棍子不偏不斜得剛好打到上面。打的男人慘叫一聲，撲了出去。

「好啊！總算讓俺找到你個王八羔子了！」邋遢男一臉正義得手執一根打狗棒，閃亮登場

「喂！光天化日隨便打人，還有王法么？還有法律么？」男人捂著腦袋哀嚎

「王法？這張合同就是王法！」邋遢男掏出懷裡的白紙。「你欠了俺們幾千人的工資自己捲鋪蓋跑了，害得我們整個村兒都過不好年！」

男人徹底慌了，不顧形象撒腿就跑。

「哎！你別跑！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邋遢男拔腿就追

「盒飯！」女孩往邋遢男那邊一遞。

「謝謝啦！姑娘！你就是活菩薩！」邋遢男接過袋子一邊跑一邊喊

男孩和女孩望著邋遢男跑去的方向。

「等等！你給說清楚！你到底結婚沒有！」女人從他們中間沖了過去

男孩女孩對視了一下，又一個人從他們中間沖了出去

「喂！你們還沒給錢呢！」是咖啡館的服務員

男女再次相視，愣了好久。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路邊2】

男孩女孩肩並肩一起走著。

「那個??」男孩想開口

一輛車突然剎住

「你在這兒啊！趕緊上車。馬上要走了！」車裡一個聲音說

「哦！來了」女孩從男孩身邊跑開。

跑到半路，女孩又跑了回來。

女孩把念珠塞到男孩手裡，轉身離開

「喂！就這麼走了？你還沒普渡我呢？」

女孩上了車

「已經普渡了啊！」

「在哪兒？」

「佛就在你的笑容里！」

「多普渡一會兒啊！」

汽車開動

「下次吧。」

「我怎麼找你啊！」

汽車開走

「有緣自會相見啊。」

「喂！不靠譜啊！還是留個微信號吧！」男孩一邊跑一邊喊道

女孩從車窗里伸出手，假裝手裡有個手機得搖了一搖

男孩杵在原地，凝視手裡的念珠。

「有圓，有緣。」

他莊嚴得把念珠戴到了手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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