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高歡玉璧戰敗,憂憤而死
當初,張保想要殺掉瓜州主簿令狐整,因為令狐整很有聲望,殺掉他會失去民心,所以張保盡量表面上尊敬令狐整,內心卻非常忌憚他。
令狐整察覺到了張保的心思,也假裝親近、依附張保,並派人勸張保說:「現在獨孤信的軍隊正在漸漸逼近涼州,涼州的形勢孤立無援,十分危險,恐怕不能抵擋獨孤信的軍隊。應當趕快分派一些精銳部隊援救涼州。但是,成敗的關鍵在於將領的能力。令狐整是個文武兼備的人才,如果能派他率領軍隊前往涼州,沒有不成的事。」張保採納了來人的建議。
令狐整帶領軍隊行軍到了玉門,他召集英雄豪傑,曆數張保的罪狀,帶領騎兵返回瓜州襲擊張保。他先攻克晉昌,殺掉了呂興,然後攻打瓜州。由於當地人平素都信服令狐整,因此都叛離張保,向令狐整投降,張保倉皇逃往吐谷渾。
眾人一致推舉令狐整擔任瓜州刺史,令狐整對大家說:「我們因為張保叛逆,恐怕會使全瓜州人陷入不義的境地,所以才會共同討伐他。今天我又被大家推舉為瓜州刺史,這是明知錯誤而效仿,會罪上加罪啊。」
於是,他便推舉西魏派來出使波斯的張道義暫且主持瓜州的日常事務,並將情況上報朝廷。宇文泰讓申徽擔任瓜州刺史,令狐整擔任壽昌太守,並加封他襄武男爵。
令狐整率領他的宗族、同鄉共三千多人進京入朝,跟隨宇文泰征討叛逆,後來逐步陞官至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又加官侍中。
西魏調并州刺史王思政擔任荊州刺史,並讓他從諸將中推舉一位可以代替自己鎮守并州治所玉璧的將領。王思政推舉了晉州刺史韋孝寬,宇文泰採納了他的意見。
年過五旬的東魏丞相高歡再次率領崤山以東的全部兵馬準備討伐西魏,他從鄴城出發,到晉陽與其他將領會師。九月,他們到達了位於汾河下游的重要據點玉璧,將玉璧團團包圍起來。他們向西魏的軍隊挑戰,西魏的軍隊卻不出來應戰。
高歡的十萬大軍日夜不停地進攻玉璧,韋孝寬隨機應變地抵抗東魏的進攻。玉璧城中沒有水源,城中的人要從汾河汲水,高歡於是派人在汾河上游把水決開,使汾河水遠離玉璧城,他們在一個晚上便完成了這一工程。
高歡又在玉璧城的南面堆起了一座土山,想利用這座土山攻進城裡。玉璧城上原來就有兩座城樓,韋孝寬讓人把木頭綁在樓上接高,讓它的高度高於東魏堆的土山,投石擲火,以抵禦東魏的進攻。
高歡見到這種情況,便派人告訴韋孝寬說:「即使你把木頭綁在樓上,使樓高到天上,我還是會鑿地洞攻克你。」
然後,高歡果然派人掘地,挖了十多條地道,又採用術士李業興的「孤虛法」調集人馬,一齊進攻玉璧城的北面。
玉璧城北,是山高谷深的險要之地,韋孝寬讓人挖了一條長長的大溝,以此長溝來阻截高歡挖的地道。他挑選了精兵良將駐守在大溝上面,每當有敵人穿過地道來到大溝里,戰士們便都能把他們就地抓住或殺掉。
韋孝寬又叫人在溝外面堆積了許多木柴,貯備了一些火種,一旦地道里有敵人,便把柴草塞入地道,把火種投擲進去,並用皮囊吹火,地道里的敵人全部被燒得焦頭爛額。
東魏軍使用一種堅固的攻城車撞擊城牆,由於戰車極重極尖,所到之處,沒有不被摧毀撞壞的,西魏沒有一種武器可以抵抗它。
韋孝寬便把無數布匹縫製成一條條巨大的幔帳,順著攻城車撞牆的方向張開,因為布是懸在空中的,戰車以硬碰柔,力量被消解一空。見此計不行,東魏軍又把松枝和麻干之類的易燃物綁在車前的長竿上,又在其中灌油點燃,想用來燒毀韋孝寬的幔帳,並且還想燒毀城樓。
韋孝寬便讓人製造了一種很長的鉤,並把它的刀刃磨得很鋒利,等火竿快要到時,用長鉤遠遠地切斷它,附著在火竿上的松枝和麻干便都紛紛墜落。
東魏軍又在玉璧城牆下四面八方挖了二十條地道,並在地道中用木枝支撐地上的城牆,然後放火燒掉這些木柱,於是城牆坍塌了。
韋孝寬在城牆坍塌的地方豎起木柵欄,後面施以尖槊弓弩來保衛玉璧城,使敵人無法攻進城去。在城外,東魏攻打玉璧城的方法已經用盡,而在城內,韋孝寬抵禦敵人的辦法還綽綽有餘,不久,他從高歡手裡奪佔了那座堆起的土山。
高歡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就派祖珽去勸說韋孝寬:「您獨自一個人守衛這座孤城,四面又沒有救兵,恐怕最終也不能保全它,為什麼不投降呢?」
韋孝寬回答說:「我的城池堅固無比,士兵和糧食都綽綽有餘,進攻的人是白白辛苦,而守城的人卻以逸待勞,哪有一個月之內就需要別人援助的,我倒是擔心你們這麼多人有回不去的危險。我韋孝寬是個堂堂關西的男子漢,一定不會做投降的懦夫!」
祖珽又對城裡的人大喊說:「韋孝寬享受著西魏的榮華富貴和功名利祿,倒還可以這樣做,但你們這些士兵和百姓,為什麼還要跟他一起赴湯蹈火呢?」接著,向城裡射去懸賞捉拿韋孝寬的報酬數額,上面寫道:「凡是能斬殺韋孝寬而投降的人,就拜他為太尉,並且加封他為開國郡公,賞賜萬匹絹帛。」
韋孝寬便在它的背面提筆寫字射回城外,上寫:「凡是能殺掉高歡的人,也能得到同樣獎賞。」
東魏對玉璧城苦苦攻打了五十餘天,戰死以及病死的士兵總共達到七萬人,全都埋在一個大墳墓里。高歡的智謀用盡了,也未攻下玉璧城,他又氣又急,一病不起。隨後,東魏軍隊解除了圍攻,離開了這裡。
之前,高歡曾另外派侯景率領軍隊進兵齊子嶺,西魏建州刺史楊檦鎮守在車廂這裡,他聽到東魏向齊子嶺進軍的消息之後,害怕東魏侵犯邵郡,就率領騎兵前去抵禦。侯景聽說楊檦到來,就讓人砍了許多樹木堆在路上,阻斷了六十多里道路,仍然惴惴不安,便回到了河陽。
西魏任命韋孝寬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並晉陞爵位為建忠公,當時人們都認為王思政很能識人。
高歡從玉璧返回東魏的途中,他的軍中傳言說韋孝寬用定攻弩射殺了丞相高歡,西魏的人聽到這一傳言後,也發布敕令說:「強勁的努一射,兇惡的人自然就死掉。」
高歡聽到了這些話,勉強坐起來召見權貴們,他讓斛律金作了一首《敕勒歌》: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高歡自己也跟著樂曲和唱,悲哀之感油然而生,不禁痛哭流涕。
高歡派遣段韶跟隨太原公高洋鎮守鄴城,召長子高澄到晉陽相會。
東魏司徒、河南大將軍、大行台侯景,右腳比左腳短,所以,騎馬射箭對他來說並不擅長,但是他足智多謀。高敖曹、彭樂等將領都是當時最勇猛的,侯景卻很輕視他們,對人說:「這些人就像受驚的豬一樣橫衝直撞、流竄侵擾,能撞到哪裡去呢!」
侯景曾對丞相高歡說:「我願意率領三萬人馬,橫掃天下,應當渡過長江把蕭衍那老頭子綁來,讓他做太平寺的寺主。」高歡派他帶領十萬兵馬,全權管理黃河以南地區,對他的依靠、任用,就好像他是自己的半個身體一樣。
侯景一貫輕視高澄,他曾對司馬子如說:「高王在世的時候,我不敢有異心,如果高王去世了,我不可能與那個鮮卑小子共事!」司馬子如趕快捂住了侯景的嘴。
到了高歡病入膏肓的時候,高澄便假借高歡的名義寫了一封書信召侯景前來。以前,侯景曾與高歡有過約定,他對高歡說:「小人我在遠處掌握著軍隊,人們很容易從中搞鬼。以後凡是您賜給我的書信都請您加一個小黑點。」高歡同意了侯景的要求。
現在,侯景拿到了高歡的書信後,信上卻沒有黑點,他知道其中有詐,便推託沒有去。後來他又聽說高歡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就採納了他的行台王偉的計策,聚集軍隊,鞏固自己的勢力。
高歡問高澄:「雖然是我病了,可你的臉上還有別的憂慮,這是為什麼?」沒等到高澄回答,高歡又說:「莫不是擔心侯景要反叛?」
高澄回答說:「是的。」
高歡說:「侯景專制河南已有十四年了,他一直飛揚跋扈,有奪取天下的志向,只有我能駕御他,你很難駕御他。現在天下還沒有安定,如果我死了,你不要馬上發喪。庫狄干這位鮮卑老人,斛律金這位敕勒老人,他們倆都是性格耿直、強勁有力的人,絕不會辜負你的;可朱渾道元、劉豐生他們倆遠道前來投奔我,也一定沒有背離我們的心意;潘相樂原本是個道人,心地和善厚道,你們兄弟幾個人會得到他的幫助的;韓軌有點耿直愚魯,你們應該寬容待他;彭樂的內心很難猜測,應該提防他。所有人當中,能夠打敗侯景的,只有慕容紹宗這一個人。我故意不讓他得到富貴,就是要把他留給你。」
高歡歇了口氣,接著說:「段孝先是個忠貞守節、仁德厚道的人,他智勇雙全,在所有內外親族中,只有這個孩子是個可造的人才,軍旅大事可以和他共同謀劃。」
過了很久,高歡才緩緩說道:「邙山戰役時,我沒有採納陳元康的忠告,給你留下了隱患,我死不瞑目。」
正月初一,恰巧發生日偏食,高歡在垂死之時嘆道:「日食是為了我嗎?死亦何恨!」正月初八,高歡薨逝於晉陽的家中,時年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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