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藍血橙 —— 攝影師 William Eggleston

題圖：??William Eggleston

維基百科告訴我們：

顏色或色彩是通過眼、腦和我們的生活經驗所產生的一種對光的視覺效應。人對顏色的感覺不僅僅由光的物理性質所決定，還包含心理等許多因素，比如人類對顏色的感覺往往受到周圍顏色的影響。有時人們也將物質產生不同顏色的物理特性直接稱為顏色。

人類能看到的顏色，其對應的可見光光譜不過是完整光譜中極其窄的一部分，但是這一部分卻成了我們看到的全部。我們從出生以後就逐漸變的無法離開它，我們甚至依靠這一部分建立了完整的審美體系。人類每天都要花上六到八小時經歷黑暗，然後棄之而去，迫不及待的進入鮮活的、顏色分明的世界。而在四十二年前的平行時空里，有一個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打開了攝影界的「黑暗」之門，從此藝術再也並不只是黑白灰的組合了。

1976 年，William Eggleston 成為美國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第一位多次巡展彩色攝影作品的攝影師。這一年的攝影展覽也被稱為攝影歷史中的「分水嶺」，打破了之前只有黑白照片才能被稱為嚴肅攝影作品的刻板印象，正式開啟了新彩色攝影時期。

但是其實這並不是歷史上第一次出現彩色攝影作品的展出，讓這種在當時看起來無比新鮮甚至不正統的作品變成真正藝術品的原因，除了 William Eggleston 本身對顏色獨特的理解和呈現方式，還與 MoMA 攝影部總監 John Szarkowski 的慧眼助推以及 70 年代彩色染印法的誕生和發展密不可分。

這一時期 Eggleston 最著名的作品，一定是這一張紅色天花板了。

毛姆曾在《人性的枷鎖》中借小說主人公菲利普之口說出審美的要義：「世界上並沒有美也沒有丑，只有事實；對美的追求完全是感情用事。」Eggleston 的作品經常受到藝術評論界的兩極化對待，愛的深愛，恨的極恨。出現如此極端反差的現象正也反襯出了作品的獨特。第一眼見到這張紅色天花板的人，腦子裡或許會立刻冒出「荒誕」這個詞，並且伴隨著很多疑問：這個整體全部塗上紅漆的房間是誰的房間？燈泡周圍極其醒目的白色電線伸向多遠的天花板？牆上掛的是不是充滿性暗示的藝術品？另一邊的黑色窗格為什麼玻璃也是紅色的？如此諸多的問題充斥在一個二維平面的圖像中，就這麼靜止在這，紋絲不動，你看著它，它也在看著你。最後你不得不自己放下內心的想像，將目光轉移到其他地方。

這種善於在日常物品中構思的技巧，被 Eggleston 用在了生活的每一個角落。無論是水池邊幾個隨意擺放的番茄和南瓜，還是餐桌上的一排調料瓶，又或者是機艙小桌板上的一杯裝滿陽光的冰茶，都飽含了一種無人能模仿的生活情調。

對於 Eggleston 精妙的構圖， The Daily Beast 的攝影板塊編輯 Malcolm Jones 也在一篇採訪攝影師本人後所著文章 William Eggleston: The Father of Modern Color Photography 中提到：

事實是：Eggleston 並不是簡單地在色彩中構圖的攝影師，他是利用顏色本身進行構圖的。「如果你把一個圖像的顏色全部去掉，」他曾經觀察道，「它們會逐漸分崩離析。」也就是說，顏色並不僅僅應該只像一層油漆一樣被應用到構圖行為中，它其實就是構圖本身。

What can be said is this: Eggleston does not simply compose in color; he composes with color. 「If you take the color out of the photographs,」 he once observed, 「they tend to fall apart.」 Which is to say, color is not merely applied to a composition like a coat of paint. It is the composition.

這樣運用色彩本身進行的構圖，即使是發生在賣甜甜圈的小店或者傍晚的加油站都讓人印象深刻：

照片的故事性一直是無數攝影師追求的目標，在每個人按下快門的一瞬間也許根本不會有萬千思緒奔騰而過。讓照片活過來除了顏色和構圖，也有無數的評論和無法被禁止的腦洞，Eggleston 曾在採訪時如此描述文字和圖像的關係：

正如他在很多採訪中堅持的，文字和視覺圖像就像油和水一樣。Eggleston 說道：「它們並不喜歡對方的存在。」如此說來，文字和圖像有著很不同的作用，如果你能用文字解釋清楚一張照片的話，那麼就沒有拍這張照片的必要了。

As he has insisted in many interviews, words and visual images are oil and water. 「They don』t like each other,」 he says. That is, words and pictures do very different things, and if you could explain a picture in words, there would be no need to take it.

即使一圖再怎麼勝過千言萬語，人們還是願意聽故事。我們沉醉於張愛玲說出「我一直想在你的窗子里看月亮」的含蓄，惋惜於斷背山中「我希望我知道怎麼離開你」的無奈。Eggleston 的肖像攝影更像是這樣一句感情深厚的話，我看過你夕陽下泛著橙色的長髮，卻錯過了與你對視的約會。

感謝這位攝影大師作出的努力，讓我們在如此紛繁的顏色里看到他眼中的世界。

本文所有圖片均為攝影師 William Eggleston 作品。

作者：羅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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