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林中鬼

睡前故事——林中鬼

文/三千八百

從古至今世人都明白一個道理，樹大必招風，林密必生妖。茂密山林，人跡罕至，遮天蔽日，百草豐茂，乃是妖魔的滋養所。當然也有些孤魂游鬼，借著林子的陰翳躲避日光。

柳城外面有個亂墳崗，距離亂墳崗不遠處有一大片森林。晴天白日里，走入這森林都覺得涼風刺膚，陰氣濃重。

柳城裡有道人說著亂墳崗的孤魂野鬼皆在林中棲身，勸人們少去。

城中有個張秀才，家中清貧，靠替人寫信勉強維持。不幸這幾日母親病了，全身發熱，躺在床上直叫喚頭疼。張秀才請了好幾個大夫輪流來看，把家裡攢著的銀子都花出去了，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後來母親乾脆飯食也不進了，只說想吃城東郊外生的野山梅。

野山梅長的最好的地方，正是在那亂墳崗旁的樹林中。張秀才也聽說了那樹林中發生過的怪事。據說曾有男人進去三天未歸，出來後衣衫不整，雙目無神，成了個痴人。城中的道人說他的魂被人家吃了幾塊兒，不完整了。也有女人進去，被官府發現時已死在林子里，皮包著骨頭躺在地上，有人說她是被吃了肉，只剩了副皮骨。

思及此，張秀才打了一個激靈。此去怕是采不到梅子，反而丟了性命。但他轉身再看病重的母親，飯食不進，更顯得憔悴。一咬牙一跺腳，背起籃子便要勇闖那樹林。

林子很深很廣，進去便望不見邊際。眼前是綠油油的一片，耳邊鳥雀聲不斷。偶爾有風拂過，吹開胸襟全身突然一陣涼爽。

張秀才環顧四周，緊張的神經稍稍鬆弛。兀自笑道，不過是個普通林子，那裡有人們說的那麼邪門，怕不是在編故事。張秀才的膽子也因此大起來，步子輕快，時不時哼幾聲小曲兒解悶。

就在他要靠近梅林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有女子呼喚救命。聲音微弱尖細，卻很好聽。張秀才聞聲轉頭，見身後遠處有個女子坐在地上，正痴痴望著他。

「你怎麼了？」張秀才大聲詢問，一邊轉身向女子走去。

「我被蛇咬了。」待張秀才靠近，女子才開口。這女子穿一身青綠色衣服，面若桃花，齒如碎玉，乃是個嬌滴滴的美娘子。張秀才將要靠近女子，卻突然頓住。他一路來此，並不聽得後面有人跟著。林中水氣濃重，土壤潮濕，女子的鞋底竟沒有沾半點兒污泥。想來不是人，是人們說的林中鬼。

張秀才心下生出怕意，立在女子前面不遠處，向前走也不是，向後跑也不是，雙腿不由得打顫。

「公子快來呀，這蛇有毒……」女子聲音微弱，體態更是酥軟。

秀才已經斷定這女子不是人，只怕她有些手段，跑也跑不了多遠。不如先過去，看看她耍什麼樣的騙術。

張秀才壓住心中的恐懼，向女子走去。

女子只道腿疼，說著便脫了鞋撩起褲子，露出白玉色的大腿來。那腿的樣子自不必說，定是讓男人看了便走不動路的。白玉肌膚上有兩個小洞洞，冒著黑色的血。

「你替我吸了毒，救我一命，定當報你的救命之恩。」

張秀才只看了一眼女子的大腿，便轉過頭，閉上眼，口中念叨非禮勿視。聞女子所言，閉著眼對女子作揖，「不知姑娘要如何報恩。」

素手環上他的脖子，冰涼入膚，秀才不禁打了個寒磣。女子的臉貼在他的胸脯上，另一隻手已經伸入衣襟，撫摸他的肌膚。「公子想要奴家如何報恩?」女子抬起臉，對著張秀才耳朵吹氣。

想著一個鬼在身上胡亂摸索，秀才那裡敢動彈。眼見那女子的唇要貼在他的脖子上，張秀才慌忙推開女子，後退了三步咚咚咚地叩首。「求鬼娘娘饒命，小生本無意來這林中打擾，實在是家母病重，想吃些梅子。鬼娘娘若真看上了我這幅軀殼，也求娘娘先讓我摘了梅子侍奉母親，母親痊癒後自當來領死。」

那鬼見張秀才如此說，便也收了騙術，站了起來。「也罷，林子中好久沒來你這般死板又窮酸的人了，此番便饒你，領了梅子照顧母親去吧。」

秀才抬頭欲道聲謝，卻不見了剛才女鬼的蹤影。站起來的時候發現背後的籃子沉了許多，脫下來發現籃子中多了幾斤又大又新鮮的梅子。

「多謝鬼娘娘！」秀才對著天空大喊。

「你父親在時曾對我有恩，此番你母親生病也是我做的法，為的是能讓你來，我好以身相許還了你父親的恩情。可惜你對我無意，我也不勉強，贈你些梅子作謝。回去後你的母親自會痊癒。」

張秀才頓悟，又對著林子拜了三拜，行走出去。奈何林子太深太大，張秀才迷了路。找了許久才找到方向，回到家中夜已深。

母親也不點燈，坐在桌旁等張秀才。秀才回到家見母親站立起來，說話也不再有氣無力，心中大喜。那女鬼說得果然不錯，母親的病已經痊癒了。趕忙上前與母親說個詳細。

母親只道太陽落山後病便好轉了，聞張秀才在林中所遇之事後，語氣頗為遺憾。

那女鬼也是個良善之輩，我兒若是有意，娶來又何妨?古來有鬼妻先例，只要兩心相悅，管他神鬼。

秀才本就貪那女子美貌，只是怕鬼加害於他才忍住獸慾。今日聽了母親之言，心下大喜。翌日便歡快地又去了林子，準備與那鬼將心事說了。女鬼竟在林中等著張秀才，聽了秀才一席話，便撥了秀才的衣服。

秀才也不閃躲，非禮之事毫不避諱，似比女鬼還要急上三分。待與女子交合時，只覺得精氣外泄，全身酥軟。推脫掙扎的間隙，女子已咬上他的脖子。

三天後張秀才的鄰居報官，說見張秀才的母親死於家中，秀才也失蹤不見了。官府的人在林子里發現了張秀才，只剩了一幅皮骨。

城中的道人聽說了此事，覺得事有蹊蹺，到林中捉鬼。原來張秀才父親早亡，生前以打獵為生，不慎一箭射中一個女子，恐人發現便胡亂埋在了亂墳崗。女子化鬼，為了報仇，便做法讓秀才母親生病，引秀才入林。那裡知這秀才初次並為她美色迷惑，便又故意讓秀才迷路，拖到夜裡去嚇死了秀才的母親，又假扮做她，勸秀才再入林子。

這女鬼並沒有多大本事，空有一副好皮囊，已害了誤入林中的數十條人命。如今已被道士收了。

可惜了張秀才母子，女鬼的債又何須他二人來償。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