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一千年，荒漠變桑田——以色列創新之旅

05-03

作者：桑文鋒，神策數據創始人兼 CEO，前百度大數據部技術經理

三月份去以色列遊學了一周，同行的有耶魯紅杉領導力培訓的十來位同學，以及紅杉資本中國區合伙人周逵。出行前我就給自己定了學習計劃，名曰「三學」：向以色列教授和創業者學習，向同行者學習，向歷史學習。回顧在以色列的行程，可謂收穫頗豐，主要是解答了我心中的一個疑問：以色列的創新為什麼這麼牛？

最早知道以色列，還是在讀高中的時候，那時電視上經常報道巴以衝突，知道有阿拉法特和沙龍兩個領袖經常對著干。並且給我的感受是巴勒斯坦是受害者，以色列非常的霸道，是美國人的槍。直到前幾年，還經常能看到耶路撒冷又發生了什麼踩踏事件，可以說還是一種戰火紛飛的感受。三年前在百度的上司去了一趟以色列，回來給我們幾個經理分享了對以色列的創業創新的真實感受，讓我產生了有機會也去看看的想法。這次正好耶魯紅杉領導力培訓組織，我就立即報了名。

短短的一周時間分成三個階段：首先是在海法以色列理工大學為期三天的室內培訓，然後是參觀了一系列的一些互聯網公司，包括 Google、Kenshoo、WalkMe、IronSource、Kaminario、Xjet 等，還去了紅杉資本以色列分部，收聽了合伙人 Shmil Levy 的分享，第三個階段就是感受以色列的宗教文化了，去耶路撒冷看了上帝的住所，耶穌祈禱的石頭、最後晚餐的房間、以及被埋葬的墓地，還有猶太人的哭牆，連我這樣的無神論者，到那裡也不得不肅然起敬，特別是在耶穌埋葬的教堂，也把我的墨鏡放在石板上開了光，還去死海拍了躺在水上的讀書裝逼照。

在整個學習的過程，我保持了我愛問的習慣，每一位老師講課，我都做了提問，就連一起上課的以色列同學，我也分別找他們問了問題，同行的導遊大姐，更是被我問了幾十個問題。可以說除了周逵總，我肯定是提問最多的。因為全程是英文授課，我的英語水平相信是有所提高的，去年一年的口語練習算是發揮作用了。這裡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導遊大姐，她之前在中國的時候就是大學老師，然後嫁到以色列，潛心研究猶太教，對三教的問題研究的非常透徹。所以在整個行程了路上，等於修了一門猶太教的專業課程，真是不浪費每一分鐘了。在去以色列前，我都以為猶太教早就名存實亡了，最早知道它還是在《耶穌受難記》的電影里，並且對它沒啥好印象。這裡要誇一下紅杉的活動組織者們，真是對每個環節都非常用心。

以色列的創新困境

做了這麼長的鋪墊，我們切入正題。首先，我們來看以色列在創新上所面臨的困難：

地方狹小，資源匱乏：以色列地處中東，面積 2.5 萬平方公里（這裡還有許多不被國際承認的），人口 845 萬。西鄰地中海，國內曾經大面積是荒漠。不像其他國家盛產石油，他們沒這麼運氣，而猶太教又不怎麼吃水產，只吃少量的三文魚之類的，所以水產業很不發達。有人如果要到以色列開海鮮館，那可要虧大發了。
周圍一圈敵人：周圍黎巴嫩、敘利亞、約旦、埃及，包括遠一點的伊拉克、沙烏地阿拉伯等，這些阿拉伯兄弟們，誰都看它不順眼，認為它搶佔了屬於他們的東西，曾經多次想要把以色列從地圖上 Delete 掉，這就是多次的中東戰爭，可結果以色列地盤越打越大，阿拉伯兄弟們終於認識到靠武力解決不了它，但也不和它好。從北京飛往以色列的飛機，要繞到土耳其，從地中海繞回來，所以飛行時間要 10.5 個小時。以色列想要和他們做生意更是不可行。當導遊說到以色列的石油主要從歐洲進口，我就問歐洲石油是不是從中東進口的？答案是肯定的。以色列的石油價格是國內的兩倍，所以滿大街跑的都是日韓的小個頭的車，大型 SUV 都很少見到，因為這樣省油。
猶太教清規戒律多：讀過聖經故事可能會知道，在出埃及記中，上帝給猶太人制定了不少清規戒律。比如其中一條不能哺乳動物的奶去煮它們的幼崽，猶太人為了不觸犯戒律，就延伸為奶和肉不可以一起吃，於是猶太人用餐，要麼是奶餐，要麼是肉餐，連用的盤子之類的都是分開的。另外，在星期六，是他們的安息日，這一天不能開火，連撥動空調開關都不行，但允許安息日之前開著，持續不關。類似的條款非常多，我聽了都頭大，不禁問導遊：這樣他們還有機會創新嗎？

以上是我看到的比較明顯的困難，這些問題，導致它不像自有可以自由發揮的地方，可以說把許多國家面臨的環境都要惡劣。

以色列的創新

在這種條件下，他們又做出了什麼樣的創新呢？

從零建國，屹立不倒：猶太人的歷史是一部到處遷徙的長征史，在一千多年的顛沛流離之後，他們想回到曾經屬於他們耶路撒冷地區。尤其是在歐洲英、法、德、俄等國出現大面積的排猶事件之後，有位精神領袖寫了一本指導猶太人復國的書，於是許多猶太人以它為大綱，開始付出實際行動。他們變賣家產，從世界各地回到耶路撒冷，從阿拉伯人手裡購買土地建設新家園，這樣到了二戰結束以後，已經有了幾十萬的人口。在 1948 年聯合國通過了決議，同意以色列人在巴勒斯坦建國，於是一個小國就這麼誕生了。可從第二天開始，就遭受阿拉伯國家的進攻，許多猶太人剛下船，就發了一把槍，要到前線去打仗，直到戰死，都可能沒留下名字。他們放棄幻想，只要有人欺負，就要對著干到底，硬是有了今天的局面，成了人均收入非常靠前的發達國家，軍事實力強大。
荒漠變桑田：以色列所在的地方本來一片荒漠，可他們發明了滴灌技術，讓農田灌溉節約 70% 以上的用水。並用海水淡化技術，解決 70% 以上的生活用水。在以色列除了死海附近，整個環境都像國內的中部地區，地中海沿岸更是不會想像這是在一個中東國家。我不禁和同行的夥伴感嘆到，給猶太人一千年，我估計他們可以把整個中東綠化了。
高科技：以色列第一任總理本古里安結合當時的情況，制定科技創新的基本國策，要讓以色列甩開其他中東國家，這樣才能彌補其他方面的不足。其實許多猶太人能回到以色列，都是一些會做生意和會做技術的人。大量的猶太科學家回到以色列，正好成了它們的人才優勢。滴灌、海水過濾、醫療、軍事等，還有最近被 150 億美元收購的 mobileye，以及 QQ 所借鑒的 ICQ，都是出自以色列人。當然，他們的高科技許多都是只有技術，沒辦法開拓一個大規模的市場。
國際化：因為以色列人國內市場為零，又和周邊國家敵對，導致區域市場為零，這樣他們唯有一條國際化的道路。所以你能看到以色列的許多東西都是直接面向國際市場的。真可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以色列的創新因素

終於回到了問題的答案，那以色列為什麼又這麼能創新呢？我總結有以下四點：

重視教育：據說世界上有兩個國家最重視教育，一個是以色列，另一個是中國。中國重視教育那是最近幾十年才有的事，在中國古代還有「女子無才便是德」這種說法，中國古代雖然都有私塾，但可以說是貴族教育，只有貴族才能享受的，普通老百姓是不識字的。而猶太人不同，他們在 5 歲就要開始學習聖經。這種傳統從 2000 年前就開始了。別小看這本聖經，這影響可就大了。首先，學習聖經就必須學習識字。而聖經不是一本簡單的教義，它囊括了歷史、法律、地理、飲食等多個方面的知識，可以說是那個時代的通識教育。這樣猶太人就比別的民族有了一個更好的教育基礎。並且猶太人的教育不像中國的填鴨式的教育方式，大家可以回顧一下，一般老師講完或者開講座時，中國學生是不愛提問的，老師是有威嚴的，所受的教育是要尊敬師長。但猶太人學習聖經的時候，是老師講半節，然後後半節是學生結對互相提問，它們認為不經過探究，理解就不夠深刻，而互相提問就是最好的方式。這讓我想起 2012 年去塔爾寺，看到喇嘛們辯經，還好奇他們為什麼要那麼做，這次去以色列讓我明白了。並且猶太人過某些節日的時候，是全家人聚在一起，從最小年齡的開始提問，父親要回答孩子的問題。這樣猶太人從小就養成了愛提問題的習慣。不管遇到誰，都可以隨時提問，這樣就形成了不懼權威的氛圍，顯然，這是很有利於創新的。
強化軍事：說起軍事，我的第一反應是絕對服從，這怎麼還會有助於創新呢？當我向猶太人請教時，他們給了我答案。首先，服兵役會培養責任感，而在執行任務時又是團隊作戰，所以會培養 Teamwork 的能力。但最重要的是，Out of the box thinking 的能力，這可能更讓你詫異了。這是因為士兵在執行任務時，並不是說嚴格按照所說的步驟執行就可以了，比如有個人質被關在屋子裡，周圍是一圈的恐怖份子，你要去執行營救任務，具體該怎麼做？你有戰友受傷在荒野上，你駕駛的直升機又因為樹叢的原因不能降落，你又該怎麼做？這個時候就需要你跳出正常的選項，去想一些隨機應變的招數，這就是創新。值得一提的是，以色列人是全民服兵役，不管男女，18 歲就要服兵役，男士 3 年，女士 2 年。
吸納移民：猶太人從零建國，可以說 100% 是移民，只是移民到巴勒斯坦地區的時間早晚不同而已。以色列剛建國時只有幾十萬人，後來不斷的有猶太人移民到這裡，現在達到了 800 多萬。在早期能夠移民到巴勒斯坦的，許多都是有錢人，後來因為世界各地的排猶，許多科學家和商人都移民到了這裡。我一直相信這種世界各地的人湊到一起更容易促進創新，這點在矽谷也表現很突出。我還特別詢問了那些以色列創業者，我發現他們大部分都有國外留學的經歷，這無疑有助於開闊他們的視野。
骨子裡的自信：猶太人認為自己是上帝的選民，是更加優秀的，這被寫在了西方人的聖經里。這種自信，讓他們在從事一些工作時，相信可以做的更好。有個段子說猶太人堅持的事，要麼大成，要麼就一敗塗地。雖然這一點讓人不以為然，但我認為對他們的創新能力有很大影響。

以上是我這次以色列創新之旅的收穫，回國的飛機上我都在想，給他們一千年，他們可能把整個中東地區給變成綠野桑田了。本來我在學習的期間還有個疑慮是他們的創新能力有一天衰竭了怎麼辦？但當我研究清楚了他們的創新動力時，發現這點根本就不可能。希望我的這些心得，對你也能有所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