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用一招讓漢英翻譯變得容易下手？

本文首發於專註於英語寫作的公眾號「孟慶偉英文寫作」。

今天收到一條讀者留言：

老師，我想知道大放異彩，除了可以用 make a splash 還可以用什麼。我在寫一個句子。你的設計一定會在今年的會議上大放異彩！我翻成，your work will certainly become a blast (blow up) in this years conference~查了查字典還是有點拿不準。

就像我之前在《「你推薦哪些英語學習資源？」》和《談談英語學習中的兩大陋習》中提到過的一樣，解決一個具體問題往往關乎解決問題的思維、理念、方法和習慣。

拿「大放異彩」一詞的翻譯來講，其實涉及到了漢英翻譯的策略。只是「查」是不夠的。借這個機會，我簡單談談我的心得。首先聲明，我沒有任何翻譯資格證書，也沒有大量的翻譯實操。我的心得主要來自於自己的英文積澱和多年對英文寫作的研究和實操。

在我看來，翻譯其實是寫作的一種。在《什麼是好的英文寫作》一文中，我寫到過好的英文寫作需要滿足兩個條件：思維和語言。因此，翻譯可以理解為只需要照顧語言，無需照顧思維的寫作。

寫作應該是基於獨立思考和表達的慾望，但翻譯似乎跳過了這一步（這不影響好的翻譯是創造性工作的事實）。合格的譯者只需要確保自己準確理解了原文的意思，並將它準確（faithfully）翻譯成另一種語言即可。因此，決定翻譯優劣的因素就主要有兩個：一，是否能真正、準確、靈活地理解原文；二，譯者是否有充足的語言儲備，能在照顧到具體語境的情況下翻譯得恰到好處，甚至令人拍案叫絕。

第一個因素有兩個常見問題：完全無法理解原文（如生僻的文言文）；死板理解原文（沒有靈活把握原文的真正意思）。完全無法理解原文這個問題好解決，只要下功夫就好。死板理解原文這個問題的處理需要技巧，下面舉例說明。第二個因素其實完全就是譯者的語言表達能力。

舉三個例子：

1. 怎麼翻譯「大放異彩」？

最常見的做法可能是：在自己的頭腦中搜索這個詞對應的英文。如果搜索不到，則去查漢英字典，或者使用谷歌等搜索引擎或語料庫。

這樣做可以，但有一個很大的弊端，那就是語言是靈活的、豐富多變的。任何一個資料庫都很難窮盡每個單詞和表達對應的所有翻譯。這也是為什麼如果能真正掌握好一門外語是根本不需要害怕 AI 的。翻譯是創造性工作，AI 無法勝任。

那怎樣解決這種弊端呢？深刻理解翻譯的本質，不斷提高自己的語言積累。

回到這個具體的例子。這個讀者說他查到的「大放異彩」的意思是「make a splash」。沒問題，這個表達非常形象，「splash」完美對應「異彩」。但他的問題是還可以怎麼翻譯。

假如一個人的語言儲備非常好，但無法想到其他的譯法，那就說明出現了上文提到的死板理解原文的問題。一個解決技巧是，先將原文「翻譯」成自己更好理解和處理的中文，然後再翻譯成英文。

比如，「大放異彩」的意思是：

1. 閃耀著無比燦爛的光輝，散發出奇異的光彩或色彩。

2. 比喻有著優異的表現或是突出的成就。

這其實就是把中文「翻譯」成了自己更好理解和處理的中文。

很明顯，適合讀者提到的語境的是第二種意思。那麼如何翻譯「大放異彩」的問題就轉化成如何翻譯「有著優異的表現或是突出的成就」的問題了。

這個時候就要去靈活理解和翻譯了。我在自己的頭腦中一番搜索，找到了這些翻譯：

1）比較字面的翻譯：

• be clearly noticeable/ notable/ noteworthy
• be outstanding/ remarkable/ extraordinary/ exceptional/ impressive

2）地道的翻譯：

• stand out
• become a hit
• make an impression
• make its mark

3）生動的翻譯：

• shine
• be eye-catching
• steal the show

• steal the limelight
• make a splash

只要把上面任意一個填入句子就可以了：Your design will certainly [...] in this years conference.

當然，你可以根據文體、文風、句子長度、韻律、表達效果和感染力、表達多樣性等因素綜合考慮最終使用哪個表達。

2. 怎麼翻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這句話的難點應該在「神一樣的」和「豬一樣的」。我們先用中文翻譯中文。「神一樣的」裡面雖然有「神」，但這裡說的不是神性或者超能，而是強大的意思。同樣地，「豬一樣的」和「豬」也沒有一點關係，在這裡是愚蠢的意思。另外，雖然句子表面沒有表達最高級，但從句子語氣可以讀出來。

在翻譯的時候，「不怕」和「就怕」可以用「mind A rather than B」來做靈活處理，因此可以這樣翻譯：

Mind the dumbest teammate rather than the mightiest foe.

3. 怎麼翻譯「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之前一個朋友問我這句話怎麼翻譯，還附上了自己的翻譯：learn Math, Physics and Chemistry well, exploring the world are not a big deal.

這句確實翻譯出了原文，但過於字面，明顯欠火候。我分析完後，裡面的語法問題也就不攻自破了。

如果我們重複第一個例子中使用的方法，這個句子就能翻譯得更好。

首先是理解原句，必要的話先將原文「翻譯」成自己更好理解和處理的中文，然後再翻譯成英文。

這句話要翻譯得好需要有較強的文化敏感度。怎麼講呢？「數理化」是國人比較熟悉的說法。其他國家的中學並非一定是「數理化」這三門課。事實上，即便在中國，也不只是「數理化」這三門課，比如還有生物。

更可能的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什麼背景下，人們會用「數理化」來指代理科，也就是自然科學。因此，「數理化」就可以翻譯成英文中更習慣使用的「math and sciences」。

翻譯的文化敏感度有時還需要考慮到讀者對象和細微的文化差異。比如，很多留學美國的同學都知道有個首字母縮寫詞叫「STEM」，全稱是 Science, Technology, Engineering, and Mathematics. 如果你讀的專業屬於 STEM 的範疇, 你就能比沒有就讀 STEM 專業的同學在美國多 17 個月的實習期。因此，如果讀者或聽眾主要是美國人，「數理化」還可以直接翻譯成「STEM」。由此也可見翻譯的靈活性。

接下來需要確定這個句子的主語。原文是缺主語的，但翻譯成英文主語不能缺失。一旦有了這個意識，我們很快就知道主語應該是「走遍天下都不怕」的人，也就是掌握好自然科學的人。

最後，「走遍天下都不怕」呢？這裡就需要先將它「翻譯」成自己更好理解和處理的中文了。也就是，譯者在理解上可以有一定的發揮。比如，在我看來，「走遍天下」可以是側重職業或做任何事情，「都不怕」指的是一種底氣、自信或把握。具體地，「走遍天下都不怕」意味著：

• 能夠在事業上輕鬆取得成功
• 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有優勢
• 不管做什麼都有十足的把握

當然了，你可以有自己的解讀，但一定要忠於原文的核心意思。

自然地，「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就有了下面幾個翻譯版本：

• Those with a brilliant command of math and sciences will be professionally successful with great ease.
• Those with a good command of math and sciences will enjoy a great edge in whatever they do.
• If you have a good command of math and sciences, you will find many endeavors are easily within your control.

很多人看到這裡，可能會說「will be professionally successful with great ease」，「will enjoy a great edge in whatever they do」，「will find many endeavors are easily within your control」這些表達自己壓根寫不出來。原因前面已經說過了：輸入和積累不夠。

總結一下，

翻譯就是只需要照顧語言，無需照顧思維的寫作。也就是，譯者只需要確保自己準確理解了原文的意思，並將它準確（faithfully）翻譯成另一種語言即可。

要想產出好的翻譯，譯者需要能夠真正、準確、靈活地理解原文，並有充足的語言儲備，能靈活、自如、恰到好處地完成翻譯。

翻譯切忌死板理解原文，破解方法是：先將原文「翻譯」成自己更好理解和處理的中文，然後再翻譯成英文。

提高漢英翻譯能力的核心是不斷提高英文表達力。具體方法可以參考好友張海露 Eric 在《利用翻譯的思路來突破英語進階學習》一文中的討論。

學無止境。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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