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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車音樂研究——2.日本聽覺空間與發車音樂面面觀

05-03

原文是一篇我寫給滅茶苦茶的聽眾反饋。

滅茶苦茶第四期節目的聽眾反饋。本人是生活在日本（常年往返於東京大阪）的注重日本聽覺表現的人，特別喜歡日本的發車音樂以及別的音樂形式，針對你們在這一期裡面討論的內容，我想補充一些我的看法。

1.首先是発車メロディー的問題。

發車音樂是JR東日本首先導入的，主要是為了解決發車時候的鈴聲（或者電鈴）帶來的煩躁感（參照山手線上野發車ブザー）。導入以來受到好評，逐漸推廣開，JR西日本和各大私鐵都有自己的特色。從流程上說，可以分為　接近鈴（接近チャイム）、接近音樂（接近メロディー或稱為 到著メロディー）、通過鈴（通過チャイム）、通過音樂（通過メロディー）、發車音樂（発車メロディー）等。

接近鈴起到換起注意的作用，對於優等列車比較多的日本鐵道來說，用來引出後面的音聲報站的具體內容，如是否停車，行進方向，種別，車輛數等信息。在此推薦：JR東日本最有名的ATOS，在首都圈最常見的聲音。https://youtu.be/7c_TmELfuZo，阪急到著メロディーyoutube.com/watch?，JR西日本 阪和線youtu.be/j_BjrAUv4oA? youtu.be/j_BjrAUv4oA?

接近音樂與發車音樂不同，一個是車來的時候放，一個是車要走的時候放。關東圈通常來說只保留一個，關西圈同時存在的比較多。上面鏈接中JR西日本中的後面部分就是接近音樂，同時也推薦阪急的接近，十分有關西風格。大阪地鐵https://youtu.be/EMZdaPE1ojo?t=26的這個片段，基本去過打扮的都很熟悉。這裡說一個比較有意思的事情，日本的發車音樂或者接近通常來說一個站是有兩套的，我們稱為上行線或者下行線（或稱A，B線），為了起到提示方向的作用，採取不同音樂可以讓乘客和站員容易辨識是哪一番線發車，通常兩條線也是分為男聲和女聲來進行預告和到達提醒，對於站台數比較多的車站尤其有用。遺憾的是我並沒有在國內遇到過這樣處理的公司（連發車音樂都沒有就暫時別想了）。更有意思的是，youtu.be/EMZdaPE1ojo? 當中，大阪市営地下鉄長堀鶴見緑地線的兩個方向接近音不同，1番線有6個音節，2番線有3個音節，分別對應1番線方向的鶴見緑地つるみりょくち（現在的終點為門真南 也同樣為6個音節），2番線的京橋きょうばし（現今為大正則不相同）。

關於節目中提到的這些音樂是不是很用心製作這點，確實他們請了不少專門的公司製作比如最早的雅馬哈公司，以及之後一些專業的如日本電音株式會社，東洋メディアリンクス株式會社，五感工房（以JR-SH系列出名，其中SH是作者Shiozuka Hiroshi塩塚博的簡稱，據他說是自己平時想到的一些旋律寫出來的）。所以這就存在一個很有意思的『活用』了，我們國內引進日本高鐵技術的同時，也把這種技術帶入了國內。東武鐵道的發車音樂youtube.com/watch? （遺憾的是其中的幾首現在已經不用了，主要是東武池袋站換成了交響樂）。如果你乘坐過早期從日本引進的車型就能注意到前幾收音樂在國內也能聽到，雖然後面經常跟著一個新聞聯播一般的女聲。

再延展開來說，東京鐵道圈發車音樂做的好的就是JR和東京メトロ，類似於高田馬場這樣的有地方特色的叫做ご當地ソング。對於日本人來說最出名的是蒲田（不是國內的莆田）的蒲田進行曲。惠比壽站之所以會使用『第三の男』是因為該站旁邊是サッポロビール旗下的YEBISUビール（札幌啤酒的惠比壽啤酒）的製造廠（最早是建設了日本麥酒醸造會社，因為地名而取名為惠比壽啤酒），同時該站也是啤酒出貨用的貨物站，後來YEBISU用『第三の男』作為其CM廣告曲沿用至今（其原因已不可考，說法較多），所以後面在制定發車音樂的時候使用的是這首曲子。其他絕大多數車站使用的音樂其實比較隨機，首都圈內經常出現。僅說山手線，比較特殊是原宿，高馬，駒込（さくらさくら　因為此地有比較著名的古代櫻花），惠比壽，大崎（其中一首是教會の見える駅 因為其旁邊確實有，而還有一首是有遊樂園的車站就沒道理了），之前JR東的視頻中已經有了例子，基本能聽到很多名曲（非實錄）。現在JR東在更新車站的時候也會導入新的曲子，以下是我個人比較喜歡的youtube.com/watch?。

第二部分說說東京メトロ的情況。東京地下鐵導入的也比較早，我聽的最多的是副都心線youtu.be/tHv25rsE8Rs? youtu.be/tHv25rsE8Rs? 丸之內線youtu.be/2BNLm_EfQE4? （新宿站2番線 我個人最喜歡的之一 還買了數字版 是的他們出了CD）。列舉一個比較有特點的是東西線youtube.com/watch? 作曲家向谷實把所有車站的音樂連成一首歌曲，其中九段下我記得是某部電影中的配樂用曲，而日本橋站則是使用傳統日本調式譜寫，雖然實際使用中因為東西線混雜程度高乘降時間短很難播完全曲。

各大公司也代表也不通流派。東京メトロ的平均時間是7s，他們認為時間最合適的時間。JR東日本因為使用跨度很長不好說有明顯的時間限制。代表短的流派則是西武鐵道youtube.com/watch? ，值得一提的是西武秩父的一番線和JR西日本的東海道本線（JR西日本稱之為京都線）是一樣的旋律，從資料上看是西武先使用，然後由於設備的製造提供商給的西日本，也和之前東武的音樂引進國內的形式一樣。東武則是比較割裂的，長的可循環，短的幾秒。以上都是發車音樂，首都圈代表接近音樂的是私鐵的小田急，京王，京急youtu.be/LVWuSnQpq3A?　基本採用的都是當地音樂的形式，結合本地出生的歌手電筒影或者單純的イメージ。

近年來也有人批評發車音樂有一種催使人們駆け込み乗車的壞處，但我還是想說他們太好聽了所以請繼續製作更多的曲子。最後推薦阪急的發車音樂，這是我之所以喜歡上這個東西的源頭youtu.be/Kdr9rs2DTpk?，當中的京都線發車音樂實在是太吸引人，曲名 古都のイメージ，如果到阪急梅田站現場聽會很有震撼力。對於發車音樂本身的存在，我覺得並不需要過於附會。就算是北京的某個車站傳來崔健也好，我愛北京天安門的音樂也好，東方紅也好，也不過是個象徵意義，多了生活的一點樂趣和玩味，對於每天擠地鐵的通勤人群來說這個真的只是一個我要趕緊上車的標誌罷了。

2.聲音設計

關於這個點確實是中國現在欠缺的。中國人現在還停留在「找一個能叫醒人的聲音就行 不管這個聲音有多難聽」，我想說的就是某些城市地鐵的關門提示音和進出地下核試驗室的報警音一樣——刺耳。日本在設計各種聲音環境的時候主要基於視障人群的考慮，日本稱之為「音聲案內」。這個課題關乎物理學和社會學，從聲音發生頻率，到方向和內容，經過很多專家的評估和測試，才得出的結果。我們今天走到日本大型中心，基本上都會有音聲案內的看板（比較多的是地圖），對廁所的介紹（日語說 面對喇叭 左手邊是男廁 右手邊是女廁），以及不容易發現的樓梯間的「叮——咚——」的聲音，這個導盲鈴是用來提示樓梯的，以及停車場出庫的時候會有警示音，鐵道口的警示音等。鐵道口的警示音根據鐵道公司不同採購設備不通聲音會有差別，如果該口在居民樓旁邊則基本不會發出聲音，如同救護車在居民區內行走是會採用低音模式一樣，屬於人文關懷類。至於各類家電，例如洗澡水放好了也會有提示音（各社不同）。

如果說在日本值得聽什麼聲音，可以試著尋找一種老式行人過街信號機，用的是一個日本童謠「通りゃんせ」＝「通ってください」的意思，所以用作音樂，這首歌是典型的日本小調歌曲，童謠的內容也些許暗淡，請自行檢索把。目前存在的比較少了，大多都是「ピンポン」的提示音或者鳥叫聲。

值得聽之二是各種店鋪自家的音樂。便利店各有自己的入店音，比較有名的是全家的旋律。電器店的音樂youtube.com/watchv=3CxkDNCAE74&index=1&list=PLIjap-mbZ2VO94TBbMhO6lHl0GbN5RymC　，其中以bic的歌詞 「不思議な不思議な池袋　東が西武で西東武」 相對出名，說出了池袋的特點還順帶宣傳了東武西武百貨。yodobashi則是用了山手線和中央線的特徵，因為其最早是設立在新宿西口（本社在大阪）。 這些歌曲在家電賣場反覆播放，想不被洗腦都難，選取多來自美國歌曲。

如果是在日本生活的，可能有注意各種宣傳詞（或者電話）帶著曲調唱出來的畫面。在國內最有名的就是800 820 8820這樣的廣告，日本這個也很值得關注。「本を売るならブックオフ」、「すき家の牛丼」、「セブン&アイ　ホールディングス」、「セーガー」等等。電視節目中的音樂由於比較多，在此只說兩個。

一個是新聞節目的片頭音樂，youtube.com/watch? 這是日テレ的夜間新聞節目ZERO的op，還被國內某地方台剽竊包裝。新聞節目類型包裝比較有名的還數BBC的片頭音樂，從90年代啟用並沿用至今的BBC News Intro youtube.com/watch? 開創了秒倒計時的形式，影響了很多歐洲電視台的新聞節目youtube.com/watch? ，甚至被國內電視台抄襲。這個系列比較龐大，在此就推薦youtu.be/ATvcHOs1DnE? 以及這個youtuber的視頻，中國國內以前有不少分支，但是各種改版之後廢除了好多優秀的音樂，略感遺憾。

二我們回到日本的話題上。我想說的是防災過程中很重要的提示音，緊急地震速報的聲音youtube.com/watch? （當中囊括了日本諸多警報音）。該聲音由NHK委託東大名譽教授開發，要求是在各種嘈雜的聲音中能容易聽到，以及從老人到小孩都能注意到的聲音等特點，從NHK開始使用現在基本所有的民放都採用這個聲音，以及部分手機app預警系統，在地區震度5弱以上會自動在公共媒體警報，之後人聲緊急地震速報です。強い揺れに警戒して下さい。 另一個是緊急警報放鬆（主要是海嘯警報），該警報放出時，全國帶有自動接受功能的電視和收音機會自動打開電源，播放最新情報。當然希望大家在日本的時候聽不到這樣的聲音。

3.肉聲放送

就是說用人的聲音作為指引而不是實現錄製的。日本的鐵道部門似乎迷之迷信這樣的放送方式，不管他們的職員聲音有多麼的小，或者夾雜一些奇怪的口音youtube.com/watch? youtu.be/52jtuYsWxbU ，或者覆蓋了英文部分，或者被嘈雜的環境音覆蓋啥都聽不見。車長和站員們有一種奇特的鼻音很重的說話方式，要不就是謎之早口，但不得不說說的一口好的報站在日本是被人仰慕的。其實就算是自動放送也是由專業機構試音之後製作出來的。東京メトロ內的報站幾乎由同一個女生負責，JR東另外一位，據說根據線路不通發音方式也有區別。不管是發音還是案內內容都比國內專業，國內發音先不說英語問題，中文在說的時候也不專業，吐詞和氣息控制，圓音發的都不講究（部分地區）。迷戀肉聲放送還有各種公共場所，公交車等。國內是不會給公交車司機配一個話筒來提示「車要動了 注意安全」，「車輛拐彎」這樣的事情的（電子的有 這點還不錯）。至於政治宣傳車，有一種說法是為什麼他們的聲音吸引人是因為幫助念稿子的人經過專門的訓練，調整發音方式和頻率，發出的聲音最能吸引日本人的注意力，能有效體現出需要宣傳的政治家的形象。

4.渾沌與亂序

我贊成東京有這樣的渾沌。在東京你總能聽到安靜的街道走來一個宣傳車，也能聽到警車的嘯叫，還有一群暴走族的引擎聲。在澀谷新宿街頭的電視也傳來一些聲音，我有一種日本人只是討厭嗓子里發出的聲音而不討厭喇叭里發出的聲音一樣（電車上手機鈴聲除外）。帕青哥店最讓人震撼的就你在他的門口，隔音玻璃門打開的瞬間你會驚訝於裡面的音量是如此之大，彈珠發射之後模擬的撞擊聲夾雜各種高頻的音效，一塊能讓抽煙族們自由放送的場所。我一直覺得在這種地方打工比在lovehotel打工還艱難，當然這些店也只能開到晚上22點45分。

至於音鐵一族，他們的涉獵範圍特別廣，鐵軌的聲音，開門的聲音，發動機的聲音（京急的使用的西門子發動機很出名）等。這種渾沌並不是很讓人接受，新幹線目前面臨雜訊問題被地方的自治體要求降速，其他的噪音依然不能，寵物不允許養，如果你居住的地方有人夜間吵鬧你甚至可以報警。

追加說明

首都圈的發車音樂被一些批評者認為音色(琶音居多)比較暗淡，旋律過於悲傷，是導致人身事故的原因之一，特別是中央總武線連年排名靠前(個人分析這層因素佔比較小)。所以JR也在試圖改變這一點，車站建設和翻新的時候導入新的明亮一點曲子，或者與地方合作邀請製作地方特色的曲子，這在首都圈以外的縣市比較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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