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 | 東門城樓:樓中燈火尚依稀
城樓,意為守城之樓,常與城牆連接,古時作防禦用。
一座沒有城樓的都市,難以坐擁安樂生平。城樓既是戰爭的瞭望所與狙擊點,又是傑出的守城將領的指揮部,它伴著一座城池、一個民族的威嚴與氣魄而生長起來,從苦難與死亡的深處升華而起,在客觀世界裡變成顯性的凝固,最終成了萬古不落的主題。
真正的風景總在絕處展開
柳州最早的磚式城牆始建於洪武十二年(1379 年),形狀為橢圓,環城一周,其走向以東門城樓為起點,逆柳江而上,沿曙光東路南面轉往大南門,從柳江路北一巷一路直達小南門,再沿著長青路、西柴街一直抵達西門,轉往東北跨過龍城路到達北門外城,最後循文慧路西向回到東門。
從前,城牆幾個不同方位的大門各有寓意。西門是財門,北門為喪門,東門稱為喜門。迎送官員及接親花轎要從東門而過;靈柩喪車則從北門而出。過去柳州人的一生,東門進,北門出。留在土裡的石板青磚和人一樣,埋得很深。
「記得西門城牆拆毀時,我們看見那些碎石磚里包著的都是泥土!」西城巷的老人們回憶道。
自明清兩代以來,老城牆屢壞屢修,屢修屢壞,這與其先天的不良結構有關——大部分的基腳是碎石搭建,磚塊內則以黃土填充。這樣的結構,自然不耐得雨淋水浸。1496 年 4 月,柳州暴雨數日,城牆坍塌數百丈;1716 年,大水淹沒城牆西南角,人們不得不增建石磚……
由此看來,泥土混在始建的城牆中間,就好像人長年不愈的腿疾。人或許可以絕處逢生,但一座生來殘疾的城牆,要如何挨過無情的日晒雨淋,還有待時間的考證。
把「東方」還給「東方」
清咸豐年間火災四起,城牆一度大毀。1875 年,由柳州郭氏仿明代式樣重建,老城牆尤獲新生。
但自民國十六年(1927年)開始,人為的拆毀比比皆是。理由很簡單:人多了,思想多了,路也就多了,城牆擋住了路,擋住了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於是破城修路提上日程。這就等於給有腿疾的老人截了肢,磚石土結構的老城牆再也不會在雨天隱隱作痛了。
走在如今的東門城樓,武帝閣零星的靜穆和博大仍舊敲著人心。它是柳州最後的明清磚城,1961年被列為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991 年復刻了明城沙盤模型和古炮台,1998 年又動了一場「大手術」重修……漸漸地,東門城樓的建築藝術與史詩資料大肆鋪張,人們開始尋找丟失的文明,每推倒一座樓宇,就會有人睜開一雙回望歷史的眼睛。
只可惜東門古城珍貴的「出乎震」匾額已在「文革」時期毀於歹徒之手。該匾額出自清代名士手跡,筆勢遒勁,字徑數尺,語出《易經·說卦》「萬物出乎震,震,東方也。」意指東風一生,雷聲一作,代表著生命伊始、萬物生長之時。
由此看來,古代建築或許也論八卦陰陽之說。東門與「喜門」同理,是城樓的根,是命運的吉兆。今天的東門城樓上,依舊能看到 2004 年以顏真卿書法復刻的「出乎震」,這塊「震東方」的牌匾終於又回到了東門。顯然,人們願意留下的總是吉祥美好的東西,誰會願意記得不高興呢?
城牆說它睡著了
夜色升起,東門古城的燈火秘而不宣。
舊時,東門城樓搭建有青龍社戲台,每逢春秋這裡都要熱鬧數日。老百姓們供奉關帝、唱戲、舞龍耍獅、設宴飲酒;1928 年,戲台改建電話局機房大樓,曲聲人聲皆失;十九年後又成為中共廣西地下黨編輯和印刷《廣西日報》柳州版之處……
如今戰爭走遠,人事變遷,周末夜晚又有人搭起了戲台,霎時人聲鼎沸,地方曲藝生根發芽,繁華竟如同百年前光景。到底是忘不掉的文化記憶。
時間再往前走些,就能想起文人墨客之於東門城樓的詩句——柳宗元如絮的宏願散在「江流曲似九迴腸」;朱元璋詠「春秋溪水泛漓牆」;徐霞客嘆「東郭之聚廬反密於城中」;王拯用懷鄉的眼睛張望「樓中燈火尚依稀」……苦難的記憶化為抒情,纏繞在謎一樣的城樓里。
走在冬夜的城樓下,撫摸著滄桑斑駁的磚瓦,仍舊能感到它的呼吸,那是比青煙還要靠近死亡的呼吸。威嚴有力的東西,比如淌著鮮血的歷史,比如一去不復返的詩人,總能讓人在震懾里學會收斂,在搖曳的燈火中看到閻王的眼睛。
今夜,一切都在生長,一切只屬於城樓它自己。這是龍城唯一的、最後的抒情。只要隱秘的明磚染到那麼一小縷月光,歷史的回聲就會在某個無比寧靜的時候顫動起來,那座消失的完整城牆將重新覆蓋西柴巷、龍城路、小南街……所有曾經愛過它恨過它的人,都會在清晨的曙光中醒來。
沉睡的城樓只是不肯睜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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