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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岱臨高見聞錄10

正當張岱在想「唯利是圖」的政治作風是否會導致「大宋要完」的時候,上百公里之外,海岸警備隊的副總指揮官布特也在想著同樣的事情——「芳草地怎麼教出了這樣一幫反人類的人渣?要是我們的學生與未來的政府高官大部分都是這副德行,這澳宋是要完啊。」

這一切起源於布特對海岸警備隊白沙水寨海防所的一次視察。

此時是1636年,穿越集團已經來臨高八年了,芳草地也已經建立了七年,因此已經有一批沒能升上初中的芳草地小學生畢業後被安排進了各行各業工作,其中進政府機關當公務員的也不少。尤其是大陸攻略開展後,為了彌補幹部數量的不足,更多年齡較大的高小學生被安排提前畢業,調入各機關充當行政實習生。再加上軍事班、警政班、醫務班、工業班等芳革地內「定向培養班」的畢業生,臨高政權體系內「芳草系」的幹部正在慢慢崛起。

投降元老院的原明軍白沙水寨把總的兒子、在芳草地讀了四年小學(進芳草地之前讀過三年私塾,有文化基礎,跳級讀完小學課程)、一年軍事班後畢業的左思艾也剛剛結束了為期一年的實習,正式升任瓊山縣白沙水寨海防所的所長。意氣風發之下,他在海防所的食堂里宴請了他認識的並在瓊山縣工作的芳草地校友,於是一群剛剛畢業一年的職場菜鳥就在海防所的食堂里一邊吃喝一邊吹水聊天。

「哎,現在很多小老百姓真是不識抬舉,首長想讓他們的孩子免費讀書,還可以在學校白吃白喝,他們居然不願意把自家孩子送來,以至於至今還沒完成首長交代的招生任務。」教育口的歸化民幹部許四海抱怨道。

隨著元老院教育資源的增多,現在教育系統正試圖在海南島全面推廣義務教育,將招生的範圍由歸化民子女、海南士紳子女、少量自願送孩子進學校的普通土著子女,向所有的海南土著兒童推廣,首先在臨高、三亞和瓊山縣這幾個經濟較發達的行政區建立了芳草地的分校進行試點。

然而,很多瓊山縣的土著卻紛紛表示交不起學費。元老院的義務教育原本只對孤兒與歸化民子女在初小階段免費,到了高小階段只有孤兒與烈士遺屬繼續免費,一般歸化民子女免學費不免雜費和伙食費,而土著子女不管是士紳家送來的黃平還是符不二這樣的小戶人家送來的符喜,都是要交費的,戴嫣的學費和雜費、生活費則是推薦她入學的元老代繳的。而且對很多窮人家來說,7歲以上的學齡兒童也是家裡的半個勞動力,就算讀書免費依然有經濟損失。

為了鼓勵土著子女入學,教育口決定在初小階段全面免費,不論是歸化民家庭還是土著家庭,甚至提出免費吃午餐。然而很多現實而精明的土著平民這種「天下掉餡餅」的好事,反而疑神疑鬼起來。尤其是當他們聽說「澳洲人的學校」不教四書五經,很多畢業的學生成了「匠戶」、「軍戶」後,更是覺得就算真的免學費並提供午餐也沒啥意思。要知道此時土著匠戶收徒弟也是免學費並免費提供吃喝的,只是學成後要給師傅免費干幾年活。因此除了一些家庭勞動力有剩餘、有心讓孩子學門技術當「匠戶」的窮人家外,其他的土著依然不為所動。

再後來,有家長發現自己的孩子在學校每天都要「操練」(早操和體育課、軍訓),又聽說有芳草地的畢業生「被派去大陸打仗了」,於是又有了謠言——「義務教育免費讀書是假,招募軍戶和從軍匠戶是真,在學校呆上幾年後會被送去大陸當炮灰」云云。於是,不僅送孩子來上學的土著越來越少,連已經入了學的土著孩子都有退學的。

「依我之見,不如上書元老院,學習西洋奧斯曼國的血稅制度,強制徵收幼童入學。」進芳草地前上過私塾的左思艾在對比了芳草地軍事班與舊式書院的區別後,覺得芳草地更像是「武學」,跟奧斯曼帝國的「新軍」有異曲同工之妙,當下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說得對,對那些刁民哪用那麼多廢話,首長也說了槍杆子里出政權,不聽話就揍,打服為止。」一個電力口的歸化民幹部介面道。

「我覺得,可以直接做的狠一點,屠村,把小孩剩下帶回去養。」德隆銀行瓊山支行的行長姜寧伸手梳理了一下被細細的汗珠粘在鬢角的秀髮,而後繼續說道:「首長們最喜歡孤兒了,屠村是有效獲得大量孤兒的最好辦法。」

「不不不……這樣有損元老院和首長的名聲!」一個十五六歲、臉上帶著謎樣紅暈的可愛小姑娘一邊揮著小手指一邊說道,隨後畫風一轉,冷著臉說到:「我們可以煽動其他人屠村,然後我們收人!」

她叫瓏蘭,是姜寧的閨蜜,文宣部和臨高時報社、出版指導小組以及真理辦公室駐瓊山縣辦事處的辦事員,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根本沒有那麼多的歸化民來一一填補這些蘿蔔坑,於是幾塊牌子一個班子。同時兼職政保總局的密探,負責暗中搜查揭貼、禁書等「反動讀物」並上報。

「我想到一個法子,讓部隊偽裝成土匪山賊屠村。」另一個在國民軍服役的年輕軍官李榮德也附和道。

「最簡單的,派人去村裡縱火,然後我們衝進去救人,只救小孩。」姜寧越說越亢奮。

左思艾越聽越是心驚,沒想到這幾位校友如此狠毒,連忙勸道:「別,屠村是沒有必要的,我知道山裡有些窮村子每年都有賣小孩的,其實買人就可以了,首長一定同意。」

「你把人父母殺了,這就是在孩子心理埋下一個種子。」

「問一句話,這裡誰能對一個村子下殺手?」另外幾個幹部也紛紛勸阻。

「太過份了,你們還有沒有人性?」布特走進來怒道。

就在這天,布特來到白沙水寨海防所視察。為了解實際情況,他事先沒有跟下屬機關打招呼,直接玩了把「突擊檢查」,在向門口的守衛出示證件後就帶著身邊的警衛直接闖了進去。

此時正是中午12點,大部分海警正在食堂就餐,布特也因此直接去了食堂,打算一邊吃飯一邊檢查海警的伙食供應情況。在布特看來,武裝力量戰鬥力來源的兩大支柱一是後勤補給(含武器裝備),二是思想信仰,而伙食則是後勤補給的重點之一,他可不希望因為某些幹部的貪污腐敗而在伙食方面虧待基層軍警。

剛走到食堂門口,他就聽見許四海的抱怨,於是停了下來,想順便聽聽歸化民幹部私下會聊些什麼,結果聽到了這樣一段讓他感到震驚的對話。

此時,食堂里的眾人看到的情景則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黑瘦「中年人」(古代和近代,「中年」的定義是25—40歲,「青年」為14—25歲),身穿一件很舊的、有點皺巴巴的海警制服,滿臉通紅的在咆哮。其實布特剛穿越時還是個白胖眼鏡男,但穿越後的日子其實卻比他原先預計的還要辛苦,「艱苦奮鬥」八年之後,外形變得又黑又瘦。同時布特對穿著也不講究,結果兩套海事制服一穿就是八年沒換過。而布特現在有點「潦倒」的形象,則讓食堂里的某些人產生了某種誤會。

瓏蘭首先反應過來,反過來嗆道:「大叔,我們說啥關你屁事,滾一邊去!」

姜寧也誤會布特是海防所里的「小把戲」,說道:「閉嘴,領導們談話你這個做小的插什麼嘴!」

「對不起,對不起,首長您消消氣,我替同年們向您道歉。」左思艾一邊說,一邊揮手讓赴宴的外單位歸化民幹部趕緊走人。別人不知道布特是誰,左思艾可是不敢忘了海岸警備隊的首長們長啥樣。也正是因為驚懼於首長突然「從天而降」,一下子懵了,腦子一片空白,左思艾的反應比瓏蘭和姜寧慢了一拍。眼見左思艾畢恭畢敬的態度,其他人也發覺情況不妙,外單位的歸化民幹部趕緊一溜煙陸續跑出門外。

隨後,布特按照原計劃檢查海防所的工作。總的來說,左思艾的工作做得不錯,食堂的伙食、船舶與武器的保養、海警的實操考核、海防所的衛生等等都大多達到了規章制度的要求。年青人還是蠻有朝氣和幹勁的,不像某些年齡較大的海防所長已經有了暮氣,工作各種拖拉、敷衍,只有在收漁稅、行政規費和罰款時特別積極。尤其是各類工作台賬的填寫之細緻、規範,比起那些原先是文盲半文盲出身、「速成班」培訓出來的海防所長,簡直是天壤之別。布特終於見到了第一個不用自己從教寫字開始培訓的幹部了,不愧是芳草地畢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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