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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岱臨高見聞錄23

雖然後來決定回到了南海農莊先住著「頤養天年」,但高纖的煩惱並未結束。

自從他們的女兒生下「太子」的消息傳出去後,每天上門送禮的歸化民絡繹不絕,幾乎踏破了門檻。收了那麼多的「人情」,高纖也不好意思不給那些上門奉承的歸化民們一點甜頭。實際上她那麼急著「投奔相府」,也不乏「還人情」的因素在內。她在王洛賓面前提到的廣置田地、興建豪宅、大量蓄奴的建議,固然是封建官紳甚至是這個時代新興工商業富人擴張政治經濟勢力的「體面」之舉(實際上這些事穿越集團都做過了,只不過不是以元老個人身份做的,而是以元老院的集體身份搞的「團購」),也是很多底層平民「攀高枝」的捷徑(實際上歸化民們早就「攀上高枝」了,只不過他們眼中的「高枝」是以強勢家族為單位,而不是以元老院集體為單位)。此時正不知有多少底層歸化民與底層土著平民(通過歸化民向住在農莊里的高青夫婦送禮)希望通過協助土地買賣、營建豪宅、上門為仆的方式跟「王首輔」搭上線呢!只是現在這種情況,這「人情」該怎麼還呢?

正沒奈何之時,關於給王泗驄辦滿月酒的事讓高纖看到了機會……原本按照高纖的想法,這次「太子」的「滿月酒」就該去東門市裡最好的酒樓「大宴群臣」,自己家也該乘此機會跟「大宋群臣」熟絡一下。但高露潔告訴母親,「王主席」不打算破費大辦,只想請一些跟他一起工作的首長及家屬「在百刃城裡的食堂小聚一下」。為了安撫母親,高露潔還在張興教指導下說了一翻「新朝簡樸氣象」的道理。

王洛賓一而再、再而三不講「體面」,著實讓高纖有些看不懂。要知道這類宴席,吃喝本身並不重要,相關的交際活動才是關鍵。上級對下級的籠絡,利益集團的內部交易與聯盟關係鞏固,下級對上級的巴結,都會在這類宴席上完成,怎麼能馬虎呢?(實際上元老之間也常常通過吃飯拉關係、談利益交換,但因為元老的財產不是「家產」制,而是私人所有制+股份公司制,所以從未想過帶上家屬一起搞)尤其這次還涉及到「太子」兼「王家未來家主」與「大宋群臣」兼「大宋大戶家主們」之間的首次正式見面。

有那麼一刻,高纖甚至有了跟孫尚香同樣的想法——「王主席」是「下等人出身,不懂富貴人家的禮儀享用」。記得聽女兒說過,「王首長」似乎是「匠戶」出身,當「主席」之前做過很久的「匠官」。這樣的話,之前很多不可思議的事就很好理解了。例如連一棟府邸也不起,和其他首長一起住在鳥籠一樣的「大雜院」里,家裡僕役極少,多半是以前當「下等人」時過慣了這樣的日子,現在改不過來了。

但隨即,高纖又馬上想到,既然王主席這麼不講「體面」,應該也不介意宴請「下人」,可以用「給孩子在南海咖啡館辦滿月酒」為借口,把王洛賓請到南海農莊里來。這樣就能製造機會給那些奉承她的人見到王洛賓了,到時候讓那些人自己去向王洛賓提要求。至於他們的願望成與不成,就看他們的造化了,自己也算盡了力,此後應該不會有人說自己「絕情」、「蒙蔽上聽」。

於是高纖就試探著讓高露潔詢問王洛賓,能否在南海咖啡館給孩子辦「滿月酒」,並宴請一些她在南海農莊的「熟人」赴宴,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這讓高纖欣喜不已。於是她馬上通知奉承她最多的十幾家歸化民來喝她外孫的「滿月酒」,並表示這是一次難得的「面聖」機會。

然而出乎高纖意料的是,在「滿月酒」的前一天,高露潔卻跑來說王洛賓去了昌化縣視察,可能來不及趕回來了,建議改在下個月辦「雙滿月」……改期?這談何容易!且不說訂金都付了,也未必來得及通知那十幾家賓客,貿然「改期」也會讓那些賓客對王主席跟他們家的「關係」產生疑問,於是高纖只得一邊讓高露潔想辦法勸王洛賓別去昌化,一邊跟上門的歸化民解釋:「王主席日理萬機,今天可能趕不上滿月酒了。」

最終,王洛賓還是沒有來南海農莊,這不僅讓高纖很失望,也讓眾多赴宴的歸化民很失望。

收起那些不愉快的回憶,高纖繼續強顏歡笑,招待那些賓客。就在此時,張岱來到高青夫婦面前遞上拜貼,朗聲說道:「不才張岱,機緣巧合至此,敬悉大宋王主席弄璋之喜。想天上石麟,他日定屬棟樑之器。茲奉上長命富貴鎖一件,伏維笑納,肅賀麟喜。」接著遞上一個禮盒。

在廚房間從雙兒那裡初步打聽到高家底細之後,張岱發覺這是一個結交「澳洲大戶」的絕好機會。於是他向劉學笙問清楚東門市金店的位置後,馬上命迷煙去買長命富貴鎖作為賀禮。於是在經過一個多小時的狂奔後,迷煙終於趕在自助餐開席不久之後趕回了南海農莊。在南海咖啡館門口,張岱小聲痛罵一句「怎麼這麼晚才送到」之後,就丟下一身大汗、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說不出來的迷煙,拿著禮物走向高青夫婦……對於張岱的賀禮,高纖可謂喜出望外。自從女兒生了「太子」的消息傳出去後,送禮恭賀的人雖多,然而「上等人」卻一個都沒有。別說那些「首長」沒一個恭維她的,連那些「當官」的歸化民幹部都沒幾個拍她馬屁(縣處級以上的高級歸化民幹部有機會直接見到王洛賓或其他「大首長」,沒必要巴結高纖,低級歸化民幹部高纖看不上眼)。

此時,終於有一個穿著不凡、風度翩翩的「貴公子」來給她送禮,高纖的虛榮心頓時得到了極大滿足,馬上招呼張岱赴宴就坐,並和張岱閑話家常。

隨後,其他「有眼力」的歸化民也紛紛圍過來跟張岱攀談,一時間張岱身邊也是人多口雜。

在這個過程中,張岱又從包括高露潔在內的眾多歸化民那裡旁敲側擊打探到了不少關於王洛賓的情況。例如,王洛賓雖是「匠戶出身」,卻是一個能識文斷字、天文地理無所不知的「儒匠」(部分歸化民的腦補,中國傳統文化體系是「三教九流」,即儒、釋、道,僧人、道士以外的世俗知識分子被統稱為「儒」,連明末來華的歐洲傳教士利瑪竇也自稱「儒者」。類似的情況是「阿凡提」的維語本意是「先生」,阿富汗語中「毛拉」的本意是「老師」);在大宋長期當「匠官」,兩年前被眾多首長「推舉」為「主席」,取代「文相」成為「元老院第一人」。當然,關於王洛賓拒絕廣置田地、廣蓄奴僕,至今住在鳥籠一樣的「大雜院」里等等「不體面」的事,高家一句也沒提。

「看起來這大宋是『匠而優則仕』阿!不知這王洛賓的技藝高超到了何等地步,以至於能身居高位?又是對匠戶濫恩,又是大力推崇什麼『新道教』,這大宋朝政倒是頗有嘉靖天子的作風。莫非現今大宋趙官家不理朝政,其緣由跟嘉靖天子一樣是專註於『修道成仙』,而並非僅僅是延續前宋的故態?(南宋由於皇室人丁單薄,政治上多次出現相權強勢、君權旁落的情況)話說回來,前宋本就篤信道教(兩宋是中國道教的高度繁榮時期,歷代皇帝大力支持道教發展),跟嘉靖朝相像也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在趙官家式微的情況下,為何滿朝文武甘願推舉一個匠官為主?是這王首輔在有其他過人之處,還是因為朝中其他大佬相持不下,因此找個了沒啥威脅的匠官居中協調?」張岱一邊跟那些歸化民東拉西扯的套話,一邊不斷對澳宋的政治情況進行各種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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