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貝托·埃科:現實與虛幻的重構
說到二十世紀的義大利作家,人們難免會提起卡爾維諾。的確,卡爾維諾幾乎是二戰之後義大利作家不可逾越的高峰。在卡爾維諾之後,但凡義大利作家,不免要和卡爾維諾比較一番,即便略有不及,也無損該作家的地位。譬如說,卡爾維諾之後最優秀的義大利作家,不遜於卡爾維諾的義大利作家諸如此類的。埃科自然也不例外。
有趣的是,儘管翁貝托·埃科與卡爾維諾只相差不到十歲,卡爾維諾出生於1923年,而翁貝托·埃科出生於1932年,但兩個人的小說創作生涯幾乎是完全錯開的。1980年,埃科的小說處女作《玫瑰的名字》出版,在此之前埃科一直在搞學術研究和給報紙寫專欄。而此時卡爾維諾正專註於寫他的小說《帕洛瑪爾》,此後卡爾維諾再無小說問世。就好像埃科要刻意避開卡爾維諾似的,當然,也可以說埃科和卡爾維諾是承前啟後的關係。一如錢德勒與菲茨傑拉德的關係。
與風格多變,喜歡探索不同方向和領域的卡爾維諾不同,整體上來說,埃科作品的風格相對穩定。所以把埃科和卡爾維諾相比較,可能並不是很合適。但是至少在我看來,現代義大利文學,埃科和卡爾維諾走了一條不同的道路。卡爾維諾力圖展現人類的終極想像力,亦就是說,想像的事情無所謂真實或虛幻,那僅僅是想像力本身。埃科則獨闢蹊徑,摸索出了一條全然不同的道路。真實的資料與豐富想像力交織在一起,重構成一個界限模糊、亦真亦幻的世界,現實和虛幻的區別,則交由讀者自行判斷。
總之,埃科和卡爾維諾在文學上沒有更多的交集,不得不說是一件憾事。
埃科最後一部小說《試刊號》僅不到十萬字,與他之前的大部頭作品《玫瑰的名字》、《波多里諾》、《傅科擺》相比,這本書要薄得多,像是一部即興發揮的小品。
不過,小品也有小品獨特的風味,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埃科閑庭信步,一步步引出他要講述的故事。
在這本小說裡面,出場人物並不多,人物關係也不複雜。不成功的代筆作家,狂熱的陰謀論者,情報機構的間諜,以及患有自閉症的女孩。
《試刊號》依然是埃科標誌性的風格和寫作特點。他旁徵博引,各種史料、秘聞信手拈來,從馬其頓騎士團的演進,到冷戰時代的「短劍行動」,墨索里尼的屍檢報告,無不成為他小說拼圖的一部分。甚至各品牌車型的數據,埃科都花了很長的篇幅敘述,從價格,車身寬度,高度,重量,到起步加速,最高時速等等,不一而足。
讀埃科的小說彷彿遨遊於一座浩瀚宏大的圖書館,一進入那裡面,你被其中包含的知識震懾得頭暈目眩,你屏息凝神,意圖深入其中。但很快你發現,一切還沒結束,這只是一個開頭,埃科不動聲色,一會將你引向這裡,一會引向那裡。很快你發現,你的注意力可能已經不在劇情上了,而是努力釐清其中的邏輯。
這種風格是好是壞呢?我不敢完全下定論。既有人喜歡從小說中讀到其他領域相關的知識、史料、秘聞,恐怕也有人對這些東西完全不感冒,一心關注劇情的發展,或者小說人物之間交錯複雜的關係。這就像一鍋美味佳肴,引援的資料就像一道菜佐料,若完全沒有,那便少了某種味道。若是放得過多,恐怕又喧賓奪主,掩蓋了菜肴原本的味道。
可以說,一旦某個作家形成特定的風格,這獨特的風格便成了他的標籤,他個人的一部分。既有對它歡喜有加的讀者,也有對此嗤之以鼻的讀者。不過,客觀地說,埃科在這上面有時候顯得過猶不及,甚至說是刻意賣弄也未嘗不可。
總而言之,《試刊號》是一本閱讀體驗極其暢快的小說,讓人忍不住一口氣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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