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妝|你一定能嫁出去的

作者:打雜小二

圖片作者:Mayumi Kon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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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梅是二十五年前嫁到這個村子上的,余方何和村裡的人都說那天是她這輩子最漂亮的時候,鮮紅的對襟褂子,鮮紅的寬腳褲子,鮮紅的繡花鞋,肩上挎著一個鮮紅的布包袱,風塵僕僕地就來了。小梅娘家在不遠處的村子裡,但是夏天暑氣重,一路走過來,臉上的汗暈染著胭脂,怕是比關公的臉還要紅幾分。

余方何一向起地早,那天下地剛回來,就看到門口站著一個穿著鮮紅嫁衣的姑娘,沖著自己傻傻地笑。

「你來啦?」

「來了。」

就這樣,全村的人都知道余方何終於娶上媳婦了。

2

余方何是個廚子,手藝不是祖傳的,只是他家裡營生實在過不下去,他爹就讓他學個手藝,以後也好養活自己。

當時世道不好,余方何好容易跟了個師傅,學不到三年,那師傅卻犯了病,一氣去了,沒辦法,只能回村來幫著家裡種田。後來經人介紹,才入了個包紅白喜事的班子,在裡面給人幫廚。

在這個地方,凡是紅白喜事,不管家底如何,總要辦場酒席來招待四方的客人,所以,余方何就跟著班子四處走,三五年下來,也算了攢了點本錢,不過因為家底實在是差了些,所以到了年齡,也沒有人來上門說親。

余方何和小梅是在一場白事上認識的。當時後廚的事情忙完了,余方何便同幾個兄弟到樹蔭下納涼,扯著閑天,眼睛卻不住地瞟著來往的年輕姑娘,偶爾看見一個相貌好看些的,便猜測人家有沒有婚配,身材如何如何,若是恰巧知道來歷的,便說那姑娘平日人為人如何如何,又與何人相好等等。

正說到熱鬧處,余方何卻愣住了,眼睛朝著一個地方直勾勾地看,手裡的瓜子落了一地。眾人看過去時,有個一身素衣的姑娘在那裡叩頭。

「我知道,那是陳家莊陳老爹的三女兒,我們都叫她小梅的。」

周圍的人見有個人知道底細,便圍著那個人問了起來,余方何卻沒有說話,依舊盯著看,半天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這時有人戳了他一下,笑話他一副呆樣,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余方何一抹才知道別人拿他打趣,也不惱,只是說了一句。

「我覺得我媳婦就該長這個樣子。」

3

那一次余方何和小梅並沒有說上話,甚至連樣子都沒有看清。

過了一陣子,班子里師傅炸了些小魚,那師傅又記得陳家莊的陳老爹與他交好,且又好這一口,便想遣個人送去。

余方何滿口應了下來,接過包裹一路就往陳家莊跑去。

到了小梅家,「咚咚咚」一陣敲門,等了半天才有人開門,一看,正是小梅。余方何上次並沒有看清小梅的相貌,只是遠遠瞧著覺得有些面善,如今正臉一瞧,骨頭都酥了半截。

「我……我是東吳集李伙頭……讓來……讓來送炸魚的。」

余方何見小梅沖著他笑,忙不迭地道出緣由。其實平時他的嘴也順溜,今日卻同卡了的磁帶,半天才吐一個字。

小梅接了,道了聲謝,便準備關門,余方何這時喊了一聲,卻遲遲沒有下文。

小梅回頭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料想他是渴了,但又不好意思說,所以便讓他進屋喝點水,余方何看著小梅的嘴一直在動,但是卻聽不清楚到底講了啥,愣了半晌,才想起來是讓他進屋喝水,這才一溜煙跑了進去。

小梅家不大,但屋是屋,院是院的,比余方何家是好上太多了。

陳老爹吃了炸魚,覺得味道甚好,一時間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便同餘方何多聊了幾句,幾番話下來,也對余方何多了幾分了解。

余方何臨走時,陳老爹還特地讓小梅去送送。

余方何平時為人雖然有點羞赧,但還是主動搭了話。

「他們都叫你小梅?」

小梅點了點頭。

「今天的炸魚好不好吃?」

余方何看小梅沒有接他的話,便重新找了個話頭。

「好吃,我和我爹一樣,都喜歡吃這個。」

「那我以後天天做給你吃。」

此話一出,兩個人臉唰地一下就紅了,余方何怪自己莽撞,說出這麼句輕浮的話,心想若是惹惱了小梅就不好了,便用餘光不斷地瞥著,誰知道小梅臉上也一陣臊紅,看不出什麼。

其實,小梅並不惱,只是從來沒有人跟他這麼說過話,她如今已經十六七歲了,也漸漸通了人事,況且自己又是個姑娘,也不好回什麼。於是兩人半晌無語,走到門前的時候,余方何才又憋出了一句。

「我以後能來找你嘛?」

說完了卻也不敢拿正眼瞧,只是低著頭,兩根手指不住地打著轉,是不是地用餘光看看小梅的反應。

小梅終於點了點頭,嗓子里發出了一聲含混的「恩」。

余方何聽到後,一時激動地不知所以,也沒跟小梅告別,一路跑了回去,甚至那天到了半夜也沒有睡著。

4

其實余方何長得不差,眉目疏朗,雖不甚高,但體格勻稱,也算壯實。自從見了小梅後,他便分外地關注自己的外貌,總是時不時地去修修頭髮,刮刮鬍子,衣服也乾淨整潔的多。

漸漸地,村裡人就猜到余方何有奔頭了。的確,小梅就是余方何的奔頭。其實他們見面也不多,即使見了面,也就聊些有的沒的,類似於你喜歡吃啥,我喜歡吃啥,家裡的地收成怎麼樣,或者是從別的村子上聽來的什麼閑言碎語。

余方何畢竟是個內斂的人,聊來聊去怎麼也跳不出那些。

那天黃昏,晚霞燦爛地很,大塊大塊地鋪滿了半邊天,映得一切金燦燦的,余方何陪小梅割草,一路走著聊著,突然,小梅說了一句。

「你以後就別來找我了,我快嫁人了,被人瞧見要說閑話的。」

余方何當時就愣了,問了半天,兜兜轉轉地才知道西吳集有個姓吳的來小梅家提親了,父母雙方都還滿意,不出意外的話,小梅就要嫁給那個姓吳的了。

余方何在腦子裡想了半天,才朦朦朧朧地記起這麼個人。

姓吳的名叫吳小勇,是個唱戲的,雖是個男人,演得卻是青衣,嗓子一出比女人還要清麗幾分,余方何記得,自己過去聽過那個人唱戲,當時還為他到底是男是女和別人爭論過,想到小梅要嫁給這麼個人,心裡就有了三分閑氣,心想自己喜歡的人怎麼能讓一個不知是男是女的人給搶了。

當即,也沒跟小梅告別,又一路跑到西吳集去了。

5

西吳集離陳家莊不遠,統共二里路。余方何到了的時候正好看到吳小勇在村頭同幾個婦人閑談,眉目張揚,一副輕狂樣,心裡的火也盛了幾分,不由分說,走上前去沖著吳小勇的腦袋就給了一拳。

這一拳下來,那群婦人慌了,也不知道勸架,紛紛躲到旁邊看熱鬧。吳小勇覺得自己莫名挨了拳頭,若是不打回去,臉面實在不好看,於是一個鯉魚打挺,就和余方何扭打在一起,沒一會,兩個人臉上都掛了彩,滿臉都是血跡,也分不清哪條血跡是自己的,哪條是別人的。

村裡的人聽到響動,紛紛趕來,看了半天,才有人勸架,一時拉不開,又叫了幾個人搭把手,才把兩個人拉開,可兩人正斗地像紅眼的公雞,誰也不肯服輸。

又有幾個年紀長些的老者勸架,勸了好一會,他們才消停下來。

「你為什麼來我們村上打人?」

「這孬種搶我媳婦。」

眾人又問他媳婦是誰。

「陳家莊陳老爹的三女兒就是我媳婦。」

眾人聽到這裡也就明白了七八分,畢竟吳家向陳家提親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又看著余方何這副樣子,當即就有人說余方何太沖,再怎麼樣也該讓父母去談談,實在不該自己跑來這裡打人。

余方何這時漸漸冷靜下來,一想,確實如此,自己確實是衝動了些,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理虧,一時氣就消了大半,沒想到吳小勇卻罵了一句。

「呸,沒想到那個陳小梅在外面還藏著個野男人,這種女人我才不稀罕要,明天我就退親去,誰愛要誰要。」

余方何本來對吳小勇還有點歉意,一聽到這話,卻如烈火烹油,當即頭上就鼓出幾根青筋,硬是掙脫了眾人,結結實實地又給了吳小勇幾拳。

6

次日,吳家和余家紛紛登上了陳家的門,只是錯了時間,沒有碰到一塊。至於登門的事由也不一,吳家是來興師問罪的,余家一來是賠禮道歉,二來也看看時機,若是時機恰當,也可提提別的事。

「親家公,你看這事怎麼辦,還沒過門,我兒子因為小梅就被打成這樣。」

吳家是個實在人,索性開門見山,一開口,便有點興師問罪的味道,想看看陳家給個什麼答覆。

陳家畢竟理虧在先,只能自降三分,先賠禮道歉。

「親家公,我也不知道小梅這丫頭在外面有相好的,她也沒跟我說過,如今只能請親家多擔待了。」

吳家聽了這話,哼了一聲,卻死咬著理不放,說是因為小梅,自家兒子的麵皮都壞了,不養個十天半個月肯定是不能好的,如此少上了多少檯子,少唱了多少場戲,這言外之意就是想向陳家要些賠償。

陳老爹也聽出吳家話裡有話,因此心裡便有些不悅,心想原來今遭來談婚事是假,來要賠償是真,想著想著,便覺得吳家做事不地道,他平日也是個爽快人,所以半分情面也沒給吳家留,直接拒絕了。

吳家的也是一根筋,見賠償不成便要解親,陳老爹也不怵,心想結了這麼個視財如命的親家,以後還不知是福是禍呢,所以,兩人硬碰硬,一場親事就這麼解了。

吳家前腳剛走,余家跟著就來了。這陳老爹正一股氣沒處發,瞧見余家來人了,心想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也不客氣,徑直坐在椅子上等著余家的。

「陳老兄,我今天帶方何來給您和小梅賠禮道個歉。」

陳老爹只是斜眼看著余老爹,話也不說一句。余老爹知道老陳正在氣頭上,便故意放出許多好話,直說得口舌生煙,那陳老爹才吐出幾個字。

「余老弟,你兒子好本事啊。」

余老爹一聽知道這還是在氣頭上,便準備再說話好話,誰知還沒開口,卻被陳老爹攔下了,「余老弟,你這好話我也聽夠了,賠禮道歉也差不多了,過去的事情也就算了,都是年輕孩子,我也能理解。」

「是是是,其實今天賠禮道歉,我還有件事想提一提。」余老爹瞥了一眼陳老爹,定了定心神才繼續往下說,「我們方何雖然平常呆愣了些,但是對小梅也實在是一片痴心,不如,我們兩家就結為親家……」

說著便戳了余方何一下,余方何這才像觸了電一般,慌忙跑到陳老爹面前,想給陳老爹磕頭。

陳老爹此時卻笑了起來。

「不是我說,誰不知道你余家是十里八村窮的出了名的,想娶我的女兒,那還是下輩子吧,我縱然不指望小梅嫁個大富大貴的,但是也不能太委屈了她。」

這話一出,余老爹還沒說什麼,余方何卻急了。

「爹,我真的是喜歡小梅的,我以後會對小梅好的。」

這聲「爹」一叫,整間屋子瞬時靜了下來。

陳老爹看著余方何的眼睛,知道他沒在開玩笑,況且這聲爹都喊出來了,看來也實在是個實誠人,想了半晌,陳老爹才說。

「不是我故意刁難你,上次我們也見過,我知道你是個實誠人,不過,我真的不希望小梅住你們家那破土屋,你若是真的想娶我女兒,三間瓦房先拿出來,否則這事就別再提了,也省的傷了我們兩家的和氣。」

余老爹這次卻是真的啞了,他知道自己的家底,也知道這個要求不過分,在這個地方,哪家娶親沒有三間瓦房,是要被人笑話的,只是自己家裡實在窮困的很,莫說三間,就是一間也難的很。

余方何卻不管,當即就跪了下來,許了諾,一定會蓋三間瓦房來娶小梅。說完,又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時,額頭已經見紅了。

7

此後,余方何再也沒有找過小梅。

小梅卻想時常見見余方何。那天余家上門來找的時候,她就站在門外聽著,她聽到余方何說自己會蓋三間瓦房來娶自己,但是她是個女孩,不好東奔西走去打聽一個男人的行蹤,況且自己和吳小勇之間還出了這樣的事情。所以只能央人打聽,回來報信的都說余方何依舊下地幹活,有紅白喜事的時候就去幫個手,別的時候就四處閑逛,時常在木匠鋪一站就是半天。

小梅聽到這裡,心卻灰了大半,原本以為余方何多麼喜歡自己,許下那樣的話,雖然她知道她爹提出的要求對余家是有點困難,但是余方何既然應下來了,也該努力試試,哪怕出去幫別人打些零工也好,如今卻天天渾渾度日,全沒有半分改變,要是這樣下去,別說三間瓦房,就是半間的磚瓦,估計都湊不齊。

小梅天天這麼想著,越想越覺得自己看錯了人,覺得余方何也不過是一時興起許下話罷了。

那日是八月初八,正好逢集。因為快要中秋,小梅便準備去趕集買些東西以備節日之用,剛走上村頭的小橋,就被一個人攔腰抱起,拖進了旁邊的蘆葦叢。小梅剛想喊,嘴巴就被嚴嚴實實地捂住了,又隱隱聞到了些血腥味,便想這個人肯定是個殺人越貨的行家,這手上的血腥味都洗不凈,如今落到他手裡,怕是凶多吉少,因此越想越怕,竟沒敢睜開眼看看。

「別怕,是我。」

這個聲音小梅覺得耳熟的很,眼睛開了條縫,一看,正是余方何。一瞬間全身地血都涌到心頭,撲通撲通的心跳聽得甚是分明。

「這是給你的。」

余方何卻沒有覺察到小梅的異樣,依舊溫吞地從懷裡掏出一小塊東西,那東西用藍花布層層裹著。小梅接了過來,展開一看,是把梳子,烏黑烏黑的,裡面卻又泛著點鐵鏽的顏色,每根梳齒都被打磨地圓圓地,泛著啞淡的光。

「我特地把梳齒磨圓了,這樣你梳頭就不疼了。」

小梅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懷中的梳子,手指在每根梳齒上來回摩挲著。

「這是我跟村裡頭的木匠學的,第一次做,手藝還不到家,不過這木料很好,你留著用,認識你這麼久還沒送過你禮物,這就當成我第一次送你禮物吧。」

余方何見小梅不說話,便徑自解釋起來。小梅抬起頭時卻偶然瞥見了他的手有些異樣,拉過來一看,上面纏滿了密密麻麻的紗布,有的地方還在往外滲血,小梅看著看著,眼淚就下來了。

「沒事,我手笨,第一次用刻刀這玩意,比菜刀難用,老是控制不好力道,所以就割了幾道口子,不過,快好了。」

「疼嗎?」

小梅不理會余方何的解釋,依舊托著那雙手,不停地哈著氣,希望能減輕點痛苦。

余方何只是獃獃地搖了搖頭,然後輕輕抬起小梅的臉,注視著她的眼睛說。

「小梅,我今天其實是來跟你告別的,我要走了,去外地打工,當木匠幫工……「

8

俗話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話算是說著了。誰曾想小梅被拖進蘆葦叢時剛好被村上一個多事的人給瞧見了,其實那人也沒瞧仔細誰是誰,就在村裡風傳起來,等小梅從集上回來的時候,這事已傳開了,各種風言風語,鋪天蓋地朝她湧來。

小梅聽了那些話也不理會,只是徑自往家走,回到家時卻撞上滿臉通紅的陳老爹。

「你今天去哪兒了?」

「買東西去了,不是您讓我去的嘛?」

小梅一邊放下包裹,一邊解釋。陳老爹看到小梅這幅氣定神閑的樣子,又想起外面的流言蜚語,想著自己女兒幹了不恥之事,卻還這樣,實在是有辱門風,越想越氣,也不解釋,掄起拐杖就朝小梅打去。

「老頭子,有什麼話慢慢說,外面的話哪裡信得。」

陳老爹的妻子卻把拐杖攔了下來,又說了許多好話。陳老爹看妻子白氏護著,沒奈何只能坐到椅子上,讓小梅把一天的事情都細細講清楚。小梅雖然知道早上她被拖進蘆葦叢的事已經被人瞧見,但卻抵死不說,只說去買東西去了。

這下子,陳老爹坐不住了,噌地站起來,掄起拐杖就往小梅身上打,一棍棍都結結實實地落到了小梅的身上。

小梅也不喊疼,眼見著身上多了幾道血印子,但就是咬牙撐著。這下卻急壞了白氏,小梅本來就是她的心頭肉,平常碰都不捨得碰一下,如今卻只能看著她挨打,哪裡捨得,情急之下,只能自己去替小梅擋著。

小梅哪裡又能讓媽受這皮肉之苦,便把白氏推開,一來二去,小梅懷裡的梳子卻掉落到地上。

小梅正準備伸手去撿,手卻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棍,也顧不上吃疼,硬是拿回來放回懷裡。

「你手裡拿的什麼東西?」

小梅矢口否認,只說是街上買的,陳老爹見此地無銀三百兩,也顧不上體面,只能上前硬奪。奪下來一看,竟是把梳子。陳老爹到底年紀大些,經歷的也多些,看出那梳子的做工是絕對不會拿來賣的,況且那木料也不是普通的木頭,也算貴重,沒人會用這樣的木料來刻這麼一把梳子。

一再逼問下,小梅見沒有退路,反而覺得不如說破了大家拉倒,便將早上的事說了。陳老爹越聽越氣,額頭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一怒之下,咔噠一聲,竟將梳子給折成了兩半,但仍然覺得不解氣,便想拿去燒了,覺得化成灰,才算解了心頭這口惡氣。

小梅也不搶,徑直從桌子上抄起一把剪刀,往脖子旁一放,那剪刀森森然閃著白光,好像下一秒就將被鮮血染紅。

這下卻嚇壞了白氏,連忙求小梅放下剪刀,好話說盡,就差給小梅跪下了。小梅也不聽,依舊把剪刀懸在脖子那裡,半分不肯放手。

陳老爹性子倔,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女兒威脅,便將那梳子又用力折了。小梅一見,便將那剪刀往脖子處靠近了幾分,慢慢地,那剪刀已經刺進了皮膚,血跡便沿著刀身流了下來。

啪嗒啪嗒,一滴滴落到地上。

陳老爹看到剪刀上的血跡,知道自己敗了,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這麼決絕,也知道再逼下去,自己絕對會後悔一輩子,只能扔下兩塊木梳,拄著拐杖走了。小梅扔了剪刀,也顧不上包紮,慌忙把兩塊木梳撿起來,用衣服擦了擦,重新放回懷裡。

9

自此以後,小梅除了吃飯幹活,再也沒有出過房門一步,也沒有和陳老夫婦說過一句話。陳老爹知道她倔,也不理她,兩個人只是耗著,誰也不肯讓步。

就這樣,過了半年,有天早上,小梅突然換上一身鮮紅的衣服,挎上一個包,來到父母面前,給他們磕了幾個頭。

「爹娘,孩兒不孝,我該走了,當初方何許諾的三間瓦房時間的到了,我該去看看了。」

陳老爹本來以為女兒想開了,沒想到竟然又說出這種話,又看她一身鮮紅的衣服,氣得直咳嗽。

「你今天要是出了這個家門,你以後就別再回來。」

小梅也不聽,又在地上扣了三個響頭,爬起來,撣了撣膝蓋上的灰塵,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余方何見到小梅的時候,他突然笑了。

「你來了?」

「來了。」

「我還準備明天去接你呢。」

「不用,我自己算著日子呢,今兒剛好半年,我就來了。」

如今這把梳子正在我的髮絲間遊走,媽媽一邊給我梳頭,一邊念著古老的祝詞。當盤好最後一縷頭髮時,媽媽把梳子遞給了我。

「這是媽嫁到余家唯一的嫁妝,如今,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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